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梅带着骑兵往河谷去了三日,派回来的斥候却个个垂头丧气。
领头的斥候抹着脸上的土:“殿下,那河谷两边都是峭壁,吐蕃人躲在石洞里,咱的人靠近不了——连他们有多少帐篷都数不清。”
李恪站在城墙上往西南望,眉头拧成个疙瘩。
没情报就像蒙着眼打仗,万一象雄的人真从背后绕过来,安西可就被动了。
”要不我带死士摸进去?”程咬金攥着斧头柄,指节发白。
”不行。”李恪摇头,”石洞里说不定有埋伏。”他低头看见墙角有小孩在放孔明灯,灯笼晃晃悠悠往天上飘——心里突然亮了。
当天下午,李恪就把杜明月拽到了作坊。
”做个大的!”他指着孔明灯比划,”要能载人的!用丝绸糊,外面涂橡胶防水,底下挂个铁筐!”
杜明月瞪着眼看他:“载人?那不得烧着?”
”用喷灯!”李恪让人搬来新做的火油喷灯——铜制的灯头能调火苗大小,”加热空气往上飘,比孔明灯稳!”
工匠们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忙活。丝绸涂了橡胶果然不透气,铁筐焊得结结实实。
等糊好往地上一立,足有三丈高,活像个圆鼓鼓的大灯笼。
”谁上去?”程咬金往后退了退——他骑马打仗不含糊,往天上飘心里发慌。
有个叫二牛的小兵举着手喊:“殿下!我来!我打小就爱爬树,不怕高!”
第二日一早,作坊外的空地上围满了人。
二牛系着麻绳坐进铁筐,杜明月让人把喷灯点着——火苗”呼呼”地舔着灯笼底部,那大灯笼竟真的慢悠悠往上飘!
”高了!还能再高!”二牛在筐里喊,声音跟着灯笼往上走。
地上的人仰着脖子看,惊得直拍手。有老农揉着眼睛:“这是要上天?”
李恪让人把麻绳往桩上绕——先系留着升,不敢让它飘太远。
等灯笼升到十丈高,二牛突然指着西南方向喊:“殿下!我看着吐蕃人的帐篷了!在河谷拐弯的地方,足有五十多顶!”
地上的人顿时静了。
之前斥候说顶多二十顶,敢情都藏在拐弯后面!
”还能看见啥?”李恪举着嗓子问。
二牛扒着筐沿瞅:“有面黑旗像是象雄人的!他们还在崖壁上凿了台阶,能通到河谷底下的水泉!”
这话比见着帐篷还让人惊——象雄人果然来了!
还找到了水源,是打算长期耗着。
灯笼飘了半个时辰才慢慢往下落。
二牛刚落地就被围起来,他唾沫横飞地讲:“那石洞里还有马!少说有百十来匹!就是风一吹灯笼晃得厉害,差点没抓稳!”
杜明月赶紧记:“得加个舵!用布缝个小旗子绑在边上,兴许能稳点。”
李恪却盯着二牛画的草图笑——图上标着吐蕃人的帐篷和崖壁台阶,连水泉的位置都画得清清楚楚。
”这比斥候跑十趟都管用。”他拍着灯笼的绸布,”再做两个!明日往河谷上空飘,看看有没有别的路。”
武后的使者在驿馆里看得直咋舌。
他偷偷往洛阳写密信:“李恪造飞天灯笼,能载人观敌营,恐非吉兆”写着写着又停了——这东西要是能用到长安的禁军里,岂不是也能提前发现刺客?
第二日升空时,杜明月真给灯笼加了布舵。
风一吹,布舵”哗啦啦”响,灯笼果然稳了不少。
二牛这次没系麻绳,只在筐上绑了根长绳跟着跑——他飘到河谷上空时,吐蕃人在底下射箭,箭却够不着十丈高的灯笼。
”殿下!我看见条小路!”二牛回来时嗓子都喊哑了,”在吐蕃营地后面!顺着崖壁能绕到他们屁股后面!”
李恪把草图往桌上一铺,指着那条小路对秦红梅派来的传令兵道:“告诉秦将军,别守河谷了——带五十轻骑走这条小路,烧了他们的马厩!”
程咬金在旁边摩拳擦掌:“我也去!我带人从正面打,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你留下。”李恪按住他,”安西得有人守着——武后的使者还在驿馆晃呢。”
使者这时候正偷偷摸进作坊,想看看那”飞天灯笼”是啥做的。
刚摸到灯笼底下,就被巡逻的女兵逮个正着。
女兵拧着他的胳膊往李恪面前送:“殿下,这老小子鬼鬼祟祟的!”
使者梗着脖子喊:“我是朝廷钦差!看看又咋了?”
李恪笑着递给他个小纸包:“钦差大人要是喜欢,带个孔明灯回去给太后瞧瞧?”纸包里是几个迷你孔明灯,是作坊做来哄孩子的。
使者捏着纸包脸发白——他哪敢带这东西?武后见了说不定以为他跟李恪勾结。
傍晚时,河谷方向突然起了烟。
斥候骑着快马回来报:“殿下!成了!秦将军烧了吐蕃人的马厩,还夺了他们藏的粮草!象雄的人见势不好,已经往雪山里跑了!”
城里顿时爆了锅。
百姓提着灯笼往作坊跑,围着那大灯笼直喊”神物”。
二牛被人举起来抛着玩,他攥着怀里的草图笑:“还是殿下的法子厉害!在天上啥都看得清!”
李恪却摸着灯笼的绸布犯愁——刚才二牛说,升空时风稍微大点,灯笼就往东边飘,根本没法往正西飞。
要是遇着刮风下雨,怕是连升都升不起来。
”得做个能转方向的。”杜明月也看出了问题,指着灯笼底下的铁筐,”在筐上装个木舵,人在里面能扳动的那种。”
正说着,秦红梅带着骑兵回来了。
她脸上还沾着灰,眼里却亮得很:“殿下,那小路真管用!吐蕃人做梦都没想到咱能绕到后面!”她从怀里掏个东西——是面黑旗,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象”字,”这是从象雄头领帐篷里搜的!”
李恪捏着旗子没说话。
象雄人跑了,吐蕃人损了粮草马厩,暂时是构不成威胁了。
可这热气球要是能再改进改进不光能看敌军,以后探地形、传消息都能用。
风从作坊的门帘缝钻进来,吹得迷你孔明灯的烛火晃了晃。
使者站在远处看着那大灯笼,突然觉得后背发凉——李恪连天上的东西都能弄出来,以后谁还能制得住他?
可谁也没留意,二牛画的草图角落里,还画着个小小的记号——是他在热气球上偶然看见的,吐蕃人营地后方的峭壁上,似乎有个能容一人钻过的石缝,缝里隐约有炊烟飘出来。
”明日再升一次。”李恪突然对杜明月道,”让二牛仔细看看那石缝——说不定还有漏网的。”
夜色里,那圆鼓鼓的热气球静静立在作坊里,像个蛰伏的巨兽。
谁都知道,这东西今日帮安西打了胜仗,往后还指不定能闹出多大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