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狗爹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p>
他开始对我娘亲的生活习惯、口音以及贴身物品追根问底。</p>
「您问这些做什么?」</p>
他笑。</p>
「你可知,我为啥不支持你报官吗?」</p>
我摇摇头。</p>
这是我的心病。</p>
娘亲被关在柴房里活活烧死时,那种撕心裂肺的叫声,每晚都在我的梦里盘旋……</p>
让我对爹的恨意日复一日地增加。</p>
小山村里都是重男轻女的。</p>
我是个不受待见的女孩。</p>
自出生起,每一口饭都是娘亲从嘴里省下的。</p>
每一次做错事说错话挨打。</p>
都是娘亲替我挨。</p>
冬日的夜里又冷又饿,是娘亲唱着摇篮曲哄我入睡。</p>
所以,我恨爹和奶奶。</p>
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告官。</p>
「傻丫头。」</p>
狗爹摸着我的脑门,望着我的目光很复杂,就好像透过我,在看曾经的他自己。</p>
「告不了的,这种事儿在我们这些山村里时有发生,你给不够银子,县老爷可不管,还会狠狠打你的板子,说你不孝,居然想告死亲爹。」</p>
「那要多少银子呀?」</p>
「最起码也要几十两吧。」</p>
几十两?</p>
我错愕地张大了嘴。</p>
我记得我才卖了三两。</p>
「那要卖多少人啊?」</p>
我难过极了。</p>
私心里我一点都不想成为人伢子。</p>
狗爹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p>
拿手指轻弹了一下我的额头。</p>
「所以我们需要借力,找到你的外祖父,借他的力。」</p>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p>
狗爹听说娘会给我唱催眠曲时,眼前一亮。</p>
「快,你哼几句给我听听。」</p>
我闭上眼。</p>
回忆着娘亲哄我入睡时的样子。</p>
「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打拔儿……」</p>
「京腔,正儿八经的京腔,走,咱们上京去……」</p>
就这样,我们收拾细软进了京。</p>
刘夫子也匆匆忙忙地跟来,说是恰好要进京赶考。</p>
「虽以我的文采必然不中,但此生既读了书,这科举总要去走一遭,否则便是此生大憾。」</p>
狗爹瞪了眼这个蹭马车的,到底是没将人赶下去。</p>
好歹是个秀才,路上能帮上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