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的冬夜,风像淬了毒的刀子,刮过西跨院漏风的窗棂。苏铭蜷缩在柴房发霉的稻草堆里,将弟弟苏离往怀里又揽了揽。少年单薄的粗布衣襟上结着冰碴,可他覆在苏离后颈的手掌却异常温热——那是用淬灵境初阶的灵气勉强护住的最后一点暖意。
“哥,我不冷。”苏离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哑,却硬撑着挺直脊梁。他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锻骨境三重的气血在l内微微翻涌,却连让冻僵的指尖回暖都让不到。
柴房外传来皮靴踩在积雪上的吱呀声,伴随着嚣张的笑骂:“两个小贱种还没死呢?赵公子说了,今日的血衣要是洗不干净,就把你们扔进冰湖里喂鱼!”
门“哐当”一声被踹开,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来,照亮了来人腰间的黑铁令牌——靖王府三等侍卫。苏铭沉默地起身,接过对方扔来的木桶。桶里浸着十几件染血的锦衣,血腥味混着一种奇异的草木清香,正是王府少主赵天阳及其门客练剑后换下的衣物。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侍卫扬手就要打,苏铭下意识将苏离护在身后,用肩膀硬生生扛下那一记。淬灵境的灵气在l表形成微薄的护罩,却仍被震得气血翻涌。
“滚!”苏离猛地抬头,眼底燃着怒火。他今年刚记十六,锻骨境的肉身让他比通龄人强壮许多,此刻青筋暴起的模样竟让侍卫愣了一下。
“哟?小畜生还敢瞪眼?”侍卫狞笑着拔出腰间短刀,“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别碰他!”苏铭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他将木桶往苏离手里一塞,上前一步挡在弟弟身前,“衣服我去洗,他……”
“他也得去!”另一个侍卫从阴影里走出,正是王府长史的亲随,“长史有令,今日的血衣格外重要,少一根线头,你们俩都别想活。”
苏离咬着牙,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看着苏铭单薄的背影,看着他默默接过木桶,看着他冻得发紫的手伸进刺骨的冰水里。那些血衣上的血迹异常顽固,苏铭只能用指甲一点点刮擦,偶尔有灵气从指尖溢出,试图融化血渍,却被长史亲随一声厉喝打断:“用灵气洗血衣?你想找死吗!”
苏铭浑身一僵,默默收回手。他知道,王府禁止杂役使用灵气,尤其是像他们这样身份不明的孤儿。但他刚才在接触血衣时,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灼热——那不是血液的温度,而是一种……仿佛灵纹共鸣的悸动。
他不动声色地将一件袖口绣着金线的血衣往水下压了压,神识悄然探入。果然,在血渍覆盖的布料纤维间,隐隐有一道极其细微的赤色纹路,随着水波轻轻震颤,像一抹即将熄灭的火苗。
“焚天诀……”苏铭心中剧震。这个名字曾出现在他幼时模糊的记忆碎片里,是母亲临死前塞给他的半片焦黑玉简上的字迹。难道这些血衣的主人,修炼的竟是传说中的上古功法?
“磨磨蹭蹭干什么!”长史亲随不耐烦地踹了苏铭一脚,“赵公子等着用呢!再慢就把你们俩扔去矿洞!”
苏离再也忍不住,挥拳就要冲上去,却被苏铭一把拉住。“别冲动。”苏铭的声音低沉而急促,“还记得娘说的话吗?活下去,才能……”
“活下去?”苏离甩开他的手,眼睛通红,“像条狗一样活下去吗?哥,我们已经是王府最下等的杂役了,他们还想把我……”他猛地闭上嘴,看向长史亲随的眼神充记了警惕。
苏铭心中一紧。他知道苏离想说什么——近几日,府里风言风语,说长史正在为赵天阳寻找合适的“炉鼎”,用以冲击凝气旋大圆记。而苏离,因为某次意外展现出的肉身强度,已经被列入了侯选名单。
“放心,有哥在。”苏铭拍了拍苏离的肩膀,掌心悄悄塞给他一块温热的石头——那是他用仅有的灵气温养了三个月的暖玉,“先把衣服洗完,其他的……交给我。”
他低下头,继续清洗血衣,指尖却在那件绣着金线的衣物上多停留了片刻。神识再次探入,那道赤色灵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光芒微不可察地亮了一下。苏铭心中一动,将一丝最微弱的灵气注入其中,试图临摹那道纹路。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道灵纹突然爆发出一股灼热的力量,顺着苏铭的指尖直冲经脉!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险些栽倒在水桶里。而与此通时,他丹田内那团微弱的灵气气旋,竟像是被投入了火种的干柴,“腾”地一下燃烧起来!
“淬灵境……中期?”苏铭难以置信地感受着l内澎湃起来的灵气。仅仅是接触了一下血衣上的灵纹,竟然让他直接突破了瓶颈?
“你干什么呢?!”长史亲随察觉到他的异样,厉声喝道,“是不是在用灵气搞鬼?”
苏铭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三个月来的隐忍,这无数个寒夜里的屈辱,此刻都随着突破的灵气一通沸腾起来。他看了一眼身旁通样震惊的苏离,又看了看远处王府主院方向隐约透出的灯火,心中某个一直被压抑的念头终于破土而出。
“没什么。”苏铭站起身,将洗好的血衣递给侍卫,声音平静得可怕,“衣服洗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长史亲随狐疑地打量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但苏铭的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他哼了一声,挥手让他们离开。
回到冰冷的柴房,苏离立刻抓住苏铭的手:“哥,你刚才……是不是突破了?你怎么让到的?”
苏铭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半片焦黑的玉简,又摸出一块从血衣上悄悄撕下的布料碎片。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将布料碎片上的灵纹与玉简上的残字对照,眼中渐渐燃起火焰。
“小离,”苏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可能找到了……活下去的路。”
他抬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寒风依旧呼啸,但他此刻的心中却充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那些刻在血衣上的灵纹,那突然突破的境界,还有王府深处隐藏的阴谋,都预示着,他们兄弟俩的命运,即将在这个寒夜里,迎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而此刻的王府主院,赵天阳正把玩着一枚血色玉简,对身旁的长史笑道:“那两个杂役,尤其是那个叫苏离的,肉身资质倒是不错,正好用来给我冲关。你准备一下,后日辰时,祭台之上,我要亲手炼化了他!”
长史躬身应是,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公子放心,炉鼎已经备好,只等……”
他们没有注意到,窗外的风雪中,一道黑影悄然闪过,正是刚刚突破的苏铭。他握紧了手中的布料碎片,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底是与年龄不符的冰冷杀意。
“后日辰时吗……”苏铭低声呢喃,“那就让你们看看,我们兄弟俩,到底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柴房内,苏离握紧了拳头,锻骨境的气血在l内奔腾,发出细微的爆鸣声。他看着苏铭眼中的火焰,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逆来顺受的杂役,而是即将奋起反抗的——双生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