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肉肉想吃肉啊 本章:第一章

    总裁夫人喜当妈:DNA炸出亲生女

    >傅承聿把私生女领进门的当晚,苏晚就预约了离婚律师。

    >念念是你亲生女儿。他递过DNA报告时语气笃定。

    >苏晚冷笑撕碎报告:我生没生过孩子自己不清楚

    >直到看见检测机构公章,她瞳孔骤缩——那是她冻卵的保密诊所。

    >更惊悚的真相在第二页:生物学母亲那栏,赫然印着她的名字。

    >傅先生,她抚摸女孩酷似自己的眉眼,解释下你偷的卵子...怎么变成你亲骨肉的

    >男人突然跪地崩溃:他们骗我...说用的是代孕母亲的卵子...

    >暗处传来稚嫩童声:爸爸,那个总来地下室抽血的阿姨...才是念念的妈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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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晶吊灯的光芒如碎钻般倾泻而下,在光可鉴人的意大利大理石地面上流淌。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槟的微醺气息,混合着女士们身上精心挑选的香水味,以及衣香鬓影间那种心照不宣的、属于上流社会的矜持与热络。苏晚站在宴会厅中央,一袭丝绒质地的酒红色长裙完美勾勒出她挺拔而富有力量感的肩线,像一柄出鞘的名剑,优雅,却锋芒暗藏。她微微抬着下巴,唇角的弧度是经过千百次锤炼的自信与疏离,指尖优雅地捏着一只细长的高脚杯,里面琥珀色的液体随着她手腕的轻微晃动,折射出迷离的光晕。

    各位,她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现场的喧闹,带着一种金属般的清越质感,瞬间让所有交谈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有欣赏,有探究,有不易察觉的妒忌,也有纯粹看热闹的兴味。苏晚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如同女王巡视她的疆域,‘蔚蓝之心’项目的初步意向,承蒙各位抬爱,已经基本达成。这将是未来十年,重塑整个东南亚港口物流格局的第一步。她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加深,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笃定,具体的合作框架,我们……

    后面的话被硬生生截断。

    宴会厅那两扇厚重的、雕饰着繁复花纹的鎏金大门,发出一声沉闷而突兀的巨响,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水晶灯的光线猛地被切割、扰乱,一道高大挺拔、裹挟着室外冷冽空气的身影,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是傅承聿。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肩宽腿长,那张素来被媒体誉为上帝精雕细琢的俊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不容置疑的决绝。更令人窒息的是,他并非独身前来。他的右手,紧紧牵着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悠扬的管弦乐戛然而止,所有未尽的谈笑凝固在唇边,空气中只剩下香槟气泡无声破裂的细微声响,以及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灼烧在那突兀闯入的一大一小身上。惊愕、茫然、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每一张精心修饰的脸上无声地炸开。

    苏晚握着高脚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冰凉的杯壁几乎要嵌入她的皮肤。杯中金黄的酒液剧烈地晃荡了一下,几滴溅落在她昂贵裙摆的丝绒上,晕开几团深色的、不规则的污渍,像突如其来的伤疤。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冻僵般的平静,目光锐利如刀锋,直直地刺向那个她名义上的丈夫,以及他身边那个怯生生、却又带着一丝好奇打量这个陌生世界的孩子。

    傅承聿无视了周遭所有的目光风暴,他的视线像两道冰锥,穿透人群,精准无误地钉在苏晚身上。他拉着那个孩子,一步一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晰、沉重、如同倒计时般的回响,径直走到苏晚面前。

    距离很近,近得苏晚能看清他眼底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墨色,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疯狂的偏执。

    他停下脚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苏晚完全笼罩。他微微侧头,用一种刻意放大的、清晰到足以让周围一圈竖起耳朵的人听清的音量,对身边那个紧紧抓着他手指、小脸有些发白的小女孩说:

    念念,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目光却牢牢锁着苏晚,仿佛在欣赏她即将碎裂的面具,这就是你妈妈。

    他顿了顿,唇边勾起一个极其浅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一字一顿地补充道:叫妈妈。

    妈……妈妈小女孩稚嫩的、带着犹豫和困惑的声音怯生生地响起,像一根细小的针,却精准地刺穿了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空气。

    轰!

    苏晚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不是愤怒,不是悲伤,是一种更为冰冷、更为纯粹的毁灭欲。眼前傅承聿那张英俊得令人憎恶的脸,小女孩茫然无辜的大眼睛,周围那些凝固的、闪烁着各种复杂情绪的目光……所有的画面都像被投入了巨大的漩涡,扭曲、变形、破碎。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那只紧握着高脚杯的手,猛地扬起,带着一股决绝的、毁灭一切的狠劲!

    砰——哗啦!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宴会厅。猩红的酒液和无数锋利的水晶碎片,在璀璨的灯光下,如同骤然爆开的血花,猛地向傅承聿和他身边的小女孩泼溅而去!

    惊呼声瞬间四起!有人下意识后退,有人捂住了嘴,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那片狼藉之上。

    傅承聿的反应快得惊人。在苏晚扬手的刹那,他几乎是本能地、以一种近乎粗暴的姿态,猛地将身边的小女孩傅念安整个拽到自己身后,用自己宽阔的背脊迎向那片飞溅的酒液和玻璃风暴。

    冰凉的、带着浓郁果香的液体,夹杂着细小的、锋利的碎片,狠狠泼洒在傅承聿昂贵的西装后背和半边侧脸上。几道细微的血痕立刻在他颧骨处显现,蜿蜒而下,衬着他冰冷的眼神和面无表情的脸,显出几分惊心动魄的狰狞。

    他身后的傅念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小脸煞白,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死死攥住了傅承聿的裤腿,把脸埋了进去,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整个宴会厅彻底陷入一片混乱的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傅念安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隐约可闻。所有人都被苏晚这石破天惊的一击震得魂飞魄散。

    苏晚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掌心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了一道口子,细密的血珠正缓慢地沁出来,沿着她微微颤抖的指尖滑落,滴在深色的丝绒裙摆上,晕开更深的、粘稠的印记。她感觉不到疼,只觉得那只手,连同她的整条手臂,都像灌满了冰冷的铅块,沉重而麻木。胸腔里那颗跳动的东西,似乎也被那冰冷的铅液浸透了,每一次搏动都拉扯着尖锐的寒意。

    她看着傅承聿脸上缓缓流下的血痕,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翻涌着风暴的墨色眼眸,看着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只露出一只惊恐大眼睛的女孩……一股巨大的、荒谬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点毁灭的冲动。

    太脏了。

    这个地方,这个人,这件可笑的婚姻,连同这满地的狼藉和周围那些闪烁的目光……一切都脏得让她想立刻逃离。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那只僵在半空的手。无视了掌心传来的刺痛,也彻底无视了面前这个浑身酒渍、眼神阴鸷的男人。她的目光掠过他,掠过那个受惊的孩子,扫过周围一张张震惊、探究、幸灾乐祸的脸,最后,落在那片泼洒在地面、正缓缓流淌、折射着吊灯冷光的酒液和玻璃碎片上。

    那破碎的光,像极了她此刻的人生。

    一丝冰冷的、近乎虚无的笑意,极其短暂地在她苍白的唇边掠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然后,她动了。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挺直了脊背,像一株被暴风雪摧折却依旧不肯倒下的寒梅。她踩着脚下那双纤细却稳如磐石的高跟鞋,鞋跟踏过冰凉粘腻的酒液和细碎的玻璃渣,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一步一步,旁若无人地朝着宴会厅那扇敞开的大门走去。

    酒红色的丝绒裙摆拂过地面,留下一道湿润而决绝的痕迹。她挺直的背影在无数目光的聚焦下,没有丝毫晃动,只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封般的孤绝。

    走出那扇沉重的大门,将身后那片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混乱彻底隔绝。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只剩下她胸腔里那颗心脏沉闷而缓慢的跳动,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冰水里艰难挣扎。

    她掏出手机,指尖因为残留的冰冷和细微的颤抖而有些僵硬。屏幕亮起的光刺得她眼睛微微发涩。她点开通讯录,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而精准地滑动,最终停留在一个名字上——林哲远。

    这个名字代表着这座城市最顶尖、最擅长处理富豪离婚官司的律所合伙人。他的电话,是她多年前在某个私人俱乐部的晚宴上,出于某种未雨绸缪的、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心态存下的。那时她事业刚有起色,傅承聿也还披着温文尔雅、体贴入微的假面。她曾以为自己永远用不到这个号码。

    现实总是擅长打脸,而且打得又快又狠。

    电话拨通,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对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职业性的沉稳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苏总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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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晚没有寒暄,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雪来临前冻结的湖面,听不出一丝波澜,只有一种穿透骨髓的冷硬:林律师。是我,苏晚。

    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楔入现实:

    我要离婚。

    ---

    顶层公寓的巨大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如星河般的万家灯火。冰冷的霓虹光芒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光影,切割着室内昂贵的意大利家具沉默的轮廓。这里空旷得惊人,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昂贵皮革混合的气味,奢华,却毫无生气。

    苏晚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身上的酒红色丝绒晚礼服早已换下,随意丢在客厅中央那张巨大的沙发上,像一团被遗弃的、干涸的血迹。她只穿着一件丝质的睡袍,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纤细而脆弱的锁骨。卸去了所有妆容的脸庞,在窗外幽暗光线的映衬下,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眼下的青黑清晰可见。

    她没有开灯,只是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脚下那片流动的光海。掌心的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缠着干净的纱布,但隐隐的刺痛感依旧顽固地提醒着刚才那场荒诞剧的终章。

    公寓的大门发出一声轻微的电子音,然后被推开。沉稳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傅承聿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下了那身沾满酒渍的西装,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西裤,颧骨上的伤口贴着一小块创可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一种压抑的、浓稠的墨色。他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印着某机构抬头的硬质文件夹,白色封皮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径直走到苏晚身后,距离很近,近得苏晚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极其淡薄的须后水味道——那曾经是她亲自为他挑选的品牌,如今却只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他没有看苏晚,视线落在窗外那片虚假繁荣的灯火上,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法官宣判般的笃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在想,我疯了,或者是为了某种目的不择手段地羞辱你。

    他缓缓抬起手,将那个白色的文件夹递到苏晚身侧,几乎要碰到她垂在身侧、缠着纱布的手。

    苏晚,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疲惫,却依旧坚硬如铁,别把事情想得那么不堪。念念,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那个名字,傅念安,她确实是我的女儿。

    他的目光终于从窗外收回,落在了苏晚苍白而冰冷的侧脸上,试图捕捉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更是你的女儿。

    最后五个字,像五颗冰冷的子弹,近距离地射向苏晚的心脏。

    苏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她没有立刻回头,也没有去接那个文件夹。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隔着纱布抵住了掌心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让她混乱的思绪获得片刻的清醒。

    荒谬。

    这是她脑海里唯一盘旋的词。

    她终于慢慢转过身。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迟滞的僵硬。她的目光没有落在傅承聿脸上,而是落在他递过来的那个白色文件夹上。封面上印着几个深蓝色的英文字母——那是本市最权威、也最昂贵的私立基因检测机构的名字,以极高的保密性和准确性著称于富豪圈。

    一丝极其冰冷的、带着浓浓嘲讽的笑意,缓缓在苏晚苍白的唇角绽开。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彻骨的寒凉和一种看穿拙劣把戏的鄙夷。

    我的女儿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冰面,却带着足以割裂空气的锋锐,傅承聿,你是觉得我失忆了还是觉得我蠢到了连自己有没有生过孩子都记不清的地步

    她终于抬眼,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直直刺向傅承聿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这种伪造的文件,你拿它来侮辱谁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晚猛地伸出手,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她不是去接那个文件夹,而是狠狠地、带着一种发泄般的狠戾,一把将它从傅承聿手中夺了过来!

    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在空旷死寂的客厅里骤然炸响!如同野兽绝望的嘶鸣。

    白色的纸张在她手中脆弱得像秋天的枯叶。她看也不看,双手用力,疯狂地撕扯!那份代表着所谓铁证的报告,在她指间瞬间四分五裂!洁白的纸片如同被狂风卷起的雪片,纷纷扬扬,从她指缝间飘落,无声地洒落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覆盖了窗外投射进来的、扭曲的霓虹光影。

    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因为愤怒和某种被冒犯的极致痛楚而起伏不定。她看着飘落一地的纸屑,仿佛看着傅承聿那荒谬谎言被彻底粉碎,一种毁灭带来的、短暂的、近乎虚脱的快感攫住了她。

    滚出去。她盯着傅承聿,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带着你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野种,滚出我的视线!明天,我的律师会联系你谈离婚细节。

    她指着大门的方向,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

    傅承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着散落一地的纸片,看着苏晚眼中燃烧的怒火和冰冷的恨意,脸上没有任何被拆穿谎言的狼狈或愤怒。相反,他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奇异的、近乎怜悯的僵硬。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即将坠入深渊却犹不自知的可怜虫。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脚,踩在那些散落的纸片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牢牢锁定苏晚那张因愤怒和决绝而显得格外艳丽也格外脆弱的脸。

    伪造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摩擦质感,苏晚,撕毁它,并不能改变事实。

    他弯下腰,动作从容得令人心头发冷。手指在那些凌乱的纸片中精准地拨弄了两下,然后,拈起了一片较大的碎纸。那片纸的边缘还带着被暴力撕扯的毛刺,但上面印着的某个图案却异常清晰——一个深蓝色的、线条繁复的圆形徽章,徽章下方,是几行细小的、铅印的英文全称。

    他捏着那片纸,将其递到苏晚的眼前,几乎要贴上她冰冷的鼻尖。

    看清楚。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重锤,狠狠砸在苏晚混乱的神经上,‘维纳斯生命密码基因检测中心’——它的公章,伪造得了吗

    苏晚的瞳孔,在接触到那片纸上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深蓝色徽章时,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维纳斯生命密码……

    这个名字像一道裹挟着冰碴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她脑海中被愤怒和恨意笼罩的迷雾!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四肢百骸,让她如坠冰窟,连血液都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这不是普通的检测机构!

    这是她当年,在事业最关键的上升期,为了确保未来可能的选择权,在最严格的保密协议下,秘密储存了自己健康卵子的地方!那个地方,安保级别堪比银行金库,隐私保护是她选择它的唯一理由!除了她自己和那个早已移民国外的私人医生,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傅承聿……他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拿到盖着维纳斯公章的报告!

    一股巨大的、灭顶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手,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脚跟撞在冰冷的落地窗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片碎纸上,钉在那个深蓝色的徽章上,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个名字在疯狂尖叫:维纳斯!维纳斯!维纳斯!

    傅承聿看着苏晚瞬间褪尽血色的脸和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惊骇与茫然,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只有眼底那片墨色更加深沉。他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再次弯腰,从满地的狼藉中,精准地翻找出另一片较大的碎纸。

    这一片,来自报告的核心位置。

    他再次递到苏晚眼前。

    苏晚的视线几乎是机械地、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恐惧,聚焦在那片纸上。

    上面清晰地印着几行表格和数据。其中一行,用加粗的字体标注着:

    **生物学母亲(Maternal

    Match):**

    后面紧跟着的,不是空白,也不是任何她想象中可能出现的陌生名字。

    而是两个冰冷的、铅印的、熟悉到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汉字——

    **苏晚**

    这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烫在了她的视网膜上!烫穿了她的理智,烫穿了她的所有认知!

    嗡——

    苏晚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尖锐的蜂鸣!眼前的一切——傅承聿那张近在咫尺的、毫无表情的脸,窗外那片虚假繁华的灯火,脚下散落的纸屑——所有的景象都开始剧烈地摇晃、旋转、模糊,最终被一片铺天盖地的、刺眼的白光彻底吞噬!

    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像一株被骤然抽空了所有生机的植物,意识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失去意识前,她最后的感知,是冰冷的大理石地面透过薄薄睡袍传来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一丝微弱的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的游鱼,艰难地挣扎着向上浮起。

    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孩童的、干净又脆弱的气息。

    苏晚的眼睫颤动了几下,沉重得像是粘在了一起。她费力地掀开一丝缝隙。视线模糊,只能勉强分辨出头顶熟悉的水晶吊灯轮廓,还有身下昂贵的沙发皮革触感。她还在公寓里。

    妈妈一个带着浓浓鼻音的、怯生生的童声,像羽毛一样拂过她混乱的神经。

    苏晚猛地一颤,混沌的意识被这声呼唤瞬间撕裂了一道口子。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视线一点点聚焦。

    沙发旁的地毯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是傅念安。她换下了那件粉色公主裙,穿着一套干净的、印着卡通小羊的棉质睡衣,头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小脸依旧有些苍白,眼睛却红肿得像两颗核桃,显然是哭过很久。此刻,她正用那双湿漉漉的、盛满了不安和某种懵懂渴望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苏晚。那双眼睛的形状……那微微上挑的眼角弧度……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呼吸也变得异常困难。

    太像了。

    那双眼睛……那眉宇间流露出的某种神韵……简直像是从她自己儿时的照片里抠出来的一样!之前被愤怒和恨意蒙蔽的感知,此刻在如此近距离、如此脆弱无助的注视下,变得无比清晰,清晰得让她浑身发冷,毛骨悚然!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傅念安看到她动了,小小的身体立刻往前蹭了蹭,小手紧张地揪着自己的睡衣下摆,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掩饰不住的委屈:妈妈……你……你还痛痛吗安安……安安给你呼呼……她笨拙地撅起小嘴,对着苏晚的方向,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那微弱的气流带着孩童特有的温热气息,拂过苏晚的脸颊。

    苏晚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那声妈妈,那笨拙的呼呼,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她的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剧痛。她想呵斥,想让她闭嘴,想把这个代表着背叛和噩梦的孩子推开!可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纸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有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女孩那双酷似自己的眼睛上,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又混杂着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源自血脉深处的震颤。

    出去。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打破了这诡异而令人窒息的对峙。

    傅承聿端着一个玻璃水杯,站在几步之外。他显然已经处理过自己,换上了居家的深灰色羊绒衫,颧骨上的创可贴换成了更小的透明敷料,脸上的血迹也已擦净。他看着傅念安,眼神里没有多少温情,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傅念安小小的身体猛地瑟缩了一下,像受惊的小动物。她飞快地看了苏晚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依恋和害怕被抛弃的恐惧,然后低下头,小声地应道:哦……她慢吞吞地爬起来,一步三回头地挪向客厅通往儿童房的方向,小小的背影写满了孤单和失落。

    直到那扇小门轻轻关上,隔绝了那道令人心碎的目光,苏晚才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她撑起身体,靠在沙发背上,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惨白如纸。

    傅承聿将水杯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他没有坐,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

    看到了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她的眼睛,像你。

    苏晚猛地抬眼,那眼神如同受伤的母兽,冰冷而凶狠,带着一丝绝望的疯狂。她死死地盯着傅承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带着血腥味:

    傅承聿……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每一个音节都淬着冰:

    解释一下。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最锋利的解剖刀,试图剜开眼前这个男人所有的伪装,直刺那最肮脏的真相核心:

    你从我存在‘维纳斯’的冷冻库里……偷走的卵子……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尖锐和无法言喻的痛楚:

    是怎么变成你傅承聿的‘亲生’骨肉的!

    最后几个字,如同泣血的控诉,在空旷冰冷的客厅里久久回荡。

    傅承聿脸上的平静面具,在苏晚这声泣血般的质问下,终于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那裂痕并非源于谎言被戳穿的惊慌,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压抑的、仿佛积压已久的痛苦和某种难以言说的……屈辱

    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那双总是深不见底、掌控一切的墨色眼眸,此刻翻涌起极其剧烈的波澜,震惊、暴怒、还有一种被愚弄的难以置信瞬间冲垮了他强装的镇定。他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要避开苏晚那淬毒的目光,又像是无法承受这指控带来的重量。

    偷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得变了调,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凶狠,苏晚!在你眼里,我傅承聿就是这种下作到要去偷你卵子的人!

    他猛地抬手,指向儿童房紧闭的房门,因为激动,手指都在微微颤抖:那是我的女儿!是我傅承聿的亲生骨血!报告上写得清清楚楚!维纳斯的公章也清清楚楚!你凭什么用‘偷’这种字眼来侮辱我!侮辱念念!

    亲生骨血苏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扭曲而冰冷的笑意,她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虽然脚步虚浮,但脊背挺得笔直,毫不退缩地逼视着傅承聿,报告公章傅承聿,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份报告能证明她是你的女儿,也能证明她是‘我’生物学意义上的女儿!但它证明不了她是怎么来的!

    她一步步逼近,眼中燃烧着仇恨和理智交织的火焰:我苏晚的卵子,只存在于维纳斯最顶级的保密库!除了我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合法动用!你告诉我,不是偷难道是维纳斯的上帝显灵,把你的精子和我的卵子隔着保险柜合二为一,再塞进某个女人的肚子里!

    她的质问如同连珠炮,字字诛心。傅承聿被逼得连连后退,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惨白和狂怒。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想怒吼,但苏晚眼中那洞穿一切、冰冷至极的恨意,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所有的虚张声势。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傅承聿眼中翻腾的狂怒风暴,像是被某种更巨大、更冰冷的东西瞬间冻结了。他死死地盯着苏晚,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种被彻底击垮的无力感。那眼神,不再像一个掌控一切的猎手,更像一个同样坠入陷阱的猎物。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仿佛支撑他的所有力量都在瞬间被抽空。然后,在苏晚冰冷而锐利的注视下,傅承聿做了一件让苏晚灵魂都为之冻结的事情——

    他双膝一软。

    咚!

    沉闷的声响敲打在昂贵的大理石地面上,也狠狠敲打在苏晚紧绷的神经上!

    这个素来矜贵、骄傲、永远掌控着一切的男人,竟然直挺挺地、毫无尊严地跪倒在了她的面前!

    苏晚的瞳孔骤然放大,呼吸瞬间停滞。她看着眼前这个跪在自己脚边的男人,看着他低垂的头颅,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他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的手……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寒意席卷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傅承聿没有抬头,他的声音像是从碎裂的胸腔里挤出来,嘶哑、破碎,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和……浓得化不开的恐惧:

    他们骗了我……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已是一片狼藉。泪水混杂着痛苦和屈辱,毫无征兆地、汹涌地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在那张英俊却扭曲的脸上肆意流淌。他的眼神不再是冰冷或愤怒,而是充满了孩童般的无助和被彻底背叛的惊惶:

    苏晚……他们骗了我!

    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里带着哭腔,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波动而剧烈地颤抖着。

    中介……那个该死的中介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告诉我用的……是代孕母亲自己的卵子!

    轰——!

    苏晚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傅承聿跪地的身影,他脸上崩溃的泪水,那句石破天惊的中介、代孕母亲自己的卵子……所有的信息碎片如同飓风般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

    不是偷……是代孕中介骗局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而晃了晃,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沙发靠背才勉强站稳。指尖隔着薄薄的睡袍,感受到皮革冰冷的触感。

    代孕……中介她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艰难无比,谁哪个中介

    傅承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颓然地跪在那里,巨大的痛苦让他整个人都佝偻下去。他双手捂住脸,指缝间溢出压抑不住的呜咽和破碎的语句:……‘天使之桥’……一个境外的机构……他们说……绝对安全……绝对保密……卵源健康……我……我当时……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悔恨和恐惧淹没了他,我只是……只是想要一个继承人……一个健康的继承人……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他们……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惧和一种近乎癫狂的祈求,死死抓住苏晚睡袍的下摆:苏晚!你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你的!我如果知道……我怎么可能……我怎么敢……他的话语被剧烈的哽咽打断,只剩下绝望的颤抖。

    苏晚低头看着他抓住自己衣摆的手,那只曾经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签下亿万合同的手,此刻却沾满泪水和狼狈,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冻僵了。

    不是偷。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肮脏的骗局。一个境外的代孕中介,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傅承聿,一个……被窃取了生命密码的她!

    愤怒恨这些情绪在巨大的、冰冷的真相面前,似乎都变得苍白无力。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被当作物品般交易的恶心感。

    她猛地抽回自己的衣摆,动作决绝而冰冷,如同甩开什么肮脏的东西。

    继承人她的声音像是淬了毒的冰凌,每一个字都带着极致的嘲讽和寒意,傅承聿,你想要继承人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去购买一个女人的子宫去‘定制’一个生命哪怕那个卵子,可能是从任何地方、以任何方式‘弄’来的

    她的目光扫过儿童房紧闭的门,那里面,有一个无辜的、流淌着她血脉的孩子。这认知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现在,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告诉我,那个代孕母亲是谁

    傅承聿被她冰冷的眼神和话语刺得一缩,脸上掠过一丝茫然和痛苦:她……中介说她生完孩子就离开了……拿了钱……去了南美……具体……具体我也不清楚……他们保证……

    不清楚苏晚打断他,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好一个‘不清楚’。傅承聿,你可真是……干净利落。

    她不再看他,目光移向那扇紧闭的儿童房门,眼神复杂难辨,带着一种审视自己破碎命运般的冰冷。真相像一张巨大的、沾满污秽的网,将她牢牢困住,挣脱不得。

    客厅里只剩下傅承聿压抑的、痛苦的喘息声。

    就在这时——

    爸爸

    一个极其细微、带着浓重睡意和怯生生的童声,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小石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苏晚和傅承聿同时猛地转头!

    儿童房的门不知何时被拉开了一条缝隙。傅念安穿着那身小羊睡衣,光着脚丫,抱着一个破旧的兔子玩偶,怯生生地站在门缝后面。她显然是被客厅里的动静吵醒,小脸上还带着惺忪的睡意,但那双酷似苏晚的大眼睛里,此刻却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巨大的困惑和不安。

    她的目光,越过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傅承聿,落在了脸色惨白、眼神冰冷的苏晚身上。小小的嘴唇嗫嚅了一下,似乎在犹豫,在害怕。

    然后,她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用那稚嫩的、带着不确定的童声,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问:

    那个……那个总来我们家地下室的……穿着白衣服、戴着口罩的阿姨……

    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怀里的破旧兔子玩偶,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懵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才是念念的妈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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