“她既已经求了皇上的赐婚旨意,便随她去,到时候,哀家该给她的嫁妆,一分也不会少。”沈晚略略叹了口气。</p>
反正上一世沈晚精心挑选,为裴玉棠换了两个驸马她都不喜。</p>
最后更是不肯再嫁,还在府中养了几个面首……</p>
这一次,便随她去吧。</p>
沈晚倒要看看,她能折腾出什么花儿来。</p>
七日后。</p>
慈宁宫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晃,沈晚盯着案几上北境送来的密信,指尖在“军粮”二字上重重一划。</p>
“主子,赵福全查到些东西。”</p>
闵月匆匆进来,压低声音,“那李越之昨日深夜偷偷见了周太后表弟卫琮,两人在兵部库房密谈半个时辰,卫琮走时怀里揣了本册子。”</p>
沈晚略有些薄怒:“哀家倒要看看,他们敢在军需上动多少手脚。”</p>
她又低头细看那密信——这是她二弟沈止戈从北境加急送来的,夹在军报中,直接送进了慈宁宫。</p>
信中直言边境斥候已发现北狄大军异动,而朝廷此次送至的军粮竟掺杂了三成霉米,箭簇更是粗制滥造。</p>
算算时间,那是十五日前筹备的军粮。</p>
她不过才放权,军需便已经被人动了手脚?</p>
“传哀家口谕。”沈晚忽然起身,“让韩琦明日以户部清账为由,扣下所有未启运的军需。”</p>
闵月一惊:“可皇上那边……”</p>
“就说哀家梦到先帝托梦,说军中有蛀虫。”</p>
沈晚勾起唇角,“皇帝不是最孝顺他父皇了么?他敢不听,哀家便让先帝去梦中寻他!”</p>
翌日,兵部衙门。</p>
裴玉昌一脚踹翻案几,指着韩琦怒骂:“老匹夫!你敢误我军机?!”</p>
韩琦不卑不亢:“三殿下息怒,户部按例核查,查完便可放行……”</p>
“放屁!”裴玉昌一把揪住他衣领,“北狄先锋已至雁门关,你此刻扣我军需,是要害死数万将士?!”</p>
“三弟,莫要这般。”裴玉瑾施施然走来,按住裴玉昌青筋暴起的手,“韩尚书也是奉命行事。”</p>
他意有所指地瞥向皇宫方向,“毕竟……慈宁宫最忌旁人动她的钱袋子。”</p>
裴玉昌瞳孔骤缩:“是母后?!”</p>
与此同时,慈安宫内。</p>
周太后正对着铜镜试戴底下人新奉上的凤钗,忽听外头一阵骚动。</p>
裴砚卿铁青着脸闯进来:“母后!卫琮贪墨军饷的证据被人贴到了登闻鼓旁,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p>
“哐当——”凤钗砸在地上,周太后声音发颤:“不、不可能……”</p>
裴砚卿甩下一叠账册:“霉米以次充好,箭簇用竹片代替铁刃——这就是母后说的‘万无一失’?!”</p>
他眼底猩红,“北境若因此大败,朕拿什么脸去见列祖列宗!”</p>
周太后踉跄后退,突然抓住裴砚卿衣袖:“是太皇太后!定是她陷害琮儿!”</p>
裴砚卿一滞。</p>
“皇儿,哀家昨日才见过琮儿,他还将账册什么的,都与哀家看了。”</p>
周太后越说,慌乱之情却逐渐平复,“唯一一点不妥,是军需中用的陈米,但这般,又吃不死人,还能省些银子,皇儿,你舅舅他当真没做什么呀!”</p>
裴砚卿蹙着眉思索片刻,到底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p>
周太后抚了抚胸口,连忙叫人:“快,将卫琮召进宫来!哀家有事问他!”</p>
这一整日,不管外面如何闹腾,沈晚都紧闭慈宁宫的大门,谁也不见。</p>
是夜,赵福全一身夜行装,回来与她禀报刚查到的事情:“李越之溜出城往北去了,咱们的人正跟着。”</p>
“果然。”她嗤笑一声,“北狄的探子,也就这点儿深沉,稍微一戳便坐不住了?”</p>
话音未落,殿门被猛地推开。</p>
裴玉昌一身甲胄大步走进来,剑尖直指沈晚:“母后为何断我大军生路?!”</p>
沈晚抬眼看他。</p>
这个曾灌她鸩酒的儿子,此刻眼中尽是少年人的愤怒与不解:“儿臣当真没想到,母后竟心狠手辣至此!”</p>
她忽然觉得可笑——上一世她为他筹谋周全,换来的是一句“母后误我”;这一世放手不管,倒成了她心狠手辣?</p>
“哀家若真想害你……”她缓步上前,竟迎着剑锋而去,“你现在就在北狄的战场上,不知被捅了几剑了!”</p>
剑尖颤抖着后退半寸。</p>
沈晚突然暴喝:“既然想上战场,便滚去雁门关!你二舅舅已在路上接应——若再被个细作耍得团团转,就别说是哀家的儿子!”</p>
裴玉昌如遭雷击:“细作?谁?我手下不可能……”</p>
“主子!”闵月慌忙进来回禀,“昭阳公主带着李越之留下的信物闯宫,说要替夫申冤!”</p>
沈晚闭了闭眼。</p>
看啊,她的孩子们,永远在敌人刀尖抵喉时,才肯听她一句真话。</p>
“李越之?”裴玉昌此时也反应过来,不解的看着沈晚,“母后,此事定然有误,李越之他不可能是奸细!”</p>
“赵福全!”沈晚示意,“与你们三殿下好好细说一番,顺便也让大长公主听听明白!”</p>
赵福全低头应道:“是!”</p>
正好,裴玉棠大步走进来。</p>
她手中捏着一个小包袱,满脸义愤填膺,但才站定,便被赵福全的话甩了一脸。</p>
再看那一条一条、李越之与人夜晚会面的证据,裴玉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p>
裴玉棠却一个字也不肯听!</p>
她抱着那包袱喊道:“李郎就是被冤枉的!前日晚上他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去见那姓卫的!”</p>
“愚蠢至极。”沈晚红唇轻启,吐出四个字,“他现在已经逃往北疆,怎么?你也跟去瞧瞧?”</p>
“我不信!定是母后派人将他遣走的!便是母后不喜欢他,也不必做出这般事情!”裴玉棠哭着喊道。</p>
沈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裴玉昌却忽然暴怒。</p>
他一把抓过赵福全手中的证据,劈头盖脸全砸在裴玉棠脸上:“别犯蠢了!一个男人而已,你喜欢什么样的没有?”</p>
他回身,对着沈晚一拱手,虎目含泪:“母后看不起儿臣,私下查儿臣的人也就算了,改日……儿臣定做出一番成就,让母后刮目相看!”</p>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出了慈宁宫。</p>
沈晚闭了闭眼睛。</p>
“可是李郎是独一无二的,我就喜欢他,我、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我就要嫁给他!”</p>
裴玉棠大喊道。</p>
沈晚猛的睁开眼睛,目光如箭:“你说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