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严云深一脚油门踩到底，黑色跑车在夜色中疾驰。

    他不断重拨着那个已经关机的号码，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当他粗暴地推开那扇熟悉的出租屋门时，记忆里那个总会在第一时间跑过来拥抱自己的女孩变成了扑面而来的一股久未通风的霉味。

    屋内空荡荡的，只有几件破旧的家具和厨具证明这里曾有人居住。

    宁雨岚！他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无人应答。

    严云深跌跌撞撞地下楼，正好撞见房东阿姨在收拾垃圾。

    阿姨！他一把抓住房东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对方皱起眉，你知道宁雨岚去哪了吗

    房东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哎哟，这不是小严吗那丫头前天就退房走啦，连押金都没要。

    房东摇摇头叹口气，屋里东西都没怎么收拾，就带走了几件衣服和她妈妈的药，连一些箱子都堆在这呢，说随便我处置，我正发愁怎么处理呢，你要不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的......

    严云深浑身发冷，转身又冲回那个狭小的出租屋。

    这一次，他才真正看清这个他们住了三年的家。

    墙纸发黄剥落，天花板上的霉斑清晰可见。

    厨房的水龙头还在滴水，那是宁雨岚说过很多次要修，他却总是敷衍了事。

    他颤抖着打开衣柜，里面整整齐齐挂着几件他的西装。

    那是宁雨岚用攒了半年多的钱工资给他买的。

    而属于她的那半边，只剩下两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书桌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他们唯一的合影。

    照片里的宁雨岚笑得那么开心，而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

    相框下压着一张纸条：【西装都送去干洗过了，记得按时吃饭。】

    这些东西......房东搓着手，你们还要不要啊不要的话我明天就......

    严云深突然发疯似的翻找起来。

    在床底找到一个铁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汇款单，每一张都是宁雨岚往老家寄的钱，备注栏清一色写着【给妈妈买药。】

    最下面压着一张医院检查单，检查单上面记录着。

    妈妈脑梗，治疗费预估三十万，已经攒了十万，加油。

    严云深双腿一软，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他终于明白，那个总是对他笑的傻姑娘，到底瞒着她背负了多少。

    小严房东小心翼翼地问，这些箱子......

    都留下。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多少钱你开个价，我买下这间屋子。

    ......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这个破旧的出租屋时，严云深还坐在宁雨岚常坐的那个位置。

    桌上摆着她用过的记账本，每一页都写着如何省下更多的钱。

    【这周替身工资200，存150，50块买菜，云深最近好像瘦了要多做点肉。】

    他这才发现，宁雨岚这些年几乎没给自己买过任何东西。

    她所有的钱，都花在了他身上。

    严云深颤抖着翻到记账本最后一页，发现一行被泪水晕开的小字：

    【妈妈病情加重了，医生说必须马上手术。今天去血站卖了400cc，拿到1200元，还差好多。云深最近要生日了，要记得给他买那条看中的腕表。】

    一直翻到最后那页，那里面是一个褪色的平安符，里面夹着张字条。

    【愿云深一生平安喜乐，得偿所愿，愿妈妈身体健康，不再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