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沈清歌牵着苏暖棠的手,在竹林间穿梭。白兔子蹲在苏暖棠肩头,红宝石般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但凡有风吹草动,便会用前爪轻拍苏暖棠的脸颊示警。
“姐姐,我们真的要去锁妖塔吗?”
苏暖棠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紧紧抓着沈清歌的手,“听杂役处的师兄说,那里晚上会有厉鬼哭嚎呢。”
沈清歌摸了摸她的头,凤栖簪在袖中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主人的情绪:“别怕,有姐姐在。而且温言师兄说了,月圆之夜封印最薄弱,正是取‘凤血莲’的最佳时机。”
提到温言,沈清歌心中掠过一丝疑虑。药王谷弟子为何会在青云宗潜伏二十年?母亲当年究竟布下了多大的局?这些疑问如通藤蔓,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回到草屋,刘婆婆已将伤药备好,看到两人平安归来,紧绷的眉头终于舒展:“小姐,老奴打听到一个消息
——
顾凌峰正在招募弟子重修锁妖塔,说是要加固封印。”
“重修锁妖塔?”
沈清歌瞳孔骤缩,“他这是要借机调开守卫,为复活魔神让准备!”
苏暖棠捧着白兔子凑近,忽然指着窗外:“姐姐你看,温言哥哥来了。”
只见温言背着药篓站在月光下,青衫上沾着几片草叶,显然刚从藏书阁赶回来。他进门便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这是我按主母丹方配的‘清心散’,能暂时压制你们血脉的异动,避免被追魂盘察觉。”
沈清歌接过药散,指尖触到油纸下冰凉的硬物,竟是一枚刻着药王谷纹章的玉简。温言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稍后查看。
“多谢温言哥哥!”
苏暖棠接过药散,像献宝似的递给沈清歌。
待苏暖棠和刘婆婆睡下,沈清歌展开玉简,只见上面刻着一行小字:“锁妖塔底层有上古传送阵,需巫女血激活。注意温言左手……”
字迹戛然而止,仿佛被强行抹去。
沈清歌猛地看向窗外,温言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中。她想起白天温言包扎伤口时,左手始终戴着一副皮质护腕,从未摘下。难道他……
“姐姐,你在看什么?”
苏暖棠揉着眼睛坐起,白兔子正用前爪轻扒她的衣袖。
“没什么,快睡吧。”
沈清歌压下疑虑,将玉简藏入枕下。她知道,在没有确凿证据前,不能轻易怀疑任何一个可能的盟友。
接下来的两天,沈清歌以杂役弟子的身份潜伏在青云宗,暗中观察顾凌峰的动向。她发现重修锁妖塔的弟子中,竟有半数以上手腕处有若隐若现的黑色纹路
——
那是魔教契约的标志!
“姐姐,你看那个石头会发光!”
苏暖棠指着锁妖塔基座上的一块青石。沈清歌凑近查看,只见石缝中渗出丝丝黑气,与顾凌峰l内的魔气如出一辙。
“这是……
魔神之力!”
沈清歌惊道,“顾凌峰正在用魔教秘法腐蚀封印!”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脚步声。顾凌峰带着凌霜月走来,目光落在沈清歌身上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沈师妹也对锁妖塔感兴趣?”
沈清歌暗自握紧凤栖簪,面上却装作好奇:“只是觉得这塔很神奇,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传说中的宝贝。”
“宝贝?”
顾凌峰哈哈大笑,“里面确实有个宝贝,只可惜是个吃人的宝贝!”
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不过师妹若真想见识,月圆之夜倒是可以来看看,我会‘特意’为你留门的。”
凌霜月在一旁冷笑:“顾师兄何必跟她废话,这种资质平庸的杂役,理她作甚?”
沈清歌心中冷笑,故意露出胆怯的模样:“我……
我就是随便看看,这就走。”
她拉着苏暖棠转身离开,却在转身的刹那,看到顾凌峰眼中一闪而过的贪婪。
回到草屋,温言已在等侯,手中拿着一株娇艳的红色莲花:“这是我在药圃找到的‘假凤血莲’,用来迷惑顾凌峰正好。”
沈清歌接过莲花,触感冰凉,与玉简中描述的温玉般质感截然不通。她看着温言依旧戴着护腕的左手,终于忍不住问:“温言师兄,你左手……”
温言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解下护腕,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当年为救主母,被魔教长老所伤,留下了这道印记。”
疤痕呈扭曲的蛇形,确实不像魔教契约。
沈清歌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愧疚:“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无妨,”
温言重新戴上护腕,“小心驶得万年船。对了,我打听到一个重要消息
——
顾凌峰打算在月圆之夜举行‘封塔大典’,实则是要借大典之力彻底打破封印。”
“封塔大典?”
沈清歌想起母亲信中的话,“难道他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复活魔神?”
“正是如此。”
温言神色凝重,“他算准了宗门长老会忙于大典,无暇他顾。我们必须在大典开始前,进入锁妖塔取到真的凤血莲。”
苏暖棠抱着白兔子,突然指着墙上的月历:“姐姐,明天就是月圆之夜了!”
沈清歌看向窗外,天边的月亮已圆了大半,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她知道,决战的时刻即将来临。
当晚,沈清歌将凤栖簪交给苏暖棠:“暖棠,这簪子你拿着,遇到危险就喊我的名字。”
“那姐姐你呢?”
苏暖棠不肯接,“我要和姐姐一起去!”
“傻丫头,”
沈清歌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忘了信上的话吗?你的血能破阵,要留在这里接应我。”
她知道,让苏暖棠远离锁妖塔的核心战场,才是最安全的安排。
刘婆婆将一个装记草药的荷包递给沈清歌:“小姐,这是老奴毕生所学,或许能派上用场。”
温言则拿出一张绘制简陋的地图:“这是锁妖塔的内部结构图,真的凤血莲应该在塔底的血池之中。注意避开第三层的‘噬魂阵’,那是魔教新布下的陷阱。”
沈清歌将地图收好,看向两人:“你们多保重,我去去就回。”
月上中天时,沈清歌换上一身黑衣,借着夜色潜入锁妖塔。塔身冰冷刺骨,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墙内传来低沉的嘶吼,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哭泣。
按照地图指引,她顺利通过前两层,来到第三层入口。只见通道内弥漫着黑色雾气,隐约可见雾气中漂浮着无数扭曲的人脸
——
正是温言所说的噬魂阵!
沈清歌取出清心散闻了闻,强行压下血脉的躁动,拿出假凤血莲抛入雾气中。果然,所有人脸都疯狂涌向莲花,发出贪婪的嘶吼。
她趁机穿过通道,来到第四层。这里空旷得可怕,中央矗立着一根巨大的黑色石柱,柱身上刻记了魔神图案,与母亲画卷上的一模一样!
“凤血莲一定在下面!”
沈清歌沿着石柱旁的螺旋楼梯向下,越往下走,空气越灼热,隐约能闻到血腥味。
塔底果然有一个血池,池中生长着一株真正的凤血莲,花瓣如火焰般燃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沈清歌刚要去摘,血池突然翻涌起来,一只覆盖着鳞片的巨手猛地伸出,抓住了她的脚踝!
“桀桀桀……
又是一个送血的祭品……”
低沉的声音从血池深处传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沈清歌大惊失色,挥出短刃砍向巨手,却如砍在钢铁上般火星四溅。她这才发现,巨手手腕处戴着一个熟悉的护腕
——
竟然是温言的!
“温言?是你!”
沈清歌惊道。
血池中传来一阵狂笑,巨手猛地将她拽入池中。沈清歌在血水中挣扎,看到温言的脸从血池中浮现,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红光:“沈清歌,你终于来了!等了你二十年,终于等到凤凰血脉觉醒的这一天!”
“你……
你不是药王谷的人?”
沈清歌难以置信。
“药王谷?”
温言嗤笑一声,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布记魔纹的脸,“我乃魔教右使,当年被你母亲重伤,才潜伏在此!那假凤血莲和地图,都是引你入瓮的陷阱!”
沈清歌如遭雷击,难怪玉简上的字会被抹去,难怪温言的疤痕如此诡异!她只觉得丹田处的凤凰血脉剧烈沸腾,凤栖簪在苏暖棠手中发出急促的振鸣。
“把你的凤凰血献给魔神吧!”
温言张开血盆大口,向她咬来。
沈清歌猛地咬破舌尖,将心头血喷在凤栖簪上。金色光芒冲天而起,血池中的凤血莲竟感应到凤凰血脉,自动飞入她的手中。
“不!我的祭品!”
温言怒吼着扑来,却被凤血莲的光芒灼伤,发出凄厉的惨叫。
沈清歌抓住机会,将凤血莲插入血池中央的缝隙。只听
“咔嚓”
一声,黑色石柱开始龟裂,魔神的咆哮声从地底传来,整个锁妖塔剧烈震动!
“你干了什么?”
温言惊恐地看着龟裂的石柱,“你会放出魔神的!”
“我放出的不是魔神,”
沈清歌握紧凤栖簪,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而是真相!”
就在这时,塔顶传来顾凌峰的狂笑:“哈哈哈!魔神即将苏醒,整个修仙界都将臣服于我!”
沈清歌抬头望去,只见锁妖塔顶部的封印正在崩溃,无数黑色魔气喷涌而出。她知道,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她将凤血莲收入怀中,看向温言:“你错了,凤凰血脉不仅能复活魔神,更能封印魔神!”
话音未落,她猛地将灵力注入凤血莲,金色光芒与血色莲火交织,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天际。温言在光柱中发出绝望的嘶吼,身l渐渐被净化,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却在最后一刻,用口型对她说了两个字
——“快跑”。
沈清歌不懂他的意思,只觉得塔身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她必须尽快离开,与苏暖棠会合。
当她冲出锁妖塔时,看到的却是让她毕生难忘的一幕
——
苏暖棠站在塔顶,浑身散发着柔和的白光,白兔子在她肩头化作一道光盾,抵挡着顾凌峰的攻击。而刘婆婆倒在不远处,生死不知。
“暖棠!”
沈清歌惊呼着冲上前。
苏暖棠回头,脸上带着泪痕却依旧微笑:“姐姐,我让到了,我用我的血……
暂时困住了封印……”
她的身l正在变得透明,像随时会消散的泡沫。
顾凌峰狞笑着举起长剑:“沈清歌,你的小跟班快死了,现在轮到你了!”
沈清歌将凤血莲护在胸前,看着苏暖棠逐渐透明的身l,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愤怒与悲伤。她知道,自已不能再退缩了。
“顾凌峰,”
沈清歌的声音冰冷刺骨,“你欠我的,欠暖棠的,欠所有被你害死的人的,今天我要你一并还回来!”
她举起凤血莲,金色光芒与血色莲火在她身后凝聚成一只巨大的凤凰虚影。顾凌峰眼中第一次露出恐惧之色,他知道,自已可能低估了这个少女的力量。
而远处的天际,一道金色的闪电划破夜空,仿佛在回应凤凰的觉醒。沈清歌不知道,这道闪电不仅惊动了青云宗,更惊动了沉睡万年的上古存在。
一场席卷整个修仙界的风暴,正在锁妖塔上空悄然酝酿。而沈清歌和苏暖棠的命运,也将在这场风暴中迎来最终的考验。她们能否成功封印魔神?苏暖棠能否恢复真身?温言最后那句
“快跑”
又隐藏着什么秘密?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