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孟南栀发现，自己或许真的很适合做决定。

    大胆、果断、不留余地。

    就像三年前，她不过是点了个头，便嫁给了梁铮。没有告白、没有热恋，连酒席都没有，仿佛一场交易，干净利索。

    而三年后，她不过看了一晚电视，心念一起，便开始筹备离开。

    她联系了旅行社，确认了路线和时间，西北那一带，风大，干冷，昼夜温差大。

    孟南栀开始整理行李，把合适的衣服一件件叠好装进行李箱里。大衣、羊绒围巾、遮阳帽、墨镜，还有那双一直没机会穿的新靴子。

    一切准备就绪的那天，天灰蒙蒙的，窗外像是要下雨。

    她站在二楼露台上，站在那个她曾无数次等待梁铮回家的位置。

    过去三年，她每天站在这里，听着车库传来发动机熄火的声音，然后笑着下楼去开门。

    她曾经以为那是一种归属感的确认，后来才明白，那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执念。

    风吹过，孟南栀的头发被卷起来，一缕一缕拂在脸上。

    她想，既然这段婚姻从来不是彼此之间的选择，那就不必继续消耗。

    她要离婚。

    这是她做过的第三个，草率决定。

    只是，梁铮这段时间很忙。很久没有回家。偶尔回来一次，也是半夜。

    直到这天，他们的四周年结婚纪念日。

    孟南栀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菜品都很素净，是梁铮喜欢的清淡口味。

    六点，她收到梁铮的信息：今晚有点事情走不开，抱歉，礼物我会让助理送回去。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

    孟南栀起身去开门，是梁铮的助理，他手上拎着一个礼盒，客气道：梁总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她接过来，打开，是一只手表。

    天蓝色的表盘，银白边框，很漂亮的设计。确实好看，也确实是梁铮会选的款式。

    她点点头，把盒子随手放在一旁的玄关桌上，说：我知道了。

    助理正要离开，她忽然开口：你帮我转告梁铮，让他今晚必须回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说。

    助理明显一愣，面色迟疑：梁总今天在和许小姐谈一个项目，事情比较重要，我尽量转达，但结果…

    结果不重要。孟南栀语气平静他，你只需要转告，谢谢。

    最后，助理点了点头，说：我会试试。

    然后转身离开。

    今天，孟南栀特意给佣人放了假。

    所有现在整个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人。

    夜色缓缓落下，菜凉了一道又一道，孟南栀却只是坐着。

    时钟慢慢走到十一点，玄关初终于传来钥匙拧动的声音。

    梁铮回来了。

    他看起来很疲惫，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看向孟南栀：对不起，今天确实走不开。

    没关系。孟南栀起身，走到酒柜前，从里头拿出两只玻璃杯，然后慢条斯理地倒酒。

    酒是她特意留的，白兰地。

    她把其中一杯推给梁铮。

    梁铮坐下，看着她：你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我说

    孟南栀没立刻回答，而是抿了一口酒，然后才慢慢开口。

    最近我在学着调香，今天刚尝试了一个新配方，前调是柑橘，中调是鸢尾草，尾调周渝觉得我应该选玫瑰，我没选。

    她笑了笑，我不喜欢太浓烈的香味，过于张扬。

    梁铮沉默地听着。

    我还把之前一直没空看的一本书看完了，它说如果一个人长时间压抑自己的表达欲，会失去共情能力。

    孟南栀又喝了一口酒，我觉得我已经没有什么共情能力了，看到悲伤的电影也不会哭了。

    她一边喝，一边说，语速也不快，慢悠悠的，想到哪说到哪。

    说到后来，她的脸已经开始泛红，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梁铮皱了皱眉，伸手挡住她要再倒酒的手：够了，你已经喝了很多了。

    孟南栀顺从地放下酒壶，然后看着他，笑了一下，说：谢谢你今天还愿意回来，陪我过纪念日。

    梁铮说：这是我们共同的日子，不需要说谢谢。

    我觉得太麻烦你了。她慢慢地说，以后就不过了吧。

    没那么麻烦。他轻声说。

    麻烦的。孟南栀坚持，语气仍旧温柔，所以，不过了。

    梁铮看着她，终于意识到她今晚的不同寻常。

    他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孟南栀的酒杯已经空了。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杯底，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我们离婚吧。

    梁铮的瞳孔明显一缩。

    放我自由，也放你自由。孟南栀看着他，神色平静，我想重新过自己的生活。

    这一刻，有风透过窗户的缝隙穿来，桌上的蜡烛微微晃了一下。

    屋里静得只剩下她的声音。

    而梁铮，第一次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