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大家想打暑期工赚点钱买手机和去旅游。
班花江雪说她表哥在迪拜工业园,现在正大量招高薪暑期工,日薪一千,包吃包住,还包来回机票。
大家纷纷做起暴富梦,积极报名。
我劝大家不要贪图高薪,并且让爸妈在家长群里说。家长们赶紧制止孩子去迪拜打工。
班花也就一个人去了迪拜。
一个月后回来,全身名牌,珠光宝气,并且出示存款十万,笑同学们是傻逼。
同学们感觉自己错亿,尤其是我的竹马陆昊,他带头攻击我,
并且让他父母也在家长群里煽动,说是我们一家害得他们所有人失去暴富的机会。
愤怒的家长们冲进我们家里,把我们活活烧死。
再次睁眼,重生回到班花叫大家去迪拜打工那天。
1
我猛地睁开眼睛,灼热的痛感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嘲笑声,眼前是熟悉的教室。
司念念,你发什么呆去不去给个准话啊!陆昊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带着不耐烦。
我转过头,看到那张曾经让我心动不已的脸。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上一世,就是这张脸的主人,带头把我推向死亡。
黑板上的日期赫然写着6月10日,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
迪拜工业园暑期工,日薪一千,包吃包住还包来回机票,这种好事上哪找去
江雪站在讲台上,一袭白裙,长发飘飘,像个天使一样微笑着,我表哥在那边做主管,特意给我们班留了名额。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掐进掌心,疼痛让我确认这不是幻觉。
我重生了,回到了全班决定去迪拜打工的那一天。
上一世,我查到了迪拜工业园的真相——
那里比缅北更可怕,是器官贩卖和人口交易的天堂。
我拼命阻止大家,却换来被活活烧死的结局。
司念念,你到底去不去陆昊用手肘捅了捅我,别耽误大家时间。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教室里一张张兴奋的脸。
他们眼中闪烁着对金钱的渴望,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穿着名牌、拿着最新款手机的样子。
我不去了。我听见自己平静地说。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穷命!胆小鬼!活该一辈子穿地摊货!
江雪怜悯地看着我:念念,错过这次机会,你可能再也赚不到这么多钱了。
我低头笑了笑,没有解释。
上一世的我也是这样苦口婆心地劝他们,换来的却是怨恨。
这一次,我选择沉默。
陆昊失望地摇头:司念念,我本来以为你不一样。
他转向江雪,给我报个名,我第一个去!
我看着他在报名表上写下名字,心脏还是忍不住抽痛。
这个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男孩,上一世就是他带头指责我害大家错失暴富机会,也是他父母在家长群里煽风点火。
还有谁名额有限哦!江雪晃了晃报名表。
几乎全班同学都举起了手,争先恐后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我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一群扑火的飞蛾。
班主任李老师走进教室,看到这场景皱了皱眉: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李老师,江雪给我们介绍了迪拜的高薪暑期工,日薪一千呢!班长王磊兴奋地说。
李老师眼睛一亮:真的那给我儿子也报个名吧,他正好高考完没事做。
司念念不去吗李老师注意到沉默的我。
她胆小呗。陆昊嗤笑道,怕出国。
李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我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陆昊拦住我:你真不去
嗯。
你知道我多想换个新手机吗你知道我爸妈多需要这笔钱吗他压低声音,你就不能支持我一次
我看着他眼中的责备,突然笑了:陆昊,你想去就去,不用管我。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冷淡。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是他最忠实的追随者。
但现在的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随便你!他甩手走开,穷死你算了!
走出校门,六月的阳光灼热刺眼。
我拿出手机,点开班群,里面已经被迪拜打工的信息刷屏。
江雪发了几张所谓的工业园区照片——现代化的建筑,整洁的宿舍,还有游泳池和健身房。
到了就能上岗,工作轻松,就是流水线质检。
江雪在群里说,我表哥说了,表现好的还能转正呢!
同学们一片欢呼,已经开始计划怎么花这笔钱。
我看着这些熟悉的名字,胃部一阵绞痛。
上一世他们回来后,就是用这些钱买了最新款的手机,穿着名牌来参加同学聚会,而我全家已经化为灰烬。
我截屏保存了所有聊天记录,包括江雪发的每一张照片和承诺。
然后我打开电脑,搜索迪拜工业园的新闻,将那些零星的真实报道一一保存。
这一次,我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手机震动,是妈妈发来的信息:念念,听说你们班要去迪拜打工陆昊妈妈刚在家长群发了消息,说日薪很高,你要不要去
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
上一世,就是我妈在家长群转发了我查到的资料,才引发了后续的连锁反应。
我不去,妈你也别在群里说什么。我回复道。
为什么不安全吗
嗯,但你别管了,也别告诉别人。
妈妈发来一个困惑的表情,但还是答应了。她一向尊重我的决定,即使不理解。
晚上,陆昊打来电话。我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任由它响了很久才接起。
司念念,你真的决定好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犹豫,全班就你一个人不去。
嗯。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试探地问。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上一世我确实查到了真相并告诉了他,他却说我危言耸听。
不知道,就是不想去。我平静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行吧,那你别后悔。等我们回来,可别眼红。
不会的。我轻声说,祝你们玩得开心。
挂断电话,我走到窗前,看着对面陆昊家的灯光。
他妈妈正在阳台上兴奋地打电话,大概是向亲戚炫耀儿子要去迪拜赚大钱了。
我拉上窗帘,将那些刺眼的光隔绝在外。
明天他们就会交护照和定金,一周后出发。
而我,只需要安静地等待,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向自己选择的深渊。
2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教室里弥漫着一种节日般的喜悦气氛。
同学们互相炫耀着新买的行李箱,讨论着要带什么衣服去迪拜。
江雪像个女王一样被众星捧月,不断重复着我表哥说如何如何。
司念念,你真的不改变主意班长王磊难得地关心我,现在还能加名额。
我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切,装什么清高。学习委员张丽翻了个白眼,不就是家里穷怕交不起定金吗
我握笔的手紧了紧。
上一世张丽回来后,就是用迪拜赚的钱买了全套香奈儿,在同学聚会上故意把饮料洒在我唯一的裙子上。
张丽,别这么说。陆昊突然开口,司念念只是……有自己的想法。
我惊讶地看向他。自从我拒绝去迪拜后,这是他第一次为我说话。
张丽撇撇嘴:陆昊,你该不会是喜欢司念念吧都要去迪拜了还护着她。
胡说什么!陆昊涨红了脸,我只是觉得强迫别人不好。
江雪走过来,亲昵地挽住陆昊的手臂:昊哥,别理他们。我表哥刚发消息说给我们安排了最好的岗位。她瞥了我一眼,有些人注定没这个命。
我看着陆昊任由江雪挽着,心脏还是不可避免地刺痛了一下。
即使知道他的真面目,十几年的感情也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同学们安静!班主任李老师走进教室,关于去迪拜打工的事,学校原则上不鼓励也不反对。但既然大家都去,我这里有一份免责声明,需要家长签字。
我看着那张薄薄的纸在同学间传递。
多么讽刺,上一世我拼命阻止时,他们说我是阻碍大家发财;这一世我保持沉默,他们却要签免责声明。
司念念,你不用签。李老师把最后一张表收走时说。
我知道。我平静地回答。
放学后,同学们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明天机场集合的事。我默默收拾书包,像往常一样准备独自离开。
司念念。陆昊在走廊拦住我,明天……你会来送我吗
我抬头看他,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镀上一层金边,就像我记忆中那个阳光少年。但我知道,这层表象下藏着怎样的丑陋。
不会。我直截了当地说。
他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我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陆昊,我直视他的眼睛,你知道为什么。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即恢复平静: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是因为江雪吃醋……
不是。我打断他,我只是累了。
我绕过他离开,听见他在身后喊:你会后悔的!等我们赚大钱回来,你别想分一杯羹!
data-faype=pay_tag>
我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手挥了挥,算是告别。
明天之后,这个我曾经以为会一辈子在一起的男孩,将踏上一条不归路。
而我,将亲眼见证这一切。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见上一世被烧死的那天,陆昊就站在愤怒的人群中,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狰狞表情。
他手里拿着火把,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都是你的错!他尖叫着,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我现在已经有钱了!
火把落下,灼热的疼痛席卷全身……
我尖叫着醒来,浑身冷汗。窗外,天刚蒙蒙亮。
今天是他们出发的日子。
我打开手机,班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同学们在机场兴奋地自拍,江雪像个导游一样不断提醒注意事项。
我保存了每一张照片,特别是那些显示他们精神状态良好的自拍——这些将来都是证据。
妈妈敲门进来:念念,你没事吧我听见你尖叫。
做了个噩梦。我勉强笑了笑,妈,今天班里同学去迪拜打工。
你想去妈妈有些惊讶。
不,但你可以去看看,拍些照片什么的。我轻声说,就当……留个纪念。
妈妈疑惑地看着我,但还是答应了。她不知道我的真实意图,但这对她来说只是满足女儿的一个小要求。
两个小时后,妈妈回来了,脸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我问。
那些家长……妈妈摇摇头,太疯狂了。好像孩子不是去打工,而是去挖金矿一样。
她给我看手机里的照片:家长们围着江雪谄媚地笑,争相塞给她红包;同学们举着临时制作的横幅,上面写着迪拜掘金团;陆昊的妈妈正对着镜头比耶,嘴里喊着我儿子要赚大钱了!
司念念没来照片里,江雪故意大声问,真可惜,错过改变命运的机会。
镜头转向陆昊,他表情复杂:她可能有事吧。
我冷笑。上一世他可是带头嘲笑我的,这一世倒装起好人来了。
对了,妈妈突然说,陆昊让我带话给你,说他会给你带礼物。
他还说什么了
就说……希望你别生他的气。妈妈困惑地看着我,你们吵架了
没有。我收起手机,妈,这些照片发我一份吧。
中午时分,班群里更新了登机照片。江雪发了一段视频,同学们在机舱里欢呼雀跃,对着镜头喊迪拜我们来了!。
陆昊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发呆,似乎心事重重。
我关掉群聊,打开电脑建立了一个新文件夹,命名为证据。
里面分门别类地保存了所有聊天记录、照片、视频,以及我从网上找到的关于迪拜打工骗局的新闻报道。
做完这些,我走到阳台上,望着远处的天空。
此刻,载着四十三名同学和班主任儿子的飞机正穿越云层,飞向他们想象中的天堂。
而我知道,那里等待他们的,只有地狱。
3
三天过去了,班群里一片祥和。
江雪每天准时发来工作汇报:宽敞明亮的车间,丰盛的自助餐,宿舍里的娱乐设施。照片里的同学们穿着统一制服,笑容满面。
工作超级轻松!张丽在群里发语音,就是检查电子产品有没有瑕疵,坐着就能赚钱!
我第一天就赚了一千迪拉姆!体育委员赵刚兴奋地说,相当于两千人民币!
我看着这些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手机震动,是陆昊发来的私信:念念,你还好吗
还好。我简短地回复。
这里……有点奇怪。他的消息带着犹豫,江雪的表哥我们一直没见到,而且工作的地方不让带手机,每天只有一小时能用。
我的心跳加速。他是在向我求助吗
那你小心。我最终只回了这四个字。
你不问问具体情况他似乎很惊讶。
你想告诉我自然会说的。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最后他只发来一句:可能我想多了。这里工资确实高,今天又发了奖金。
我没有回复。
无论他是否察觉异常,都已经太迟了。他们签了合同,交了护照,现在想离开几乎不可能。
第四天,班群突然安静了。
往常早上八点准时出现的早安迪拜消息没有出现。
到了中午,已经有家长在群里询问情况。
可能工作忙吧。江雪妈妈在群里说,我家小雪说了,有时候赶订单要加班。
但到了晚上,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家长们开始焦虑,不断@江雪和其他同学,但无人回应。
我的手机响了,是陆昊妈妈。
念念啊,昊昊有没有联系你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消息。
没有。我平静地说,阿姨别担心,可能只是手机没电了。
不可能!昊昊带了三个充电宝!而且全班都没消息,这不对劲!她的声音尖锐起来,你当初为什么不去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早有准备:阿姨,班群里有所有聊天记录,我从头到尾都没参与。您要是不放心,可以报警。
她挂断了电话,显然对我的态度很不满。
果然,不到半小时,家长群里就有人@我妈妈:你家念念是不是知道什么为什么全班就她一个人不去
妈妈打电话来问我怎么回事,我让她把手机给那位家长:王叔叔,我只是不喜欢出国而已。班群里江雪发的所有信息都在,您要是担心可以联系大使馆。
挂断电话,我打开电脑,将这几天的所有聊天记录导出备份。风暴即将来临,我必须做好准备。
第五天,失联状态持续。家长们已经乱成一团,有人提议报警,但被江雪父母阻止:再等等,可能是信号问题。
第六天早上,我的门铃被疯狂按响。开门后,陆昊妈妈和几个家长冲了进来,她眼睛红肿,显然哭过。
司念念!她抓住我的肩膀摇晃,你一定知道什么!昊昊昨晚发了一条奇怪的消息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我挣脱她的手:什么消息
她颤抖着拿出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来自陆昊的短信:妈,救我,这里不是……
消息到此戛然而止。
其他家长也纷纷展示收到的类似片段信息:爸,我想回家……他们拿走我们的……江雪的表哥根本……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后退一步,但你们可以查查迪拜工业园的新闻。
一个家长迅速用手机搜索,脸色瞬间惨白:天啊……这……这不可能……
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一则半年前的报道:《警惕迪拜高薪打工骗局,实为跨国器官贩卖团伙》。
陆昊妈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瘫坐在地上:我的昊昊啊!
其他家长有的痛哭,有的愤怒地咒骂,还有的已经掏出手机报警。
混乱中,有人指着我怒吼:你为什么不说你早知道对不对你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孩子去送死!
我冷静地打开电脑,调出那个命名为证据的文件夹:这是班群所有聊天记录,从江雪提出打工计划到昨天为止。我从未参与鼓励,也没能力阻止四十三个人。
但你早知道有危险!陆昊妈妈爬起来,眼中充满恨意,你见死不救!
阿姨,我直视她的眼睛,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而且你们也支持,是我能劝的吗
她愣住了,其他家长也安静下来。
警察很快赶到,带走了所有资料。家长们像行尸走肉般离开,只剩下陆昊妈妈还站在门口,用空洞的眼神看着我。
昊昊一直喜欢你……她突然说,他临走前还说,要给你买最贵的礼物……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但表面依然平静:阿姨,警方会尽力找他们的。
她摇摇头,踉跄着离开了。我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上。复仇的快感没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沉重。
我拿出手机,看着陆昊最后发给我的消息:这里……有点奇怪。
如果当时我多问一句,会不会有所不同如果我告诉他真相,他会不会相信
但很快,我摇摇头甩开这些念头。上一世我已经尝试过警告,换来的却是全家的死亡。这一世,我选择了自保,仅此而已。
警方行动很快,通过国际刑警组织与迪拜警方合作。
三天后,消息传来:找到了那个所谓的工业园,实际上是一个隐蔽的器官贩卖窝点。
大部分学生被救出,但有七人已经……失去了肾脏或角膜。
江雪不在获救名单中。警方怀疑她是知情者,可能已经逃往其他国家。
我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新闻里播放的救援画面。
瘦得脱形的同学们被抬上救护车,有的腹部缠着厚厚的绷带。
镜头扫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陆昊躺在担架上,左眼蒙着纱布。
记者说:……部分受害者器官被非法摘除,犯罪团伙以高薪工作为诱饵,骗取年轻人出国……
电话铃声打断了报道。是妈妈,她声音颤抖:念念……陆昊妈妈刚才……自杀了。
4
电视屏幕上的新闻画面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着我的神经。记者站在迪拜某医院前,背后是匆忙穿梭的救护人员。
本台最新消息,我国四十三名高中生遭遇迪拜打工骗局,现已全部找到,其中七人遭受器官摘除手术…
镜头切换到担架上那个熟悉的身影——陆昊的左眼蒙着渗血的纱布,右眼空洞地望向天空。他的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手腕上还有明显的捆绑痕迹。
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陆昊妈妈吃了整瓶安眠药,等发现时已经…她在遗书里诅咒你…
我握紧手机,指节发白:她写了什么
说你是…冷血怪物,眼睁睁看着她儿子去死…妈妈哽咽着,念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家长们都怪你
我闭上眼睛,陆阿姨那张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浮现在脑海中。
但上一世,也正是她举着火把冲在最前面。
妈,我马上回家。我挂断电话,最后看了一眼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同学们被抬上飞机的画面,每个人的表情都像被掏空的傀儡。
回家的路上,手机不断震动。沉寂多日的班群突然活跃起来,却是家长们歇斯底里的质问。
司念念你出来!你早知道对不对
我女儿少了一个肾,你满意了
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截屏保存每一条消息,手指平稳得不像话。
家门口围着十几个家长,他们看到我,像饿狼看到猎物般扑过来。
你为什么不说!张丽的父亲一把揪住我的衣领,你眼睁睁看着我女儿被割掉一个肾!
我平静地注视着他充血的眼睛:张叔叔,班群里是您亲自说让孩子出去见见世面挺好,对吗
他愣住了,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还有王磊妈妈,我转向另一位正在抹泪的妇人,您当时说有江雪表哥照顾,怕什么,我记得清清楚楚。
家长们面面相觑,愤怒开始转向尴尬。人类总是这样,当无法面对自己的错误时,就急于寻找替罪羊。
但你…你肯定知道内情!陆昊的姑姑尖声道,为什么全班就你一个人不去
我拿出手机,调出录音文件:这是6月10日放学后,陆昊和我的对话。
手机里传出陆昊的声音:…等我们赚大钱回来,你别想分一杯羹!
录音结束,现场一片死寂。
我提醒过,但没人听。我轻声说,现在,请你们离开。
妈妈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家长们悻悻离去,嘴里还嘟囔着冷血怪物之类的词。
关上门,妈妈一把抱住我:天啊,念念…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
我靠在妈妈肩头,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洗衣粉味道。上一世,她就是在我面前被火焰吞噬的。
没关系,妈。我拍拍她的背,都过去了。
但我知道,这一切远未结束。
三天后,获救的同学们被专机接回。
新闻铺天盖地,详细揭露了这个跨国器官贩卖集团的运作方式——他们以高薪工作为诱饵,骗取年轻人出国,然后扣押护照,强迫他们签署自愿捐献文件。
最令人震惊的是,警方确认江雪是团伙重要成员。她所谓的表哥根本不存在,这已经是她第三次以同学为猎物了。
我看着新闻里江雪的照片,那张清纯的脸此刻显得如此狰狞。
上一世,她一个人回来炫耀财富时,我就该想到的。
门铃响了。透过猫眼,我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陆昊。
他瘦得脱了形,左眼戴着黑色眼罩,站在那里像一具行尸走肉。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念念。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能…让我进去吗
我侧身让他进门。他走路有些蹒跚,右手一直按着左侧腹部——那里少了一个肾。
客厅里,他站在窗前,背对着我。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医生说…我的左眼…他艰难地开口,他们取走了角膜…连眼球一起…
我沉默地站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他突然转身,一把扯下眼罩,他们给我们打了麻药,但我中途醒了…我看到…看到江雪站在手术室门口数钱!
那个空洞的眼窝直直对着我,里面还残留着血丝和缝合线。我的胃部一阵绞痛,但强迫自己直视那个可怖的伤口。
陆昊…我轻声叫他的名字。
你为什么不去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告诉我!
我挣脱他的钳制,退后一步:我只是…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他盯着我,仅剩的右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你知道吗…在那里的时候,我最后悔的就是没听你的话。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刺穿我的心脏。上一世,他最后对我说的话是烧死她。
陆昊,你妈妈…我犹豫着开口。
我知道。他打断我,声音冰冷,她留下遗书骂你。但她忘了,当初是她逼着我报名的。
我惊讶地看着他。这与我想象中的反应完全不同。
我们…都是罪人。他重新戴上眼罩,包括我。
我看着他颤抖的手,那上面还有针孔留下的淤青。阳光照在他凹陷的脸颊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你恨我吗我轻声问。
陆昊抬起头,那只独眼里闪过一丝波动:我恨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妈妈端着茶从厨房出来,看到陆昊的样子明显吓了一跳,但还是礼貌地放下茶杯。陆昊道了声谢,却没有动。
阿姨,他突然开口,能让我和念念单独谈谈吗
妈妈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等妈妈离开后,陆昊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旧手机。
这是……在那边的时候,我偷偷藏起来的。他打开相册,递给我,你看。
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照片,隐约能看出是一个简陋的手术室。地上有血迹,角落里堆着几个保温箱。
我偷拍的……他们发现后,就……他下意识摸了摸眼罩,但照片自动上传到云盘了。
我翻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证据,手指微微发抖。照片里还有同学们被囚禁的宿舍,以及……江雪和一个陌生男人在数钱的画面。
警方需要这些。我说。
已经给他们了。陆昊收回手机,我来是想告诉你……家长们在组织起诉你。
我愣住了:起诉我
说你明知危险却不警告,涉嫌……见死不救。他苦笑,多可笑,当初是谁骂你多管闲事的
我望向窗外,几个邻居正对着我家指指点点。重生以来第一次,我感到一丝恐惧。法律和舆论,比火焰更难对付。
谢谢你告诉我。我努力保持平静。
陆昊站起身,身形晃了晃:我不会作证的……这是我欠你的。
他走向门口,又停下脚步:对了……张丽死了。术后感染……在回来的飞机上。
门关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我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
妈妈冲过来抱住我:念念,怎么了他说了什么
我摇摇头,眼泪终于决堤:妈……我们可能要搬家了。
5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妈妈像生活在孤岛上。邻居们避之不及,超市里有人对着我们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在我家门前扔鸡蛋。
最糟糕的是,网上开始出现帖子:《冷血同学见死不救,四十三名少年迪拜遭难》。评论区一片骂声:
这种人应该判刑!
听说她还幸灾乐祸呢!
她家长怎么教育的
妈妈整日以泪洗面,而我则把所有证据整理成册,包括日期清晰的聊天记录、录音、以及陆昊提供的照片。
终于,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早晨,律师函送到了我家。三十七名家长联名起诉我和母亲民事侵权,索赔每人一百万元。
三千七百万……妈妈瘫坐在椅子上,我们哪来这么多钱……
我握紧她的手:妈,别怕。我们有证据。
开庭那天,法院外挤满了记者和家长。我和妈妈撑着黑伞,穿过愤怒的人群。有人朝我们扔矿泉水瓶,被法警制止。
庭审开始后,原告律师慷慨陈词,把我描述成一个冷血无情、见死不救的怪物。旁听席上,失去一只眼睛的陆昊静静坐着,面无表情。
下面请被告出示证据。法官说。
我站起身,将整理好的材料递交给法庭,然后走向投影仪。
这是6月10日的班群聊天记录。我打开第一份文件,当时我明确表示不去,并三次提醒谨慎考虑。
屏幕上显示着我的发言记录,以及同学们嘲笑我的回复。
这是6月11日,我私下与陆昊的通话录音。我播放录音,里面陆昊正说等我们回来,可别眼红。
原告席上一片骚动。
最后,这是陆昊同学提供的,在迪拜拍摄的照片。我点开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证明这是一个有预谋的犯罪团伙。
法庭一片寂静。我看向旁听席,陆昊的独眼里闪着泪光。
原告方还有什么要补充法官问。
原告律师脸色铁青:这些……这些不能证明被告没有责任……
法官大人,我平静地说,我想问,如果一个未成年人试图阻止一群成年人做蠢事,却被嘲笑和忽视,那么当灾难发生时,到底是谁的责任
旁听席上,一个家长突然痛哭出声:我的女儿啊……爸爸对不起你……
庭审持续了整整一天。最终,法官驳回了原告的大部分诉求,只判决我们象征性赔偿每人一万元——因为确实存在未充分警示的过失。
走出法院时,雨停了。记者们蜂拥而上,但这次问题变成了如何看待法院判决和有什么想对家长说的。
我看向镜头,一字一句地说:希望所有人记住,当年轻人被贪婪蒙蔽双眼时,需要的是成年人的理性指导,而不是推波助澜。
远处,陆昊靠在一棵树下,静静地看着我。我走过去,他递给我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
江雪的消息。他低声说,国际刑警在泰国找到她了……她供出了所有人。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江雪被捕的照片。那个曾经清纯可人的女孩,现在满脸狰狞。
她会有报应的。我说。
陆昊摇摇头:我们已经付出代价了……太重了。
他转身离去,背影佝偻得像个小老头。我知道,我们之间十几年的情谊,就像他失去的左眼一样,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回家路上,妈妈紧紧握着我的手:念念,我们搬家吧,离开这里。
我点点头。这个城市承载了太多痛苦的记忆,两世的恩怨,是时候放下了。
一个月后,我和妈妈搬到了南方一个小城。临走前,我去墓园看了陆阿姨。墓碑前放着一束枯萎的花,卡片上写着儿子不孝。
我把一束新鲜的白菊放在墓前,轻声道:阿姨,上一世你烧死了我和妈妈……这一世,我们两清了。
风吹过墓园,带来远处孩子们的欢笑声。生命总是这样,无论经历多少黑暗,总会有新的希望在萌发。
在新城市,我开始了大学生活。偶尔会在新闻上看到迪拜案后续:犯罪团伙主犯被判死刑,江雪获刑二十年,家长们成立了互助会……
而我和妈妈,终于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有时候半夜惊醒,我还会想起火焰灼烧的疼痛,但很快就会被妈妈均匀的呼吸声安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