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直到一个多月后。

    那天下午，我刚把馨馨从幼儿园接回家，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一种莫名的直觉让我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林菀音女士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急促的男声，背景音有些嘈杂。

    【我是，哪位】

    【林女士您好，我是市第一医院的刘医生。是这样的，您的前夫墨子规先生，现在正在我们医院…情绪非常激动，坚持要立刻见您一面，否则…否则他就要采取一些过激行为。我们实在劝不住，他提到了您的名字和之前的…一些情况，我们查到了您之前的就诊记录，才找到这个号码。您看…方不方便过来一趟主要是为了患者和医院秩序…】

    刘医生的语气充满了为难和无奈。

    墨子规医院过激行为

    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瞬间勾起了那段荒谬绝伦的医院记忆——他曾想割下我的子宫去【补偿】沈如霜。

    我皱紧眉头，第一反应是直接挂断。他的一切，早已与我无关。

    【林女士您还在听吗】刘医生的声音带着恳求，【他现在状态真的很不好，一直在喊您的名字，说只有您能解决…我们担心他真的会伤害自己或者别人…】

    伤害自己我心中冷笑。墨子规那样的人，最爱的永远是他自己。他所谓的【过激】，不过是逼迫别人就范的手段罢了。

    【抱歉，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他的行为，你们医院可以报警处理。不要再打给我了。】

    说完，我不等对方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顺手将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

    世界重新恢复了安静。我走进厨房，开始准备馨馨爱吃的番茄鸡蛋面。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升腾起白色的水汽，带着人间烟火特有的暖意。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仅仅平静了三天，一个工作日的上午，当我正陪着馨馨在儿童图书馆挑选绘本时，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这次是一个从未联系过、但号码备注着【李董】的名字。李董是公司初创时最早、也是最大的天使投资人之一，一个相当务实且精明的商人。

    她怎么会找我

    我犹豫了一下，示意馨馨自己去选书，拿着手机走到安静的角落，按下了接听。

    【喂林工是林菀音林工吗】

    李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还算客气，没有了往日的疏离感。

    【李董您好，我是林菀音。】

    我的语气平淡而疏离。

    李董叹了口气，开门见山，

    【哎，林工，可算联系上你了！换号码也不说一声，让我们好找。】

    【林工，我知道你离开公司，心里肯定有委屈。过去的事，是老哥我疏忽，被某些人蒙蔽了眼睛，对不住你了！】

    我没有接话，等着她的下文。资本家的道歉，背后必然标好了价格。

    果然，李董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急切：【林工，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公司现在遇到大麻烦了！你走之后，如霜…咳，沈如霜她接手了你留下的那一大摊子核心技术。开始一两个月还好，可最近这一个月，系统…出大问题了！】

    【哦什么问题】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慢！慢得离谱！】李董的声音带着焦头烂额，【尤其是核心的交易处理模块，响应速度比蜗牛爬还慢！客户投诉像雪片一样飞过来，好几个大单子都黄了！沈如霜带着她那帮人，没日没夜地查，硬件换了，数据库优化了，能想到的招儿都用尽了，屁用没有！日志干干净净，查不出任何原因！就跟…就跟系统自己老了，得了绝症一样！】

    她喘了口气，声音压低了些，带着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林工，大家都是明白人。那份匿名寄到我们几个投资方手里的材料…我们看过了。沈如霜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专利是偷的你的！技术也是偷的你的！现在系统变成这样，肯定只有你才知道根子在哪里！林工，你看…能不能看在公司也是你一手心血的情分上，回来帮帮忙条件你随便开！只要能把系统救回来，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

    我的心血情分我心中毫无波澜。当墨子规和沈如霜联手将我踩在脚下时，当整个公司对我冷嘲热讽时，那份【心血】和【情分】就已经被她们亲手焚毁了。

    【李董，】我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您言重了。公司是墨总一手创立、沈副总发扬光大的，跟我这个早就离开的前员工没什么关系。核心技术的问题，自然有沈副总这样的‘专家’解决。我一个外人，就不掺和了。抱歉，我女儿在叫我，先挂了。】

    【等等！林工！林菀音！】李董在电话那头急切地喊着。

    我没有再听，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再次将这个号码拖入黑名单。

    图书馆明亮的落地窗外，阳光正好。馨馨抱着一本厚厚的恐龙绘本，兴奋地朝我跑来，小脸红扑扑的：【妈妈！看！霸王龙！】她的笑容纯净而灿烂，像一道驱散所有阴霾的光。

    我蹲下身，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真棒！我们借回家看，好不好】

    【好！】馨馨用力点头，把绘本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