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忽然想起十几年前和周行渐参加拍卖会，也是我唯一一次陪他出席拍卖会。

    我当时看上几套拍品，跃跃欲试。

    他却淡淡提点。

    燕照雪，你家已经破产了，你现在依附着我周行渐活着。

    我们周家的钱是给你看的，不是给你用的，消费之前，你可要三思而后行。

    可现在，我看着笑得开怀的林晚晚被拍品淹没的照片，心尖不由一颤。

    只是他爱的不是我罢了。

    我动了动手指，评论：郎才女貌，真般配。

    周行渐像是意识到什么，这条朋友圈我再刷新就消失了。

    站起身，望着空荡荡的房间。

    一步一步走到衣柜前，打开，却发现里面全是些破烂货。

    几件二三十年前的高定可怜兮兮地缩在柜子角落里。

    我把它们拿出来，小心地熨烫好，拿在试衣镜前比了比。

    操劳了几十年，我肉眼可见的沧桑，身材又大变样，却是再撑不起这些华贵的衣裙了。

    我泪流满面。

    镜子里映出我肩膀处的疤痕，那是我曾为周行渐挡刀。

    当时他抱着血流如注的我哭的像个孩子，语无伦次地向我承诺了一生一世。

    我信了，可誓言却变质了。

    人变了，情变了。

    昏天暗地地哭了一场，收拾好情绪，我拿出手机给那人发了条微信。

    来接我。

    那人秒回。

    马上。

    偏偏在这时候，幼儿园打来电话，说孙子着凉发烧了，要我赶紧过去一趟。

    我迟疑了一下，又回了条消息。

    来医院接我吧，我到时候把定位发你。

    我快五十岁了，再也不能像二十来岁那样任性，想走就走，我背负着责任。

    我有儿子，有孙子，再怎么追求自由，行为也会被牵绊住。

    抱着烧的迷糊的孙子跑到医院，我心中五味杂陈。

    就当，我离开前最后一次负奶奶的责任吧。

    这个家......早就不属于我了。

    我抱着孙子去验血，却恰好和周行渐撞了个满怀，鼻梁生疼。

    原本是要撞到他身后的林晚晚的，但周行渐眼疾手快将她护在身后，紧张的不得了。

    周行渐眯眼看我，出口就是数落。

    燕照雪，你怎么这么没用，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

    我张了张嘴，林晚晚适时开口。

    周总，孕检报告单好像出来了，你去帮我拿一下嘛。

    周行渐看了眼我憔悴的面容，忽然意识到话好像说重了，正寻思着要不要说两句好话哄一哄我，就被林晚晚推着后心往前推。

    快去啦。

    周行渐颔首，淡淡拍了拍我的肩。

    等我陪晚晚产检完，带你去挂个专家号，你这身体还是得调理一下。

    林晚晚注视着周行渐的背影消失，抬头看我时，甜美笑意瞬间冷下去。

    老太婆，你还真有脸继续缠着周总。

    你知不知道我陪着周总参加宴会人家是怎么说的

    说你邋遢没能力根本配不上周总，我才和周总天生一对！

    见我无动于衷，林晚晚又添了一把火。

    你知道你们燕家为什么会破产，你爸为什么会跳楼吗

    这一切都是周总的手笔啊，周总他从没爱过你！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林晚晚笑得更得意。

    你爸本来也不用死的，你们燕家也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你知道你爸死前最后一个见过的人是谁吗是周总，周总拿你威胁你爸，你爸用他的命，换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