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怕了。”</p>
卫东君拿起茶盅,咕咚咕咚喝起来。</p>
她就不信了。</p>
这个姓宁的千方百计把她引过来,为的就是毒死她。</p>
喝完,她把茶盅往他面前一放。</p>
“没喝够,再来一盅。”</p>
宁方生打量着她苍白的脸色,抬手又给她倒了一盅,“肝藏血,肝藏魂,这茶养肝,你可多喝几盅。”</p>
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p>
她反驳:“我的肝好着呢。”</p>
“血少的时候,魂就在外边飘着,入不了肝,这便是魂不守舍。”</p>
“你这话什么意思?”</p>
卫东君最恨人说话拐弯抹角:“能不能痛痛快快的,把话说清楚?”</p>
不仅胆子大,性子也直,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大族女子中少见。</p>
宁方生从腰间掏出扇子,“啪”的一声打开,慢悠悠地摇了几下,才问道:“卫东君,那天你进了枉死城?”</p>
轰!</p>
周身的血液直往头顶冲。</p>
卫东君脸上的兴奋藏都藏不住。</p>
果然啊,果然。</p>
这人和枉死城有关系。</p>
说,还是不说?</p>
卫东君一咬牙,决定先抛出点她的诚意——说!</p>
“没错,我进了枉死城。”</p>
宁方生喉间滑动一下,“你是怎么进的枉死城?”</p>
“这......就有点说来话长了。”</p>
卫东君故意拖长了调子,“不妨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那天我进了枉死城?”</p>
不仅胆大,不仅性子直,还颇有几分小聪明。</p>
宁方生端起茶盅,淡淡道:“既然话长,不妨慢慢说,反正我有的是时间。”</p>
卫东君眼皮一跳,意识到了什么。</p>
他有的是时间,她没有啊,陈器还在外头等着呢。</p>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p>
“我是拍拍你的肩,才坠进枉死城的。”</p>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p>
“我原本跟着我小叔,后来他进了枉死城,我想进去的时候,城突然没了,我慌啊,就到处找,找到一幢宅子,门没落锁,我就走进去......”</p>
卫东君伸手往上一指:“你就在这树下睡觉呢,睡得贼香,叫两遍也没叫醒。”</p>
宁方生摇摇头:“你是人,你小叔是鬼,人鬼不同路,你怎么能跟着他?”</p>
“就知道你不信,我八字全阴,能离魂出窍的,你看......”</p>
卫东君从雪白的颈脖里掏出一根红绳,绳上系着小拇指大的一截木头。</p>
“这是镇魂木,用来镇我魂魄的,我从小就戴着。”</p>
原来如此。</p>
宁方生看着那截木头,极淡地叹出一口气。</p>
没想到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底,竟这般简单。</p>
“那天,你没戴?”</p>
“没戴。”</p>
卫东君把镇魂木放回去:“这下你可信了?”</p>
“不信。”</p>
“为什么不信?我说的句句都是真话,没有一个字是假的。”</p>
他两根修长手指捏起茶盅,快送到嘴边的时候,忽的停下来。</p>
“只是不戴,就能离魂吗?”。</p>
老狐狸。</p>
卫东君用力磨了磨后槽牙:“除了不戴镇魂木这个条件外,还得是阴气最重的时候。”</p>
一日中,子时阴气最重。</p>
一月中,十五月圆阴气最重。</p>
一年中,冬至那天阴气最重。</p>
都是她离魂出窍的好机会。</p>
宁方生沉默片刻:“那你是怎么从枉死城出来的?可有受伤?”</p>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出来的......”</p>
卫东君想了想:“感觉胸口被人狠狠打了一掌,整个人就弹出去,醒过来,人在床上,也没受什么伤。”</p>
宁方生眯起眼睛,“枉死城是阴魂聚集之地,你一个生魂进去,怎么就没被发现?”</p>
“我变成了一棵树,也可能是我的魂魄,附身在了树上。”</p>
竟然不是人形。</p>
宁方生深吸一口气:“你附身在树上后,见到了什么?”</p>
“我见到小叔被鬼差绑进了枉死城。”</p>
她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他们说我小叔罪孽深重,要受罚,等阳寿尽了,再判定。”</p>
“阳寿还有几年?”</p>
“四年零两个月。”</p>
宁方生捏着茶盅的手一动,茶水泼了几滴出来,落在小几上,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p>
阳寿由天定,若非看过生死簿,凡人绝不可能窥透天机。</p>
她没有说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