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伪装年智障报告
离婚前夜,我把老公的智障检测报告拍在他情妇脸上。
73的智商也敢学人偷情
半小时前,这男人还在办公室逼我签净身出户协议。
暖暖,你太蠢了。他怜悯地抚摸我头发,念禾的智商配得上江太太位置。
我低头藏起冷笑——为了这一刻,我装了三年傻白甜。
江砚忘了,那份价值十亿的专利书,署名是我故意写错的初恋名字。
而真正的产权人,正开车来接我去签离婚协议。
冰冷的白炽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在深色的胡桃木办公桌上切割出冷硬的几何图形。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雪茄和江砚惯用的某种冷冽木质香水的混合气味,此刻却像一层沉重的、带着腐蚀性的幕布,沉沉压在我的肺叶上。我站在宽大办公桌的对面,渺小得像一件被随意丢弃的杂物。
签字吧,暖暖。
江砚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怜悯。那份厚厚的离婚协议书被他修长的手指推到我面前,纸张的边缘在灯光下闪着锋利的光。我目光扫过财产分割那一栏——刺目的空白旁边,是我,夏暖暖,应该签字的地方。而下方,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圈住了放弃所有婚前及婚后共同财产,包括但不限于现金、房产、股票及其他所有投资权益的字样,甚至特意标注:尤其10%鼎科原始股及相关分红权。
他背靠着那张象征着集团最高权力的真皮座椅,昂贵的意大利手工定制西装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线条,腕骨上那块镶钻的百达翡丽折射出冰冷尖锐的光芒。他姿态放松,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优越感,目光落在我脸上,像是在审视一件他已经失去耐心的、且毫无价值的旧物。
办公室巨大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在他身后流淌成一片璀璨而冷漠的光海。我穿着早上他特意让助理送来的嫩黄色蓬蓬裙,裙摆缀着廉价的白色蕾丝花边,像极了一个被精心打扮,用来献祭的洋娃娃。脚上那双粉色的猫耳棉拖,软趴趴地踩在冰冷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更显得我此刻的处境荒诞又卑微。精心卷过的金色长卷发垂在脸颊两侧,我用力眨了眨因为长久酝酿而泛红的眼睛,拼命挤出那种他看了三年、也享受了三年的、带着浓郁甜腻气息的无辜和无措。
江砚哥哥……我的声音刻意放软,拖长了调子,带着浓重的、几乎要滴出糖汁的鼻音,为什么呀我们不是好好的吗暖暖哪里做得不好吗我…我改好不好我微微仰起头,努力睁大眼睛,试图让泪珠在眼眶里要掉不掉地打转,这是我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次的,最精准的、最能击溃他大男子主义保护欲的夏暖暖招牌表情,你告诉暖暖嘛……
江砚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成一个更为疏离冷漠的弧度。他微微俯身,手臂越过桌面,冰凉的指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逼着我迎视他深邃却毫无温度的眼眸。
暖暖,他的声音低沉下去,那点虚假的怜悯像蜻蜓点水,你哪里都做得很好。指尖摩挲过我的下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瓷器,出口的话却字字淬毒,你只是……太蠢了。
蠢字出口的瞬间,我指尖猛地掐进了掌心,细微的刺痛尖锐地传来。脸上的表情依旧维持着天真的错愕和无害的茫然。
他放开了我的下巴,直起身,目光转向窗外那片流光溢彩,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宣告神圣使命的笃定和……不易察觉的温柔:念禾不同。她的智商……足以匹配‘江太太’这个位置。她懂得我需要什么,理解我的抱负在哪里。而你,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如同寒夜里探照灯扫过荒原上的枯草,暖暖,你很好,很漂亮,也努力想做好江太太,但‘努力’不等于‘能力’。鼎科的未来需要睿智的引领者,而我需要的伴侣,不能仅仅是一个只会摆在家里讨人欢心的漂亮娃娃。
夏念禾。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又精准无比地刺入了我极力维持的脆弱面具之下。那个从国外镀金归来的、据说是高智商俱乐部核心成员的、江砚的青梅竹马。这三年里,她像一道始终挥之不去的阴影,在江砚每一次有意无意的比较中,在我每一次需要掩饰某些过于精明的瞬间时,如鲠在喉。哦,对了,她此刻正坐在外面宽敞的秘书办公区里,优雅地端着一杯咖啡,带着胜利者早已预见的从容。
心脏深处似乎裂开了一道极其幽深的缝隙,寒意沿着脊椎疯狂往上窜,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疯狂。然而脸上努力维持的脆弱表情,却在这一刻,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僵住、凝固。就像戴久了无法卸下的面具,在这一刻被重锤击中,裂缝丛生。
眼泪,刚才还摇摇欲坠的泪珠,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冻结。眼眶依旧是红的,但里面的水光却刹那间干涸得无影无踪。我微微低下头,浓密的金色卷发随着这个动作垂落下来,恰到好处地遮盖住了我此刻脸上如同冰封河面骤然破裂般的神情——所有的无辜、错愕、泫然欲泣,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只余下一种被寒冰包裹、带着淬毒锋芒的讥诮,从眼底最深处幽幽地翻涌上来,冷得噬人。
我轻轻吸了吸鼻子,竭力让声音听起来依旧带着哽咽的残响和浓浓的委屈:所以…所以是我太笨了,配不上江砚哥哥……配不上鼎科了,对吗肩膀微微瑟缩着,像是在努力承受这雷霆般的一击。
签字吧。江砚显然把这理解为了最后的崩溃与认命。他语气轻松了一些,似乎卸下了一个巨大的麻烦,签完字,我让李特助送你回去整理东西。至于你母亲那边,他顿了顿,像是在施舍一个微不足道的补偿,前期的手术费不会追回,后续疗养院的费用……我也会按月打到卡上,直到协议生效。别让我……对你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纠缠上,暖暖。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夏念禾的身影,穿着剪裁利落的香奈儿套装,正倚在磨砂玻璃隔断旁,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支精致的万宝龙签字笔,显然是在欣赏这场由她亲手导演、江砚负责出演的好戏。
他眼中掠过一丝不容错辨的……厌烦。
2
智商还敢偷情
那目光,像针一样。最后一丝伪装出来的悲切,如同被投入烈火的薄纸,瞬间在我眼底灰飞烟灭。
够了。这出戏,该落幕了。
刚才还如同狂风暴雨中瑟瑟发抖的花朵,此刻,脊背却在瞬间挺得笔直。那股从骨髓深处迸发出的、被压抑了整整三年才得以释放的尖锐寒意,如出鞘的冰刃,无声地撕碎了笼罩在我周身所有的笨蛋美人软塌塌的屏障。
我抬手,随意地用掌心蹭掉脸颊上残留的湿意,动作称得上粗鲁,与刚才的精致娇弱判若两人。然后,在江砚微微眯起眼睛、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愕然的目光中,我猛地低下了头。不是懦弱的逃避,而像是某种发动攻击前的猛烈蓄力。在头颅低垂到极限的瞬间,一直死死攥着那个可笑粉色毛绒小包的左手,毫无预兆地爆发了惊人的力量。
砰!
那不是纸张翻动的轻响,而是沉闷、响亮、带着骨头撞击硬物的爆响!
那个粉色毛绒小包,像一个被投石机狠狠掷出的攻城锤,猝不及防地、带着千钧之力砸向宽大的办公桌。它裹挟着我这三年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所有忍耐、所有被践踏的尊严、所有被视若无物的痛苦,精准无比地,撞飞了江砚手边那只象征着品味、盛着小半杯威士忌的剔透水晶杯!
琥珀色的昂贵液体如同炸开的血浆,裹挟着碎裂的玻璃碴子,毫无遮拦地泼向了坐在沙发上的夏念禾。
啊——!一声尖锐变调的惊叫撕裂了刚才还一切尽在掌握的办公室空气。
夏念禾那张精心雕琢过、维持着优雅看戏表情的脸孔,如同被硫酸泼中。昂贵的香奈儿套装前襟瞬间洇开一片狼藉的深色酒渍,湿哒哒地紧贴在她昂贵的丝绸内搭上。几片锋利的玻璃碎片甚至还粘在她僵硬的胸前装饰上,闪烁着刺眼的反光。那只精致的万宝龙钢笔掉在地毯上,发出微弱的呜咽。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物理和精神双重冲击砸得懵在原地,惊惶失措,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妆容花了一角,此刻看起来狼狈不堪。
江砚霍然站起,那张俊美却充满算计的脸瞬间铁青,难以置信的目光猛地锁定在我脸上。他甚至没来得及去关注夏念禾的惨状,眼神锐利得像是要洞穿我:夏暖暖!你疯——!
后面两个字被他生生卡在喉咙里。
因为就在这时,那个被我当武器甩在桌上的、廉价可笑的粉色毛绒小包,敞开的拉链处,因为刚才那一记重摔,滑落出几页叠得并不整齐的白色文件纸。最上面一页,是清晰得不能再清晰的标题,黑色四号加粗宋体字,如同裁决的印戳,悍然闯入江砚的视线:
【海森堡人类认知潜能研究中心智商评估认证报告】
受试者姓名:江砚
而报告核心结论的那一行字,被我用三年前新买的、颜色俗气刺目的荧光橙马克笔,重重地涂了一个几乎要破纸而出的方框,醒目得如同一记耳光:
综合智商评定值:73
整个巨大的总裁办公室,连同虚掩的门扉之外瞬间陷入死寂的区域,都在这行数字赤裸裸的暴露下,化为一片无形的真空。时间在那一瞬间被冻结、碾碎。连夏念禾压抑在喉咙里的、因惊吓和污渍带来的抽噎都诡异地停滞了。
你……江砚的脸色从铁青转为一种病态的惨白,瞳孔因为极度惊怒而放大到极限,死死钉在那份荒谬的报告上。他张了张嘴,像一条离水的鱼,试图呼吸,却只发出了一个破裂的音节。
3
致命反击专利真相
我无视他失魂落魄的震惊,更懒得看一眼沙发上那个正徒劳地试图拂去胸前碎玻璃渣的夏念禾。所有的伪装彻底撕下,我甚至露出了一个近乎愉悦的、带着冰刺的笑容。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只有轻微沉闷的声响。我一步一步,精准地绕过那片泼洒的酒液和狼藉的玻璃碎渣,来到僵立在那里、如同一尊昂贵石膏像的夏念禾面前。
刚才那份属于江砚的73分报告,被我毫不在意地从桌子上捞起。我微微垂眼,目光从那份刺眼的评估报告上移开,然后……毫不犹豫地、带着一种如同拍死苍蝇般的绝对碾压感,将那几页轻飘飘却又重逾千钧的纸,啪的一声,重重甩在了夏念禾那张妆容已经糊开、写满震惊和尚未消褪的疼痛的脸上!
纸张边缘棱角分明,在她白皙细嫩的脸颊上瞬间带出一道清晰醒目的红痕。
73的智商我的声音不高,却在死寂的空气里清晰得如同冰珠砸落,每一个字都淬了毒液般的寒霜,嘲弄地反问,也配学人在背后操盘偷情嗯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呆滞如木偶、连脸上被纸划出的红痕都忘了掩饰的样子,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小时前江砚那句刀锋般的话语,如今听来只觉可笑至极。嘴角牵起的弧度更大了些,那份讽刺尖锐得几乎能划破空气。
念禾的智商我微微侧过头,目光越过僵硬的夏念禾,精准落在那面将办公区和外面秘书区隔开的、此刻已被巨大的震惊和低呼淹没的磨砂玻璃墙。墙上密密麻麻映着外面员工们模糊却躁动不安的身影,无数道视线穿透隔断,如同聚光灯般钉在了这出大戏的舞台中央。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无比地穿透玻璃,掷向外面每一个竖起的耳朵:江总,您特意标注要我放弃的鼎科那份10%原始股……哦,不,是10.25%,价值几个小目标呢它分红的基础,是不是您上个月在董事会上,对着所有股东,拍着胸脯保证即将带来丰厚回报的那个拳头项目——
话头猛地刹住,如同凌迟前的那一瞬停顿,故意吊足了所有听到我话语的人的胃口。我看到江砚那张俊美的脸瞬间血色褪尽,比刚才看到报告时还要灰败,瞳孔因极度恐慌和震怒而剧烈收缩!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风暴正在他眼底疯狂凝聚。
下一秒,风暴降临之前,我嘴角弯起最轻蔑的弧度,狠狠掷出那把早已准备好、等待了三年的、致命的反转匕首!
那个项目的核心,‘曙光I型’超导催化剂的专利授权书,我的声音清晰、稳定、每一个字都敲在钢铁砧板上,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权利归属人……
我故意停顿了半拍,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江砚几乎要爆裂的眼球,然后,像是谈论天气般漫不经心地道出那个被他刻意封锁了三年、以为已经烂在泥土里的名字——
署名可不是我夏暖暖。是许漾,我那个……被你们认定脑子不行、早该滚蛋的初恋男友。还记得吗江总当初你说这个名字太土气,会拉低鼎科档次,让我改个‘正经人’的名字顶上。我那么‘听话’,立刻照办了呢。笑容在脸上绽开,纯净无害得像清晨沾着露珠的花朵,话语却毒如砒霜,真不好意思呢,那份价值十亿专利的真正产权人……
我摊开手,指尖点着自己胸口,就站在你面前哦。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千钧重的铅块,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那份被甩在夏念禾脸上的报告纸终于滑落,纸张飘动的细微声响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江砚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可怕的、如同生锈齿轮强行转动的嗬嗬声,英俊的脸庞扭曲到了极致,惨白中透着濒临崩溃的青灰。他猛地往前冲了一步,动作僵硬得像个关节生锈的提线木偶,一只大手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朝我手臂抓来!
夏暖——
啪!
4
秦聿现身风暴平息
清脆无比的巴掌声,比他爆发的怒吼更快一步,抢在他指尖触碰到我之前,狠狠地、毫无保留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不是我打的。
时间仿佛在这个巴掌落下的瞬间彻底凝滞。办公室内外的所有呼吸都被抽空,连飘落的纸张似乎也停在了半空。
我垂在身侧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但最终只是更紧地握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太快了……快到我甚至没看清那只出手的手掌。几乎是同一刹那,一道极具压迫感的身影挟带着清冽疏离的陌生气息,如同从异次元空间撕开裂口踏出,以一种绝对防御的姿态,悍然插在了我和那只暴怒伸来的手臂之间!
他很高,肩背宽阔,线条冷硬,墨色挺括的西装三件套包裹着严整肃穆的力量感。一只手垂在身侧,指骨修长分明,另一只手臂抬在半空,微微垂着,袖口处的铂金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出一道冷厉的光芒——正是刚刚完成掌掴动作的那只手,此刻姿态却平静得如同刚刚拂去一点尘埃。
江砚的脸被打得狠狠偏了过去,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痕。他捂住脸,难以置信地缓缓转过头,那双被滔天怒意烧得赤红的眸子,死死锁定在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脸上,声音因为猝不及防的剧痛和极度的惊愕而变调嘶哑:
……秦聿!你他妈的疯了!
秦聿这个名字像一枚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我冻结的心湖表层激起一丝微澜。秦家那个常年游走于海外资本市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子爷他怎么会……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这个挺拔如松的背影上。他甚至连看都没看江砚一眼,仿佛刚才打的不是一个人,而是驱赶了一只扰人的蚊蝇。墨黑的发丝打理得一丝不苟,周身萦绕着一种冰冷的、与这混乱现场格格不入的绝对掌控感。他微微侧过头,只一个极其细微的角度,线条冷硬流畅的下颌线落在我视野里。
夏小姐,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丝毫情绪,如同冰原上刮过的风,简短地切断了所有人的思绪,车在楼下。
五个字。没有解释,没有寒暄,不容置疑的肯定句。像是直接宣布了这出戏的最终判决。随即,他完全没有理会身后表情狰狞得如同恶鬼、像是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撕咬的江砚,以及终于从一连串恐怖打击中缓过一口气、脸色由煞白转为涨红、正要尖声叫骂些什么的夏念禾。
秦聿极其自然地侧过身,手臂以一种恰到好处、既不会触碰又带有明确引导意味的姿态,为我让开通往门口的路,同时也彻底阻隔了江砚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视线。他没有等我回应,或者说,他根本不需要我的回应。那姿态已然宣告了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这里的一切混乱,到此为止。
我我当然没兴趣留下来看江砚无能狂怒或者夏念梨花带雨。至于那份用荧光笔勾出73的报告就让它和那两人一起烂在这间象征着虚假成功的办公室里吧。我要的早已达成,剩下的只有轻蔑。
我甚至没有再看江砚和夏念禾一眼。目光掠过秦聿轮廓冰冷的侧脸——这张脸毫无印象。不重要。他出现的时机精准得如同计算好的代码,那句话则是通往彻底终结的快车票。这就够了。
高跟鞋踩在浸染了威士忌变得黏腻的地毯上,留下清晰的、节奏稳定的咔嗒声。我挺直背脊,抬着头,像一个真正卸下枷锁走向自由的女王,目不斜视地走向门口。经过夏念禾身边时,她那身名贵套装上的污渍和脸上的红痕在余光里一闪而过,异常狼狈。
玻璃门外,人头攒动。所有秘书区的员工、闻声凑过来的高管,全都挤在走廊,一张张脸上混合着极度震惊、茫然失措和对八卦近乎疯狂的热切探究。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所有的嘈杂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冻结。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我身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窥探。
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我的脸上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只余下风暴平息后的一片坦荡平静。推开虚掩的玻璃大门,目光径直穿透人墙,落向电梯厅的方向——该离开了。
秦聿沉默地跟随在我身后半步,如同一座移动的黑色屏障。他完全无视了周遭所有投来的、夹杂着敬畏和疑惑的目光,气场强大得让拥挤的走廊下意识地裂开一道通路。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总裁办公室里那片僵死的、正在崩塌的世界。只有极少数眼尖的人,注意到他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踩过地上那几张遗落的报告纸时,没有丝毫停顿,如同碾过不值一提的尘埃。
我按了下行键,冰冷的金属轿厢门无声滑开。走进去,转身。秦聿也进入,立于角落,身姿挺拔。透明的梯门缓缓合拢,最后一帧画面,是玻璃门里,江砚终于从石化中苏醒,如同被激怒的猛兽,失控地一拳狠狠砸向桌面!昂贵的红木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而他旁边的夏念禾,正捂着脸,肩膀剧烈地抽搐着……
电梯下坠。狭小空间里只有机械运转的低沉嗡鸣。我靠在冰凉的厢壁上,终于,缓缓地吐出一口如同积压了千年冰川融化般的悠长气息。这三年,每一寸肌肤都戴着名为夏暖暖的人皮面具,绷紧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带起一股虚脱般的、令人眩晕的麻木。指尖在微微颤抖。
余光里,身旁那个沉默冰冷的男人,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存在感却压迫得令人窒息。
你是谁我开口,声音有些干涩。这问题在心头盘旋了不止一遍。
5
监控震动记忆撕裂
没有回应。
几秒后,电梯门叮一声开启,地下停车库带着特有阴凉和机油气味的风涌了进来。
一辆线条流畅冷峻、颜色是哑光宇宙灰的Rolls-Royce库里南静静停在专属车位上,如同一头蛰伏的机械巨兽。司机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制服,早已静立在开启的车门旁,姿态恭谨。
秦聿终于偏过头,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到我脸上。那眼神深如寒潭,带着一种非人的审视意味。
秦聿,他报出名字,声音像两块冰冷的玉石碰撞,代表‘许漾’,来接您去民政局签署最后的文件。
他微微颔首,手臂朝向打开的车门,请。
许漾……
一个三年没有被提起、几乎要封存在记忆深处的名字猛地被唤醒。如同尘封的铁盒被强光刺入,泛黄的纸页上写着夏暖暖三个字……不,不对,我下意识地在心头摇头。这个签字,那个真正的名字……夏暖暖是写在尘埃里的笔名,还是……
剧烈的痛楚毫无征兆地在脑海深处炸开!像是有什么无形的枷锁被这关键的名字冲击,发出濒临崩断的尖啸。眼前景象猛地一阵扭曲模糊,车库冰冷的水泥地面在脚下摇晃。痛!尖锐的、如同钝斧强行劈开大脑皮层般的剧痛!
我脸色煞白,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指尖死死抠住冰冷的车门边框才勉强站稳。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就在意识几乎被这股熟悉的、撕裂般的剧痛吞噬的瞬间——
嗡……嗡……
衣袋深处突然传来规律而轻微的震动。不是手机,是我贴着心口藏着的、那支用来看监控的微型特制仪器。
监控!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清冽的电流猛地贯穿混沌的意识,强行将我从痛楚的漩涡边缘拽了回来!许漾……名字的关键节点果然来了!监控那边……江砚
强忍着颅骨内翻江倒海般的撕裂感和阵阵作呕的眩晕,我深深吸气,调动全身的意志力压下这股不适。必须保持清醒!我松开死死抓住车门的手,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神中的混乱迅速被一层更加深沉的、冰冷的锋锐所替代。指尖有些发麻,但我没有表露丝毫。
拿出那支伪装成可爱猫咪挂件的监测仪,上面只有不断闪烁的红色圆点,那是江砚的手机在疯狂发出信号。没有语音。无声的疯狂。我能想象他现在如同困兽一般被彻底隔绝、暴跳如雷的模样——从那份报告被甩出去开始,秦聿和我离开后,我让律师团队发送给他那套房子的照片,再加上我的律师以最强硬的姿态接管了顶层办公室的一切通讯设备并架设了物理屏蔽。
他此刻的愤怒,只会燃烧自己。
最后一步了。我开口,声音带着一点刻意维持的平静下的哑意,指尖轻轻点了点屏幕上的红点。这句话,是对我自己说,也是对秦聿的一个表态。
秦聿的目光极其短暂地在监测仪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收回了视线。他并未多问,只是微微侧身,示意我上车。那姿态依旧如同处理一件既定流程的公事。
我不再犹豫,弯腰坐进这辆豪车后座。极致的静谧与冷冽的真皮气息瞬间包裹了全身。车载香薰散发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气息。像雨林深处,某种蕨类植物在被雨水浸润后的气息……很淡,却莫名地……有点熟悉
车门被无声关闭。隔绝了外面车库的空气。车子平稳地滑了出去,如同行驶在冰面。
车内只剩下引擎的微鸣和一片几乎凝固的寂静。秦聿坐在斜对面靠窗的位置,目光投向窗外飞驰而过的灰暗城市建筑,侧脸的线条冷硬如刀削,没有一丝交谈的欲望。
6
民政局前江砚崩溃
我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飞速倒退。三年。终于要结束了。那些屈辱的细节如同默片胶片在脑海中闪过,从第一天踏进江家老宅那场鸿门宴开始,无数次的折辱、算计、践踏……直到今天,亲手把耻辱柱砸回去的快感,如同最烈的酒,烧灼着胸口,冲淡了那份灵魂深处翻涌的不适。
一个念头也无比清晰地浮现:许漾……到底是什么人我真正的名字……又是什么
到了。冰冷平直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车子稳稳停下。
车窗外,民政局的招牌出现在视野中。熟悉的玻璃门,熟悉的灰色台阶。阳光有点刺眼,明晃晃地照着门前广场。这里的人流似乎比刚才经过的街道稀少了一些,但远处依稀可见几辆记者采访车的轮廓和一些举着相机的人影在晃悠。看来,消息漏得够快。我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司机下车,替我打开车门。我下车,站定。清冷微凉的风拂过脸颊,吹散了几分车内浑浊的气息。那辆标志性的库里南,还有我和秦聿明显不寻常的组合,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眼光的聚焦。窃窃私语如同无形的潮水般涌来。
秦聿也下了车,站在我身侧,如同一堵沉默而坚固的黑色屏障。
就在这时——
夏暖暖!
一声压抑着无边狂怒、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从旁边传来,带着冲鼻的酒气!
我循声转头。
几步之遥的侧门通道出口处,那个昨天还在高位俯瞰、如同神祇般裁决我命运的男人,此刻狼狈得判若两人。
江砚。头发凌乱,几缕额发狼狈地垂在汗湿的额角。那身昂贵的定制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领带不知去向,衬衫领口大开,甚至能看到领子边缘一道极不明显的、像是被指甲刮过的小小血痕(或许是夏念禾的功劳)。他眼白布满血丝,脸颊上被秦聿掌掴留下的红痕未消,因为急促的奔跑和怒火而显得更加狰狞。他显然是闯过了层层障碍才到达这里。他猛地停下脚步,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死死盯着我,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相对安静的广场前清晰可闻。那眼神里翻滚着的滔天恨意几乎要将我生吞活剥。
秦聿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像一座冰冷的礁石矗立在我身侧。
我抬步,不疾不徐地向前走去。高跟鞋踩在广场地砖上的咔嗒声清脆又疏离,每一个点落地仿佛都敲在紧绷的弦上。广场中央那几棵精心修剪过、但依旧在冬日略显萧瑟的景观树,阳光艰难地穿过稀疏的枝丫,在我们之间投下断裂摇曳的光影。空气里漂浮着一种粘稠到极致的寂静,只剩下他不受控制的粗重喘息和我步步紧逼的足音。
距离越来越近。我清晰地看到他紧握的双拳在身侧微微发抖,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突出,那只砸过桌面的手,手背甚至有一小块不自然的青紫。他死死咬着后槽牙,腮帮肌肉紧绷得如同磐石,那双曾经被赞誉为深潭般的迷人眸子,此刻只剩下被血色浸透的疯狂和毁灭一切的冲动。他死死地盯着我,如同锁定了猎物的毒蛇,几乎下一秒就要不顾一切地扑上来。
我甚至在几步外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带着腐朽味道的酒气,以及被汗水和某种廉价古龙水混合的不洁气息——一个彻底被拉下神坛、疯狂且失控的男人。
但我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就在离他仅剩两步之遥,几乎要感受到他粗重呼吸的热气喷到脸上的时候——
呼!
风声骤起!没有预兆,没有任何先兆的叫嚣!
那双因为极度愤怒而血红的眼睛骤然爆发出不顾一切的凶光!蓄力已久的猛兽终于扑了出来!没有任何言语,只有一声破音的、完全丧失理智的嘶吼:贱人!去死——!!!
那只带着淤青的拳头,混杂着毁掉一切、同归于尽的癫狂气势,朝着我的面门,毫无保留地砸了过来!巨大的黑影带着猛烈的风压瞬间笼罩视野!那破空之声足以让任何一个没有防备的人魂飞魄散!
广场上零星站着的几个人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远处蹲守的记者区更是瞬间炸开了锅,闪光灯顿时疯狂地爆闪起来!
7
执法车到彻底终结
就在那只裹挟着毁灭气息的拳头距离我鼻尖只剩下最后几厘米,带起的劲风已经扑面而来的千钧一发之际——
我的身体如同经过千万次预演的精密程序,没有丝毫多余动作!左脚后撤半步,脚腕灵巧地一旋!瞬间卸开冲势的同时,右脚那只看似平常、实际暗藏玄机的、鞋跟尖端被特殊材料强化打磨的小高跟鞋,如同蝎子的尾刺毒钩,精准无误、疾若闪电地抬起——
快!狠!准!
嘭!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骨肉撞击的闷响!
带着无匹速度的小高跟尖端,如同精准的攻城锥,凶狠无比地、百分之百精确地撞在江砚那只砸来的拳头之下——手腕上方,尺骨与桡骨联结最薄弱、最缺乏保护的肌腱交界处!
撞击点精准无比!
呃啊——!一声凄厉到非人、如同野兽被瞬间抽走全身筋骨的惨嚎猛地撕裂了广场上凝固的空气!
江砚前冲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钢索狠狠勒住!那只蕴含着所有愤怒力量和复仇意念的拳头,在距离我的侧脸仅余毫厘的瞬间,骤然软塌!像一截瞬间被抽空了所有支撑的烂布,连同他整条手臂,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垂下!那张因痛苦而极度扭曲的脸上,癫狂的血色瞬间被一种不自然的惨白取代,黄豆大的冷汗几乎是同时从额头、鬓角瀑布般涌出!他死死握住自己瞬间失去力道的手腕上方,身体因为剧痛而不自觉地佝偻起来,喉间发出嗬嗬的、倒气般的痛苦呻吟。
一切都发生在不到两秒之内。
我站定,微微侧过身,甚至没去碰那只作为凶器的小高跟鞋。阳光洒下,拉长我脚下的影子,平静得如同拂去一片树叶。刚才还躁动不已的记者和远处的几个路人瞬间如同被集体掐住了脖子,目瞪口呆,连相机都忘了举起来。
只有江砚那只脱力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剧烈的痛楚让他整张脸都变形,额头汗如雨下,看向我的眼神除了痛苦,更多了一种近乎源自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那份恐惧甚至短暂地压过了那深入每一个细胞的、沸腾的恨意!
他甚至没等那钻心蚀骨的剧痛完全缓和,便猛地抬起头,像是要把那张此刻写满恐惧的脸砸到我脸上。他想吼叫,想怒骂,想扑上来咬断我的喉咙!然而——
嗡——
一辆深蓝色车身,喷涂着清晰威严的警徽标志的执法巡逻车,恰在此时,毫无预兆地切入视线,一个利落的转弯,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广场另一侧的专用车位上。
车门打开,两个穿着深色制服、腰佩装备、神色肃穆的执法队员利落地跳下车。他们的目光锐利如同鹰隼,扫视现场。当看到几乎半跪在地上、抱着手腕痛苦喘息、双眼赤红却狼狈不堪的江砚时,眉头明显皱了一下。
场面瞬间凝固。
江砚就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那到了嘴边的一切污言秽语和凶狠动作,被这辆突然出现的执法车和那两个铁塔般的人影硬生生地、暴力地卡回了喉咙深处,只留下破风箱般急促粗重的呼吸。那份恐惧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他猛地低下头,想把自己藏起来,但又忍不住抬眼去看那两个执法队员,身体因为强烈的屈辱和痛苦而无法控制地抖得更厉害了。
我甚至捕捉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崩溃那种意识到自己终于彻底跌落尘埃、尊严被剥光碾碎的无力感。
一直如同隐形人般矗立在我侧后方的秦聿,此时才极其细微地、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弧度,提了一下唇线。他连眼神都没有给江砚那边一个,直接跨前半步,将那彻底被打落泥淖的失败者和那两个走来的执法人员隔绝在我的视线之外,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江砚那边的崩塌只是背景杂音。
温小姐,他开口,声音低沉稳定,终于不再是那个陌生的称呼夏暖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凝视着我,清晰地点明,时间到了。
他微微侧身,朝着民政局那扇透着暖色灯光的大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许先生和律师在里面等您签字。
温小姐……温……心口某个地方似乎被这个名字轻轻刺了一下,有尘埃被拂动的感觉,却依旧模糊。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
我看了一眼狼狈僵在场地边缘、被无形利刃刺穿所有骄傲、如同丧家之犬的江砚。那被剧痛折磨的脸,那扭曲着恐惧和不甘的眼神,那颤抖佝偻的身影……三年来所有的伪装、算计、压抑,都在这一刻彻底溶解。一股深不见底的疲惫涌了上来,覆盖在那短暂如潮的快意浪花之上。
该结束了。
抬头,目光平静地迎向秦聿那张无波无澜的俊美侧脸,轻声道:好。
8
门扉闭合尘埃落定
然后,转过身,不再看一眼身后的狼藉与痛苦,走向那扇敞开的、象征着彻底终结的大门。背影挺直,步履从容,像一滴水融入大海,再无滞碍。将那彻底被打落泥淖的失败者远远抛在身后尘埃里。门扉开合,切断最后的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