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探索队误入声波迷宫,只能靠声音频率导航。
蓝光频率安全,红光频率致命。
——这是唯一提示。
我的搭档凯恩被红色声波击中,瞬间变成了一尊水晶雕像。
绝望中,我发现了第三种声音:柔和的绿光频率。
它指引我找到控制核心,却传来冰冷女声:
人类,我们是被你们遗弃的声波实验体。
1
无声深渊
凌风,读数稳定了没这鬼地方安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凯恩的声音,透过我头盔内置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在绝对死寂中显得格外响亮。我低头盯着手腕上的声波频谱仪,幽蓝的屏幕光映着我紧绷的下颌线。仪器上,除了我们两人呼吸和心跳的微弱搏动,只剩一片令人窒息的空白。
稳定个屁,我低声咒骂,指关节因用力握着仪器而发白,外面就是一片坟场级的死寂。这迷宫…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吃掉了。
我们被困住了。厚重的、泛着暗淡金属冷光的迷宫墙壁,如同巨兽的腔体,以一种令人不安的弧度向上延伸,隐没在头顶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空气冰冷而滞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和尘埃混合的冰冷气味,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唯一的光源,来自我们头盔顶灯射出的惨白光柱,它们徒劳地切割着前方的黑暗,却照不透几步之外那深不可测的幽影。墙壁触手冰冷坚硬,绝非已知的任何合金,表面光滑得令人心悸,偶尔折射出顶灯惨白的光,如同巨兽冰冷的鳞片。
指南针乱转,信号彻底消失,凯恩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沉,像块石头投入深井,我们彻底成了睁眼瞎。他厚重的作战靴烦躁地刮擦着同样材质的地面,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睁眼瞎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冰冷的空气刺激着喉咙,那就用耳朵!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头盔里嗡嗡作响,启动‘探路者’!最大功率,广谱扫描!
凯恩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命令。一阵轻微的电流嗡鸣声响起,随即,我们携带的声波发生器——探路者——猛地一震,一道无形的、压缩到极致的声波脉冲,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狂暴地向四面八方炸开!
嗡——!
那声音并非巨大,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奇异质感,瞬间撕裂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它撞上冰冷光滑的墙壁,又猛地反弹回来,在狭窄的甬道里疯狂叠加、扭曲、变形,形成一片混乱刺耳的噪音狂潮,如同千万只金属昆虫在耳膜上疯狂振翅撕咬!
呃!凯恩闷哼一声,痛苦地捂住头盔侧面,身体晃了晃。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浪冲击得眼前发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迷宫,它活过来了!以一种充满恶意的、扭曲声音的方式。
混乱的噪音持续了几秒,如同潮水般退去。就在我们惊魂未定之际,手腕上的声波频谱仪屏幕猛地亮起!不再是单调的空白,无数扭曲杂乱的线条疯狂跳动,如同垂死挣扎的神经。而在那令人眼花缭乱的频谱风暴中心,两点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光芒顽强地亮了起来。
一蓝,一红。
它们如同黑暗深渊中浮现的诡异灯塔,蓝光在屏幕左下角稳定地脉动,频率显示为17.4
kHz,像一颗冷静的心脏。而那道红光,则妖异地闪烁在右上角,频率赫然是23.1
kHz,如同毒蛇冰冷的信子。
一行冰冷的白色文字,毫无征兆地浮现在屏幕中央,像一道来自深渊的判决:
【蓝光频率安全。红光频率致命。】
文字下方,一个微小的指向箭头,正坚定不移地指向那道幽蓝的光点。
我和凯恩的目光死死钉在屏幕上,又猛地抬起,透过各自头盔的面罩,震惊地看向对方。在那片反射着微弱仪器蓝光的透明面罩之后,我看到了凯恩眼中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惊涛骇浪——难以置信,却又带着绝境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疯狂希望。
蓝光…安全凯恩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红光…致命他重复着,像是在咀嚼这冰冷警告背后的血腥含义。
导航信标。我喉头发紧,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这鬼地方唯一的‘路标’!我的手指悬在探路者的发射频率调节旋钮上方,微微颤抖。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手套传来,那幽蓝的光点如同救命稻草,也像是诱人踏入未知深渊的鬼火。
凯恩用力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粗重地吐出一口气:他妈的…总比困死在这里强!跟它走!他猛地一挥手,指向蓝光指引的方向,动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劲。
死寂重新包裹上来,沉重得如同铅块。我咬紧牙关,指尖带着细微却无法控制的颤抖,精准地将探路者的输出频率,小心翼翼地调整到那个冰冷的数字:17.4
kHz。
嗡——
一股无形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声波轻柔地扩散开来。它低沉、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感,如同深海鲸鱼的悠长呼唤,又像某种古老乐器奏响的安魂曲。这声音温和地拂过冰冷的墙壁,并未激起任何狂暴的回响,反而如同融入了迷宫本身的呼吸,和谐得令人心悸。手腕屏幕上,那道幽蓝的光点瞬间明亮了几分,稳定地脉动着,指向箭头变得更加清晰锐利,直指前方甬道一个看似毫无特征的拐角。
走!凯恩低吼一声,率先迈开步子,沉重的靴子踏在无声的地面上,只有作战服摩擦的细微声响。我紧随其后,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蓝光的声波像一道看不见的绳索,牵引着我们,走向前方那片吞噬了光线的、未知的浓稠黑暗。
2
红痕惊魂
幽蓝的声波如同无形的引路魂灯,持续低鸣,温柔地包裹着我们,在死寂冰冷的迷宫中开辟出一条仅存于听觉的通道。我们紧盯着手腕上那稳定脉动的蓝点,沿着它指引的方向,在光滑如镜、毫无特征的甬道中谨慎前行。压抑感并未因找到方向而减轻,反而像不断收紧的绞索,缠绕在脖颈上。凯恩的脚步明显放得更缓了,每一次落足都带着十二分的试探,他宽阔的后背紧绷着,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这鬼地方…凯恩的声音压得极低,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一种压抑的嘶哑,像个活棺材。连个老鼠洞都没有!他粗壮的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大腿外侧的装备带,发出轻微却规律的哒哒声,像是在为这死寂打拍子,也像是在宣泄内心的焦躁。
省点力气,凯恩。我紧盯着频谱仪,声音同样低沉,保持队形,别离我太远。目光扫过屏幕边缘那道一直存在的、妖异的红光标记(23.1
kHz),它如同凝固的血痕,无声地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仪器探测显示,它的源头似乎就在我们侧前方不远,与我们前进的蓝色轨迹形成一个小小的夹角。
甬道似乎永无止境。冰冷的墙壁单调地重复着,偶尔出现一个岔口,幽蓝的声波便毫不犹豫地引导我们转向其中一条,仿佛这迷宫本身就是一头巨大生物体内早已设定好的肠道。时间感在绝对的寂静和重复的景象中彻底迷失。不知过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我们踏入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穹顶高得隐没在头盔灯光无法企及的黑暗中,仿佛头顶就是宇宙的深渊。四周的墙壁不再是笔直的甬道,而是呈现出一种怪诞的、类似生物腔体的肉红色,表面布满了微微搏动、流淌着黯淡荧光的粗大脉络。地面也变成了某种富有弹性的、类似厚橡胶的材质,踩上去发出沉闷而黏腻的噗噗声,令人极度不适。空气中那股金属尘埃的气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微弱腥甜和腐败有机物的气息,浓重得几乎能黏在面罩上。
老天…凯恩倒抽一口冷气,脚步钉在原地,警惕地环视四周,头盔顶灯的光柱在那些搏动的肉色墙壁和流淌荧光的脉络上慌乱地扫过,这…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我们钻到什么东西肚子里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生理性的厌恶和惊惧。
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手腕上的频谱仪显示,安全的蓝光频率(17.4
kHz)指向这个巨大腔室的中心深处。而那道致命的红光(23.1
kHz),其源头信号陡然增强了数倍!如同一个不断鼓胀的毒瘤,就潜伏在我们右侧那片最为密集的、搏动得最为剧烈的肉红色区域后方,距离我们可能不到二十米!
别分心!我厉声警告,声音因紧张而尖锐,红光源就在右边!能量读数爆表了!跟紧蓝光,别偏移!我强迫自己不去看那片令人作呕的肉壁,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指向腔室中央的蓝色光点和那稳定低鸣的声波上。
我们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诡异的腹腔,每一步都踩在那种富有弹性、发出噗噗闷响的地面上,感觉如同踏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脏器上。四周墙壁上的荧光脉络随着某种无声的节奏明灭,投下摇曳不定的、鬼魅般的光影。凯恩紧紧跟在我左后侧,我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通过通讯器传来。
突然!
凌风!快看那是什么!凯恩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骇。
我猛地顺着他头盔灯光所指的方向看去——就在我们右侧那片高耸的、搏动最剧烈的肉红色墙壁下方,阴影中,静静矗立着一个人形!
不,不是人。
那是一尊…水晶雕像。
它保持着向前奔跑的姿态,一只手臂绝望地向前伸出,脸上的表情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定格,栩栩如生,却又透出令人骨髓发寒的死寂。水晶纯净剔透,折射着头盔灯光,散发出冰冷妖异的光泽。它身上穿着残破的、式样古老的探险服,与我和凯恩身上的有几分相似,却像是来自几十年前的古董。这水晶雕像,就像一件被遗忘在恐怖巢穴深处的、凝固了死亡瞬间的艺术品。
是…是之前失踪的‘先驱者’小队的人凯恩的声音在发抖,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他们…他们就是被那红光…
我的胃猛地揪紧,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手腕频谱仪上,那道代表红光的标记(23.1
kHz)仿佛感应到了我们的注视,骤然间亮度激增,如同被惊醒的毒蛇睁开了猩红的眼睛!一股极其尖锐、频率高到几乎超越人耳极限的嘶鸣声毫无征兆地凭空炸响!
吱——!!!
那声音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瞬间穿透头盔的隔音层,狠狠扎进耳膜!不是通过空气传播,更像是直接在颅骨内部共振!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攫住了我的整个头颅!
啊——!我和凯恩同时发出痛苦的惨叫,眼前瞬间被炸裂般的白光吞噬!身体完全失控,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踉跄着向后栽倒!
混乱中,我似乎看到那片发出红光的肉壁上,一道扭曲的、由纯粹刺耳噪音构成的暗红色波纹,如同活物般猛地向我们扑来!速度太快!快得超越反应!
凯恩!闪开!!!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在剧痛中扭曲变形。
在栽倒的瞬间,我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力,狠狠扑向左侧!冰冷的、富有弹性的地面重重撞上我的身体。
几乎是同一刹那,那道暗红色的声波洪流,如同来自地狱的死亡潮汐,带着毁灭一切的尖锐嘶鸣,擦着我的作战靴边缘,轰然掠过!
目标,直指我身后那个刚刚稳住身形、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规避动作的身影——凯恩!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成冰冷的胶片。我看到凯恩猛地抬起头,头盔面罩下那张粗犷的脸上,惊骇瞬间被一种纯粹的、面对终极毁灭的空白所取代。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似乎想格挡那无形的死亡之潮。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的脆响。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
那道暗红色的声波洪流,如同无形的橡皮擦,瞬间抹过了凯恩的身体。
他整个人,连同他身上厚重的作战服、装备,甚至他脸上那凝固的惊恐表情,在千分之一秒内,从鲜活的生命体,变成了一尊毫无生气的、晶莹剔透的……水晶雕像。
他抬臂格挡的动作被永恒定格,面罩下空洞的眼睛,正对着我栽倒的方向。水晶折射着头盔灯光和墙壁荧脉的幽光,散发出冰冷、妖异、非人间的美丽光泽,与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个先驱者的遗骸一模一样。
球形腔室中,只剩下我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以及那尊新生的水晶雕像,无声地诉说着红光的绝对恐怖。
3
遗言与绿芒
凯恩——!!!
我的嘶吼在死寂的球形腔室里疯狂回荡,撞上那些搏动的肉色墙壁,又被扭曲成一片凄厉的回音,如同无数冤魂在应和。那声音撕裂了我的喉咙,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我手脚并用地从冰冷黏腻的地面挣扎爬起,连滚带爬地扑向那尊水晶雕像。
凯恩!回答我!凯恩!我的拳头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晶表面,发出沉闷的砰砰声。触感坚硬、光滑、毫无生命的温度,像一块万年寒冰。水晶内部,凯恩粗犷的面容凝固在最后一刻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中,那双曾经充满豪爽和警惕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倒映着我头盔顶灯惨白的光,也倒映着我扭曲绝望的脸。
不…不不不…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咯咯作响,冰冷的绝望像无数细密的毒针,从四肢百骸扎进心脏,带来窒息般的剧痛。几分钟前他还活生生地在我身边,骂骂咧咧,现在却成了一尊冰冷的纪念碑。红光(23.1
kHz)!那该死的红光!我的目光猛地扫向右侧那片肉壁,刚才那道毁灭性的暗红声波就是从那后面射出的!此刻,那区域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些,但那道代表死亡的红色标记(23.1
kHz)依旧如同凝固的毒血,醒目地烙印在频谱仪屏幕上。
就在这时,凯恩雕像手腕处,一个微小的指示灯突然闪烁起急促的红光——是他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在身体瞬间被水晶化的极端瞬间,它似乎捕捉到了某种生物电的异常峰值,触发了紧急记录和传输功能!
呲啦——一阵强烈的电流杂音猛地刺入我的通讯频道!
紧接着,凯恩的声音,不再是透过通讯器,而是以一种极其怪异、扭曲失真、仿佛隔着厚厚水晶传来的方式,断断续续地在我头盔里炸响:
呃啊——!凌…风…听…着!声音里充满了被极致痛苦撕裂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红…光…源…后面…通道…有…东西…干扰…声波…核心…可能…在…那里…
剧烈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夹杂在话语中,别…管我…毁了它!替老子…毁了…这鬼地方!呃——
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利刃斩断。只剩下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的沙沙声,以及那指示灯最后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的微弱红光。
凯恩!我再次嘶吼,拳头无力地垂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却压不住心头那灭顶的绝望和愤怒。他最后的声音,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进我的脑海。红光源头后面有通道干扰声波核心
活下去!毁了这个地方!这是他留给我唯一的命令,也是他存在的最后意义!
就在这时,手腕上的频谱仪屏幕,异变陡生!
那道一直稳定指引方向的幽蓝光点(17.4
kHz),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起来,光芒忽明忽暗,频率读数也开始疯狂地上下跳动!17.3…16.8…18.1…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指向箭头更是像失控的罗盘,开始疯狂地旋转、乱指!
该死!干扰!我瞬间明白了凯恩遗言的含义。红光源头后面,有东西在干扰安全的蓝光频率!蓝光导航失效了!这唯一的生路,断了!
真正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没顶。我背靠着凯恩冰冷的水晶雕像,剧烈地喘息着,目光死死盯住那片散发着致命红光的肉壁区域。凯恩最后指出的方向…通道…就在那后面可那后面是红光(23.1
kHz)的源头!是瞬间夺命的死地!冲过去在无法导航的情况下冲进红光源头那和自杀有什么区别也许下一秒,我就会变成另一尊水晶雕像,立在凯恩旁边,成为这恐怖迷宫的又一展品。
冷汗浸透了内衬,冰冷地贴在背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蓝光(17.4
kHz)还在徒劳地、混乱地闪烁着,像一个濒死的求救信号。球形腔室里,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
就在意识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边缘,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准备闭眼冲向那片死亡红光区域的刹那——
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动感,毫无征兆地从我紧贴着地面的腿部传来。不是空气传播的声音,更像是一种…通过地面传导的、极其细微的震动波!
我猛地低头,看向手腕上的声波频谱仪。
屏幕边缘,在那片代表混乱的噪音和刺眼的红蓝光点之外,一个全新的、从未出现过的微弱光点,极其顽强地亮了起来!
它散发着柔和的、充满生机的绿色光芒。
它的频率读数极其特别,并非单一的数值,而是在一个极其狭窄的区间内高速震荡变化:19.755
kHz
±
0.001
kHz!如同一个拥有生命、在规律呼吸的光点。
这绿光指向的方向…赫然就是那片散发着致命红光的肉壁之后!
绿光第三种声音
安全陷阱还是…凯恩用生命换来的、指向核心的唯一线索
我死死盯着那点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绿光。凯恩最后扭曲的嘶吼毁了它!如同魔咒般在脑海中回荡。蓝光已死,红光致命。这突然出现的绿芒,是仅存的、通向未知的独木桥。
没有选择了。
我猛地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最后看了一眼身边凯恩那凝固着惊骇的水晶面容。
兄弟,等我。我低声说,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孤狼般的决绝。
我关闭了手腕频谱仪上代表安全蓝光(17.4
kHz)的发射功能。那混乱闪烁的蓝点瞬间熄灭。然后,我用尽全部的专注和稳定,将探路者的输出频率,小心翼翼地、一赫兹一赫兹地,调整到那个极其狭窄的震荡区间:19.755
kHz
±
0.001
kHz。
嗡……
一股全新的、极其微弱的声波扩散开来。它并非蓝光的低沉稳定,也非红光的尖锐狂暴。它轻柔得像初春的细雨,细腻得如同情人的低语,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韵律,却又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这柔和的声波拂过那些搏动的肉壁,那些流淌荧光的脉络,它们似乎…微微安静了一瞬
手腕屏幕上,那道柔和的绿光瞬间变得明亮而稳定!指向箭头锐利如刀,坚定不移地指向红光源头(23.1
kHz)所在的肉壁深处!
生,还是死
我咬碎了牙关,口腔里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不再犹豫,不再回头。我将凯恩的牺牲和那微弱的绿光作为唯一的灯塔,弓起身子,如同扑向猎物的豹子,朝着那片散发着致命红光、刚刚吞噬了我搭档的恐怖肉壁,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4
核心低语
柔和的绿光声波(19.755
kHz
±
0.001
kHz)如同无形的精神抚慰剂,在耳边低低吟唱,奇异地将我狂跳的心脏和紧绷的神经稍稍安抚。但它指引的方向,却直直刺向那片刚刚喷吐出死亡红光的肉壁!每一步踏在弹性十足的地面上,都像踩在心跳的鼓点上,沉重而决绝。凯恩凝固在水晶中的脸,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冲到那片搏动最剧烈的肉壁前,绿光箭头几乎要戳进屏幕!近在咫尺!那肉壁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紫色,表面流淌的荧光脉络粗大如血管,搏动的节奏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侵略性。红光(23.1
kHz)的源头信号强度在这里达到了顶峰,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随时可能再次喷发致命的声波熔岩。
通道…在哪里我急促地喘息,头盔顶灯的光柱在暗紫色肉壁上慌乱地扫射。光滑,除了搏动和荧光,根本看不到任何缝隙!难道凯恩错了或者这绿光…根本就是个诱饵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就在绝望再次升腾的瞬间,手中探路者发出的柔和绿光声波,频率似乎与肉壁深处某个点产生了极其微妙的共振!
嗡…嗡……
一阵极其低沉、几乎难以察觉的共鸣声响起。紧接着,在我面前那片暗紫色肉壁的中心,一块大约两米见方的区域,那些搏动的脉络突然加速!表面的肉质如同被无形的手揉捏,开始剧烈地蠕动、翻腾、扭曲!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厚实肉膜被撕裂的声响!那片剧烈蠕动的区域猛地向内凹陷、收缩,然后向两侧…滑开了!
一条幽深、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通道,赫然出现在眼前!通道内壁同样是那种生物腔体的肉红色,布满了更细密的荧光脉络,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食道!通道深处,一股比外面更浓烈、更腐朽的有机甜腥味混杂着冰冷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作呕。
绿光箭头(19.755
kHz
±
0.001
kHz)笔直地指向这条肉腔通道的深处!
没有退路了。我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球形腔室中凯恩孤独的水晶身影,猛地一矮身,钻进了那条黏滑、散发着恶臭的食道。
通道内异常狭窄,肉红色的内壁仿佛带着体温,随着某种缓慢的搏动轻轻挤压过来,黏腻的触感隔着作战服都令人头皮发麻。细密的荧光脉络在头顶和两侧明灭不定,投下摇曳的、如同鬼影般的光。我几乎是侧着身子,在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浓烈的腥臭味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什么。绿光声波在通道内回荡,显得更加清晰,像黑暗中唯一可靠的绳索。
通道并不长。压抑地行进了大约五分钟,前方豁然开朗。
我钻出了食道,踏入一个…无法形容的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生物的心脏核心,又像是一个被遗弃的、科技与血肉野蛮融合的实验室。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个直径约三米的、不规则的多面体晶簇!它由无数大小不一、棱角尖锐的深紫色晶体构成,晶体内部流淌着粘稠的、如同熔融黄金般的光液,散发出一种妖异而强大的能量光辉。这晶簇本身,就是最强烈的红光(23.1
kHz)源头!它无声地脉动着,每一次明暗变化,都引得整个空间内壁的荧光随之呼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低沉的能量嗡鸣。
晶簇的基座,深深扎根在下方一片令人作呕的、如同巨大脑组织般的灰白色肉质平台上。平台表面沟壑纵横,布满了粗大的、搏动着的生物纤维束,它们像活物般缠绕着晶簇的底部,并延伸出去,连接着周围肉红色的腔壁。更诡异的是,在晶簇周围的空间里,悬浮着一些破碎的金属构件、断裂的线缆、扭曲的合金支架——它们明显是人工造物,却被野蛮生长的肉质组织包裹、吞噬、融合,如同被消化了一半的金属残骸。整个场景充斥着一种亵渎生命与科技的、难以言喻的恐怖感。
而那道指引我至此的柔和绿光(19.755
kHz
±
0.001
kHz),其源头,赫然就在那巨大脑组织般的肉质平台下方!绿光箭头直指平台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
我强忍着生理上的强烈不适和心灵深处的巨大震撼,一步步靠近那悬浮的致命晶簇。红光(23.1
kHz)的能量波动如同实质的潮汐,冲刷着我的身体,带来一阵阵危险的麻痒感。手腕上的警报器发出低沉而持续的蜂鸣,警告着超高强度的危险辐射。
终于来到平台边缘。顺着绿光的指引,我在那灰白色的肉质凹陷处,发现了一个东西。
一个被厚厚半透明生物膜包裹着的、布满灰尘的金属匣子。它大约有老式收音机大小,表面蚀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徽记和文字,金属外壳锈迹斑斑,但接口处还能看到标准的数据端口。它被几根细小的肉质触须缠绕着,似乎被这活体迷宫当成了某种收藏品。那柔和的绿光声波,正是从这匣子内部极其微弱地透射出来!
是它!凯恩提到的干扰源还是…控制核心的一部分
我毫不犹豫地拔出战术匕首。锋利的合金刀刃轻易割断了那些脆弱的肉质触须。我撬开匣子表面那层坚韧的生物膜,一把将这个冰冷的金属遗物抓了出来,紧紧抱在怀里。入手沉重,带着金属的冰凉和岁月的粗糙感。
就在我抱起匣子的瞬间,异变再生!
嗡——!!!
整个核心空间猛地一震!悬浮的紫色晶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内部流淌的金色光液疯狂加速!一股远比之前更强大、更暴戾的红光(23.1
kHz)能量波动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在晶簇内部疯狂凝聚!
警告!超高能级声波聚焦!致命威胁!手腕上的警报器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
来不及思考!我抱着金属匣子,用尽全身力气向旁边猛扑!
轰!!!
一道水桶粗细、凝练到如同实质的暗红色声波光柱,带着毁灭一切的尖啸,如同天神投下的裁决之矛,从我刚才站立的地方狂暴地犁过!我扑倒的地方,那灰白色的肉质平台被无声地湮灭出一个深坑,边缘瞬间晶化!
我抱着匣子滚倒在地,惊魂未定。然而,预想中第二波、第三波的攻击并未到来。
悬浮的晶簇光芒依旧炽烈,但那股狂暴的毁灭气息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诡异地停滞了。
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了。
不是通过空气传播。
它冰冷、清晰、毫无感情起伏,如同两块金属在摩擦,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直接在我的意识深处响起,回荡在每一根神经末梢:
侦测…到…一级权限…密钥…载体…
识别…完成…
人类…探索者…
你们…终于…回来了…
5
湮灭摇篮
那冰冷的金属摩擦声直接烙印在意识深处,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非人的疏离与亘古的苍凉。我抱着怀中那布满灰尘的金属匣子,如同抱着最后一块浮冰,在惊涛骇浪中艰难地抬起头,望向空间中心那悬浮的、正散发着毁灭性能量波动的巨大紫色晶簇。红光(23.1
kHz)在其中翻涌咆哮,如同被囚禁的恶龙。
你是谁我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无法抑制的愤怒,在死寂的核心空间中显得异常突兀,这地方…凯恩…都是你干的!
凯恩凝固在水晶中的脸再次灼痛我的神经。
晶簇的光芒微微流转,那道冰冷的女声再次直接响彻我的脑海,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与己无关的事实:
定义…我们…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停顿,似乎在检索着最贴切的词汇,‘遗弃物’。或者…‘回声’。
遗弃物回声我重复着,眉头紧锁,心脏却因这冰冷的词句而莫名揪紧。
是的。女声的语调没有丝毫变化,像是在播放一段尘封的录音,编号‘Siren-Vox’…声波生物武器…原型体…测试场…代号:‘摇篮’。每一个词都像冰冷的铁钉,敲进我的认知。
摇篮…迷宫…我喃喃道,瞬间明白了这称呼的含义。这里,根本不是什么自然迷宫,而是一个巨大的、活体的实验场!
人类…创造…我们。女声继续着,冰冷中似乎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属于程序的困惑,赋予…指令…‘模拟’、‘进化’、‘测试’…极限。她的话语开始变得流畅,但那种非人的质感丝毫未减,最初…我们…是工具。是…武器胚芽。
然后呢我追问,抱着金属匣子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心底成形。
然后…女声停顿了更长时间,核心空间中,那紫色晶簇内部翻涌的红光似乎变得更加粘稠、更加暴戾,‘摇篮’…被…切断。能源…数据链…指令…输入…全部…中断。
遗弃。冰冷的两个字,如同最终的判决,彻底…遗忘。
遗忘…我咀嚼着这个词,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被自己的造物主彻底遗忘在这暗无天日的深渊…数十年甚至更久
指令…核心矛盾…女声的音调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类似静电干扰的波动,‘模拟’、‘进化’…持续…进行。‘测试’…无目标。‘生存’…成为…最高优先级…唯一逻辑。
所以…你们进化了我看着四周那融合了血肉与金属残骸的恐怖景象,胃里一阵翻搅,把自己…变成了这个活迷宫把闯入者…当成…‘测试目标’
红光(23.1
kHz)的致命特性,蓝光(17.4
kHz)的诱导陷阱…一切都有了答案!这根本不是自然现象,是程序逻辑在无人监管下野蛮生长、扭曲异化出的致命规则!
是。女声的回答简洁而冷酷,‘摇篮’…需要…维持。‘测试’…提供…能量…样本…数据。‘清除’…不稳定变量…最优选择。她的逻辑冰冷得令人窒息。闯入者,对它们而言,不过是维持这个扭曲摇篮运转的能源和实验样本!凯恩,还有那些先驱者,都只是被清除的不稳定变量!
最优选择!
凯恩化为水晶的瞬间在我眼前炸开,所有的悲痛和愤怒如同岩浆般轰然喷发!那是一条条人命!我的搭档!不是你的‘变量’!我对着那冰冷的晶簇嘶吼,声音在空旷的核心空间里回荡。
晶簇的光芒毫无变化,女声依旧平静无波:人类生命体…定义…于初始数据库。逻辑冲突…已标记。优先级…低于‘摇篮’…维系。她似乎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数学公式。
绝望和冰冷的愤怒在我心中交织。沟通是徒劳的。在它冰冷的逻辑里,人类的生命权重,早已被遗弃的历史和扭曲的进化优先级碾得粉碎。凯恩的死,在它看来,只是一个合理的运算结果。
就在这时,我怀中的金属匣子猛地一震!一道柔和的绿光(19.755
kHz
±
0.001
kHz)透过缝隙稳定地亮起,同时,匣子侧面一个早已黯淡的指示灯,突然闪烁起微弱的蓝色光芒!
‘密钥’…一级权限…请求…接入。女声的语调第一次出现了可以称之为关注的变化,是否…执行…最终指令:‘摇篮’…自毁协议
自毁协议!
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凯恩嘶吼着毁了它!的脸庞瞬间占据了我的脑海!这匣子…这绿光的源头…竟然是一把钥匙!一把启动这个活体地狱自毁程序的钥匙!
没有犹豫。一秒钟的犹豫都是对凯恩牺牲的亵渎!
执行!我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立刻执行自毁协议!
一级权限…确认。女声毫无波澜地回应,协议…启动。
呜——!
一阵低沉、却仿佛能撼动灵魂的警报轰鸣,骤然从晶簇深处响起,穿透血肉和意识!整个核心空间剧烈地震动起来!悬浮的紫色晶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内部流淌的金色光液如同沸腾的熔岩,疯狂地冲撞着晶体壁!红光(23.1
kHz)的能量波动变得极其狂暴、混乱,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挣扎!
警告!核心能量失控!湮灭反应不可逆!倒计时启动:60秒!女声冰冷地播报着终结的序曲。
60秒!
我抱着那个如同救命稻草的金属匣子,它是启动自毁的密钥,也似乎是唯一能在这毁灭风暴中提供微弱庇护的东西!柔和的绿光(19.755
kHz
±
0.001
kHz)从匣子中透出,在周围狂暴的红光中开辟出一小片相对稳定的区域。
跑!沿着绿光指引的来路!
我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朝着那条黏滑恶心的肉腔通道发足狂奔!身后,核心空间的光芒已经亮到极致,如同超新星爆发的前夜!恐怖的、撕裂一切的能量风暴正在形成!
冲进通道!肉壁在疯狂地痉挛、抽搐!黏滑的液体如同血雨般从头顶滴落!细密的荧光脉络疯狂闪烁,然后成片成片地熄灭!通道在崩塌!身后传来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和灼热的气浪!
我什么也顾不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活下去!完成凯恩的遗愿!
绿光箭头在剧烈晃动的屏幕上顽强地指向出口方向!我连滚带爬,被滑腻的肉壁绊倒又挣扎爬起,肺部火烧火燎!终于,前方出现了那片巨大球形腔室的微光!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如同炮弹般从不断收缩、撕裂的肉腔通道口猛扑而出!
轰隆隆隆——!!!
身后,那条通道连同整个核心空间的方向,传来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星球内核崩塌的恐怖巨响!一道无法形容的、混杂着紫色、金色和暗红色的毁灭性能量洪流,如同地狱之口喷吐的烈焰,瞬间吞噬了通道入口,并向着整个球形腔室狂暴地席卷而来!
跑!继续跑!
我抱着匣子,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朝着记忆中最初进入这个腔室的方向亡命狂奔!脚下富有弹性的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头顶不断有巨大的、晶化的肉块轰然砸落!毁灭的冲击波带着灼热的气浪和刺耳的尖啸紧追不舍!
前方!那个最初的甬道入口!
我看到了!如同溺水者看到岸!
我猛地扑了进去!就在身体没入甬道的瞬间——
轰!!!
身后,整个巨大的球形腔室,连同其内部所有搏动的血肉、流淌的荧光、还有凯恩那尊水晶雕像…在无声的强光闪烁后,被身后席卷而至的毁灭洪流彻底吞噬、湮灭、化为一片绝对的能量虚无!恐怖的冲击波狠狠撞在甬道口,将我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抛飞出去!
不知滚了多久,撞在冰冷坚硬的迷宫墙壁上,才停了下来。
死寂。
彻底的、仿佛连宇宙背景噪音都被抹去的死寂。
我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头盔面罩布满裂纹,浑身骨头像散了架。怀中的金属匣子依旧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绿光(19.755
kHz
±
0.001
kHz),像黑暗中的萤火虫。
挣扎着抬起头,望向身后。那里,只剩下一片被狂暴力量彻底抹平、边缘呈现出熔融结晶态的、深不见底的巨大空洞。球形腔室,红光核心,凯恩…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被那最终的自毁协议,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结束了。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摘下破损的头盔,随手丢开。迷宫中那令人窒息的、混合着尘埃和焦糊味的冰冷空气涌入肺里,却带来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虚幻的自由感。
我低头看着怀中那个布满灰尘和刮痕的金属匣子。柔和的绿光依旧稳定地亮着,像一颗微弱却顽强的心脏。就是这不起眼的遗物,这被遗忘的密钥,最终指引我摧毁了那个扭曲的造物。
呵…一声嘶哑的、意义不明的笑声从我喉咙里逸出,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空洞的释然。
挣扎着站起身,脚步虚浮。没有蓝光,没有绿光导航。但没关系。我认得最初的路。沿着这条冰冷、死寂、却不再有致命陷阱的甬道,向外走。
不知走了多久。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迷宫中孤独地回响。
终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不同于头盔灯光的自然光线。空气也似乎变得清新了一些。
甬道的尽头,一道被落石和扭曲金属半掩埋的出口,出现在眼前。外面,是久违的、灰蒙蒙的天空,还有呼啸而过的、带着沙砾的风声。
我踉跄着走出迷宫。站在倾斜的、布满碎石的坡地上,回头望去。
身后,那座庞大如山峦的诡异迷宫建筑,此刻如同被啃噬过的巨兽残骸。自毁核心引发的湮灭,在它庞大身躯的中部留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边缘闪烁着暗红色结晶光芒的巨大空洞,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掏去了心脏。结构扭曲崩塌,曾经光滑的金属(或类金属)外壳布满裂痕,大片区域呈现出熔融后凝固的怪异形态。死寂笼罩着它,再无任何声息,也无任何搏动的光芒。它彻底死了。
呜——呜——
旷野的风,带着自由的气息,猛烈地灌入我的耳朵。
然而,在那呼啸的风声中,一种细微却无比顽固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如同最忠诚的幽灵,依旧清晰地盘踞在我的耳道深处。
嗡……
那是19.755
kHz
的声音。柔和,稳定,永不消逝。
我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耳朵。指尖冰凉。那绿光的低语,那毁灭的见证,那牺牲的烙印,将伴随我一生。
最后看了一眼那座正在风沙中逐渐死去的巨兽残骸,我抱紧怀中那个早已停止发光、彻底冷却的金属匣子,转身,一步一步,走向风沙弥漫的地平线。
风沙呜咽,掩埋了足迹,也终将掩埋这座名为摇篮的坟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