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烟站在我爹的棺椁前，玉手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p>

    灵堂内白烛摇曳，映出她那张得意的脸。</p>

    四周的宾客窃窃私语起来，目光在我娘和她之间来回打量。</p>

    更有甚者，已经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p>

    为了维持裴家的体面，我强压怒火，缓步上前，低声劝道：“柳姑娘，你可能搞错了，我爹绝不可能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p>

    柳云烟闻言，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尽是讥诮：“为什么不可能？我天香楼的伙计们可都看见了，侯爷出征前一个月，可是日日宿在我的闺房里，难道还能有假？”</p>

    她话音刚落，天香楼的老鸨便扭着腰肢挤上前来，尖着嗓子帮腔：“哎哟，裴小姐，您可不知道，忠勇侯那阵子可真是勇猛极了！我们云烟房里那动静——”</p>

    她故意拉长语调，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连隔壁的客人都听得面红耳赤呢！”</p>

    宾客们哗然，几位年长的夫人当即变了脸色，用帕子掩住嘴，低声斥责“不知廉耻”。</p>

    更有几个纨绔子弟挤眉弄眼，目光在柳云烟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p>

    那老鸨做这档子生意谋生，向来没脸没皮。</p>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p>

    我气得浑身发抖，终于再难维持冷静，厉声道：“柳云烟，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立刻离开！”</p>

    “否则，破坏了我爹的葬礼，便是抗旨不尊，按律当治重罪！”</p>

    柳云烟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竟挺着肚子朝我逼近。</p>

    她红唇轻启，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挑衅：“裴昭宁，你吓唬谁呢？我怀的可是忠勇侯的遗腹子！谁敢动我？”</p>

    她抬手抚了抚鬓角，笑得愈发张扬：“城外有名的徐半仙已经替我算过了，这一胎啊，必定是个男丁！”</p>

    她环视四周，声音陡然拔高，像是故意要让所有人都听见。</p>

    “到时候母凭子贵，我就是侯府的正室夫人！而你和你娘，都得给我靠边站！”</p>

    我强压下翻涌的怒火，与娘亲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p>

    柳云烟今日敢在灵堂上这般有恃无恐，怕是早就盘算好了要借这个“遗腹子”来谋夺侯府家业。</p>

    我死死攥着袖中的手帕，指节都泛了白。</p>

    真相就在嘴边，可我却一个字都不能说。</p>

    我爹十岁那年就被净身入宫，是九千岁最得力的义子。</p>

    后来为了建功立业，他隐瞒身份从军，靠着一身胆识和九千岁的暗中扶持，才挣下这侯爵之位。</p>

    娘亲是他的童养媳，甘愿与他做一对假夫妻，为他遮掩。</p>

    而我，不过是他们从乱葬岗捡回来的孤女。</p>

    此事是我裴家最大的秘密。</p>

    我爹太监之身，根本不可能让柳云烟怀孕！</p>

    可倘若我此刻当众揭穿爹是太监，不仅会让他死后蒙羞，更会连累九千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