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一个月后，王焕之的新戏要开拍了。
他坚持要复工，说工作能帮助他恢复状态。
你身体刚好，不要太勉强。我担心地说道。
我没问题的，而且这部戏对我很重要。他整理着剧本，晶晶说她会在剧组照顾我。
又是钱晶晶。
现在他说每句话都要提到她。
我可以去探班吗
他犹豫了一下。
还是别了，我怕影响我的状态。
影响状态
我去探班会影响他的状态，但钱晶晶在剧组照顾他就不会吗
那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他拿起车钥匙准备离开，对了，晚上可能会很晚回来，你不用等我。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心中涌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决定去剧组看看。
影视城里人来人往，我找到了王焕之剧组的拍摄地。
远远地，我看到他和钱晶晶在对戏。
他们演的是一对恋人，每个眼神都充满深情。
卡！很好，你们的化学反应越来越棒了。导演满意地点头。
休息时，钱晶晶主动走到王焕之身边，递给他水。
焕之哥，你今天的表现比以前更好了。
可能是因为找回了一些感觉吧。王焕之看着她，眼中有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什么感觉
恋爱的感觉。他轻声说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能想起初恋时的美好。
我躲在远处，听着他们的对话，心如刀割。
他对钱晶晶说恋爱的感觉，说初恋的美好。
而我，他十年的女友，现在的未婚妻，在他眼里算什么
焕之哥，你说的恋爱的感觉，是指......钱晶晶的脸红了。
晶晶，我知道这样说不太合适，但我必须承认，我对你有感觉。王焕之握住了她的手，虽然我失忆了，但心不会骗人。
钱晶晶没有抽回手，而是任由他握着。
可是你有未婚妻......
馥雅是个好人，但我对她没有感觉。王焕之的语气很平静，我不能因为失忆前的承诺，就勉强自己和不爱的人结婚。
不爱的人。
原来在他眼里，我就是那个不爱的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钱晶晶问道。
等这部戏拍完，我会和她好好谈谈。王焕之看着钱晶晶，晶晶，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钱晶晶羞涩地低下头，我愿意等你。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离开了剧组。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十年的感情，就这样被他轻易否定了。
他要和我好好谈谈，其实就是要分手。
而那个他愿意给机会的人，不是我。
回到家，我坐在沙发上发呆。
看着客厅里我们的合影，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第一次见面，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说我爱你。
这些在他眼里，现在都不重要了。
手机响了，是体检中心的电话。
霍小姐，您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恭喜您，您怀孕了。
怀孕
我看着手机，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怀孕了，怀了王焕之的孩子。
在他要和我分手的时候，我怀孕了。
这是上天开的什么玩笑
我摸着肚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也许孩子的出现，能让他回心转意。
也许当他知道要做父亲时，会想起我们的感情。
我决定今晚就告诉他这个消息。
6
等到晚上十点，王焕之才回来。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脸上带着我很久没见过的笑容。
焕之，你回来了。我起身迎接他。
嗯，今天拍得很顺利。他换了鞋子，你怎么还没睡
有件事想和你说。我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坐下聊吧。
他看了看我严肃的表情，在沙发上坐下。
什么事
焕之，我怀孕了。
他愣住了，表情从惊讶变成了复杂。
你确定
确定，今天刚检查出来的。我拿出检查报告给他看，六周了。
他看着报告，沉默了很久。
这个孩子......
是你的。我打断了他的话，是我们的孩子。
馥雅，我......他的表情很痛苦，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高兴吗我紧张地看着他，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骨肉。
可是我现在的状态......我对你没有感觉，怎么能和你组成家庭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
焕之，也许孩子的出现能唤醒你对我的感情。
馥雅，感情不是因为责任就能勉强出来的。他站起身，在客厅里踱步，我不能因为孩子就和你结婚，这对谁都不公平。
那你的意思是
我会承担起父亲的责任，抚养费、教育费我都会给。他转身看着我，但我们的关系......
你要和我分手
我觉得我们应该理性一点。
理性。
多么冰冷的词汇。
王焕之，这是你的孩子！我站起来，声音有些颤抖，你要抛弃自己的孩子吗
我没有要抛弃孩子，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我们相爱了十年！
可我现在不爱你了。他的话简单直接，却像刀子一样刺进我的心，我不能昧着良心和你结婚。
我看着他，眼泪止不住地流。
你是不是爱上钱晶晶了
他沉默了。
沉默就是承认。
王焕之，你还记不记得你向我求婚时说的话我哭着问道，你说会爱我一辈子，会保护我一辈子。
那是失忆前的我说的。
失忆前的你就不是你了吗
馥雅，我们都冷静一点好吗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我需要时间想想。
需要时间想什么想怎么和钱晶晶在一起吗
别把晶晶扯进来。
我没有扯她，是你自己心里有她！我激动地说道，王焕之，你变了，你完全变了！
我没有变，我只是恢复了真实的自己。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我。
恢复了真实的自己
那以前爱我的十年，都是假的吗
我擦干眼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我给你时间想。我拿起包准备离开，但是王焕之，有些话我必须说清楚。
什么
如果你选择了钱晶晶，就永远别想再回来找我。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7
我在酒店住了三天，王焕之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我。
第四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回家去取些东西。
刚进门，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声音。
我悄悄走过去，看到王焕之和钱晶晶坐在沙发上。
钱晶晶正靠在他怀里，两人的姿势很亲密。
焕之哥，你真的决定了吗钱晶晶轻声问道。
嗯，我想清楚了。王焕之轻抚着她的头发，我要跟馥雅分手。
可是她怀孕了......
孩子我会负责的，但我不能因此勉强自己。王焕之的语气很坚决，晶晶，我想和你在一起，正式的在一起。
我也想......钱晶晶在他怀里撒娇，可是我怕别人说我是第三者。
不会的，我会处理好一切。王焕之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等我和馥雅分手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如死灰。
他们在我的家里拥抱接吻，商量着如何分手。
我怀着他的孩子，他却在计划和别的女人的未来。
焕之哥，霍馥雅会同意分手吗钱晶晶问道。
她没有选择。王焕之的语气很冷漠，我已经不爱她了，勉强在一起对谁都不好。
那孩子呢
我会给她足够的钱，让她好好抚养孩子。王焕之想了想，如果她不想要，也可以......
他没有说完，但我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希望我把孩子打掉。
我颤抖着退出门外，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原来这就是他的决定。
分手，给钱，最好连孩子也不要。
多么干净利落的解决方案。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妇科医院的电话。
我要预约手术。
什么手术
人工流产。
既然他不要这个孩子，既然他已经有了新的选择。
那我又何必留着这个孩子来折磨自己
挂了电话，我默默离开了。
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这个曾经温馨的家。
8
手术很快就结束了。
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阳光。
想着那个永远不会出生的孩子，眼泪又流了下来。
对不起，宝宝。
妈妈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护士过来换药，关心地问道：家属怎么没来陪你
他有事。我淡淡地说。
唉，现在的男人真是不负责任。护士摇摇头，好好休息，身体最重要。
是啊，身体最重要。
心死了可以重新活过来，但身体垮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在医院住了两天，王焕之始终没有出现。
第三天出院时，我收到了他的短信。
馥雅，我想和你谈谈，你在哪里
我看着这条消息，冷笑了一声。
现在想谈谈了
晚了。
我没有回复，而是去了律师事务所。
霍小姐，您真的要这样做吗律师看着我拟定的条款，有些惊讶。
是的，我要撤回所有投资。我的声音很平静，包括王焕之公司的股份，还有他名下的房产。
但这样做的话，王先生的公司可能会面临资金链断裂的风险。
那不关我的事。
律师点点头，开始起草文件。
其实很多人不知道，王焕之之所以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演员成为影帝，很大程度上依靠我家的资源。
我们家在娱乐圈有广泛的人脉和资金，这些年来为他铺了无数的路。
现在既然他不需要我了，那这些东西他也别想要。
走出律师事务所，我又去了银行。
把我们共同账户里的钱全部转出，只留下他自己存的那部分。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原来放手也可以这么简单。
晚上，我回到酒店，订了明天飞巴黎的机票。
我要彻底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我痛苦的地方。
正在收拾行李时，门铃响了。
我透过猫眼看到是王焕之，他满脸焦急。
我没有开门。
馥雅，我知道你在里面，我们谈谈好吗他在门外敲着门。
馥雅，求你开门，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坐在床上，听着他在门外的声音，心如止水。
现在知道要谈了
前几天你在干什么
他在门外待了一个小时，最后终于离开了。
我继续收拾行李，把这十年来的回忆一件件装进箱子。
明天我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9
第二天一早，我拖着行李准备去机场。
刚出酒店门，就看到王焕之靠在车旁等我。
他憔悴了很多，眼睛红红的，显然一夜没睡。
馥雅，你要去哪里他拦住我。
这不关你的事。我绕过他继续走。
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他跟在我身后，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要和我分手解释你爱上了钱晶晶我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
还是解释你希望我把孩子打掉
馥雅，我......我现在想起来了，你不要这么绝情，好吗
他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你都听到了
是的，我都听到了。我笑了笑，恭喜你，你的愿望实现了。
什么意思
孩子没了。我轻描淡写地说道，昨天刚做的手术。
王焕之如遭雷击，整个人摇摇欲坠。
不可能......你不会这样做的......
为什么不会你都不要这个孩子了，我留着干什么
馥雅，你怎么能......他的声音在颤抖。
怎么能什么听你的话吗我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心里没有一丝波澜，王焕之，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我没有想要这个结果！他激动地说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不爱我了只是想和钱晶晶在一起我打断了他，这些都是事实，不是吗
他无法反驳，因为这些确实都是事实。
那孩子......
已经不存在了。我拖着行李继续往前走，就像我们的关系一样。
馥雅，等等！他追上来抓住我的胳膊，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我甩开他的手。
重新开始和谁你还是我我冷笑道，王焕之，你真以为自己是皇帝吗想要就要，想扔就扔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发现钱晶晶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所以又想起我的好了
他沉默了，显然被我说中了心思。
馥雅，我承认我错了，但我们可以重来......
不可以。我的语气很坚决，王焕之，有些错误是不可能被原谅的。
什么错误
背叛的错误。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背叛了我们十年的感情，背叛了我对你的信任，背叛了我们未出生的孩子。
我没有......
你有。我打断了他，从你对钱晶晶动心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背叛了。
王焕之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因为他知道我说的是对的。
馥雅，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
你保证什么保证不再背叛我我摇摇头，王焕之，你的保证对我来说已经一文不值了。
那你要我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我拖着行李走向出租车，好好和钱晶晶过你们的新生活吧。
馥雅！他在身后大喊，我不会放弃的！
我坐进出租车，没有回头。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他站在路边，像个孤独的孩子。
但我的心没有任何波动。
爱情死了，就不会复活了。
10
飞机在巴黎降落时，已经是当地时间的晚上。
我站在机场，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这里没有王焕之，没有钱晶晶，没有那些痛苦的回忆。
我可以重新开始了。
在巴黎的第一个月，我报名学习珠宝设计。
我发现自己很有天赋，老师们都夸我有灵性。
霍，你的作品很有东方韵味，我觉得你可以走自己的风格。法国老师这样评价我。
我开始专心学习，专心工作，专心生活。
没有王焕之的日子，我过得很充实。
我交了新的朋友，学会了法语，还养了一只猫。
生活平静而美好。
偶尔会有国内的朋友告诉我王焕之的近况。
他的公司因为资金链断裂，已经濒临破产。
钱晶晶看他没有利用价值了，很快就投靠了别的金主。
他现在只能接一些三流的网络电影，收入微薄。
听到这些消息，我心里没有任何快感。
因为我已经不在乎了。
半年后，我的设计作品在巴黎的一个展览会上获奖。
法国最大的珠宝公司向我伸出了橄榄枝。
我接受了他们的邀请，成为了首席设计师。
一年后，我遇到了亨利。
他是公司的继承人，温文尔雅，对我很好。
最重要的是，他是真心爱我的。
霍，你愿意嫁给我吗亨利在塞纳河边向我求婚。
看着他手中的钻戒，我想起了王焕之。
但那已经是很遥远的回忆了。
我愿意。
我们的婚礼在一个古堡里举行，很多朋友都来祝福我们。
那一刻，我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幸福。
原来离开了王焕之，我也能找到真正的爱情。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真心对我好。
11
两年后，我以国际知名珠宝设计师的身份回到中国。
要为上海的一个慈善拍卖会设计专属珠宝。
下了飞机，看着熟悉的城市，我心情很平静。
这里曾经给我带来过伤痛，但现在我已经不怕了。
因为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为爱痴狂的女孩了。
拍卖会的前一天，我在酒店里准备明天的展示。
助理敲门进来。
霍太太，有位先生想见您。
什么先生
他说叫王焕之。
我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告诉他，我没时间。
他说......助理有些为难，他说会一直等下去。
我放下手中的设计图。
让他进来吧。
我想看看，这个曾经伤害我的男人，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房门打开，王焕之走了进来。
我几乎认不出他了。
他瘦了很多，头发有些花白，眼中满是沧桑。
曾经的意气风发完全消失了，现在的他看起来像个失败的中年男人。
雅雅......他看到我，眼中立刻涌出泪水。
王先生，请叫我霍太太。我的语气很冷淡。
你......你结婚了他注意到了我手上的婚戒。
是的，两年前在巴黎。我坐在沙发上，有什么事吗
他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我......我想见见你。
现在见到了。
雅雅，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他的声音在颤抖，这两年来，我每天都在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失去了你，后悔伤害了你，后悔让我们的孩子......他说不下去了。
王先生，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站起身，我现在过得很好，希望你也能放下。
我放不下。他突然跪了下来，雅雅，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原谅，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他，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王先生，请起来，这样很难看。
我不起来，除非你原谅我。
我原谅你了。我淡淡地说，现在可以起来了吗
他抬起头，眼中燃起希望。
真的你真的原谅我了
是的，我原谅你了。我走到窗边，背对着他，但原谅不等于重来。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转身看着他，王焕之，我已经不是两年前的霍馥雅了。
我知道你变了，你变得更优秀了。他站起来，想要走近我，但我的心没有变，我还是爱你的。
可是我的心变了。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不爱你了。
这句话像雷击一样打在他身上。
他踉跄后退了几步，脸色惨白。
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当年你不爱我一样，现在我也不爱你了。
雅雅，求你别这样说......
这是事实。我走回座位，王先生，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有活动。
这是逐客令。
他站在那里，看着我陌生的样子，眼中满是绝望。
雅雅，我们真的......真的不能重新开始吗
不能。
哪怕......哪怕只是做朋友
也不能。我拿起桌上的设计图，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他站了很久，最后颓然离开。
门关上后，我继续工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的拍卖会很成功，我设计的珠宝拍出了很高的价格。
所有的钱都会用来帮助山区的孩子们。
站在台上接受掌声时，我看到了台下的王焕之。
他坐在最后一排，默默地看着我。
我没有看他，专心回答主持人的问题。
拍卖会结束后，我和亨利一起离开了会场。
亲爱的，你今晚表现得很棒。亨利吻了吻我的脸颊。
谢谢。我挽着他的胳膊，我们回酒店吧。
走出会场时，我看到王焕之还站在门口。
他看着我和亨利亲密的样子，眼中满是痛苦。
但我没有停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12
回到巴黎后，我收到了王焕之的一封信。
信很长，他在里面详细叙述了这两年来的生活。
公司破产后，他失去了一切。
钱晶晶离开了他，朋友们也都避而远之。
他住在一间小公寓里，靠接一些小角色维持生计。
每天晚上，他都会想起我们的过去。
想起我对他的好，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他说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爱情，什么是珍惜。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信的最后，他写道：
雅雅，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你，失去了我们的未来。
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也不奢求你的回头。
我只希望你能幸福，能忘记我曾经给你带来的痛苦。
如果有来世，我希望能重新遇见你。
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再见，我永远的爱人。
读完这封信，我没有任何感动。
有些伤害，不是一封信就能抹平的。
有些错误，不是后悔就能挽回的。
而我，早已经学会了不回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