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会儿还在敲长姐的门赔罪,只对嬷嬷说了一句:
「父亲做主就是了。」
嬷嬷看了我一眼,有些怜悯地叹了口气,自顾自走了。
花轿热热闹闹出左相府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热泪盈眶。
掀开轿帘,满世界地去找长姐。
我想告诉她,姐姐!
姐姐!我逃出这里了,你也快了!
9
我头一日见我那活阎王夫君的时候。
他酒喝得很醉,掀开我的盖头,定定地看了我半晌。
我一点也没害羞,反而笑着问他:「看什么呢?」
他说:「比那日隔着斗笠看美。」
我笑了笑。
他却认真地说:「你知道我同你父亲关系并不好吗?他送你过来是什么居心你了解不了解?」
我点点头。
我当然了解。
他来催嫁当天晚上。
长姐晚上过来找我,拿着戒尺。
她冷着脸:「现在去退婚还来得及。我买通了去交涉的外管事,听到将军府那边说,贺将军听说你丝毫没有反对,只是嗤笑着说了一句,小娘子不知天高地厚呢。
「他同父亲关系并不亲近,让他来,是宫里有意想让父亲拉拢他。他这人杀人又多,凶狠无比。听说外管事还没有走,他就和同僚喝酒,同僚说什么,带到边疆没两日死了可怎么好,劝他不如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让你留在京城。
「你猜那煞神说什么?他说他的人,死也要死在他手里!」
贺寿昌笑了一声,好奇地打量着我:「你胆子这么大?不怕死吗?」
我跟着他笑。
倒把他笑地冷了脸,他起身说:「是个傻的,边疆苦,你还是留在京城吧。」
我先他一步冲到门口关上门。
他狐疑地看着我:「你做什么?」
我看着他,笑得一脸纯真。
我想起我那天晚上仔仔细细地问长姐,贺寿昌控制欲强是真的吗?
如何强?为何别人都不知道。
长姐有些脸红:「我少时刚刚知道自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时,试验了一番。从前府上有个小戏子,是个控制欲极强的女孩。
「她唱小生,不知怎么这样痴,爱上了同她一起唱旦的丫头,说是二人时时都要在一起,那小生离了小旦半刻都不行,又时时不让旁的男子接近那小旦,说什么戏台上做了夫妻,下了戏台也要这样。
「后来她们唱的好,赚了钱赎了身,也不许那小旦走,据说在乡下买了宅子,俩人还是如同夫妻一般生活,许多年了,依旧日日不离。」
长姐说:「我当时就在那唱生的姑娘身上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就好像他们生来就是一个漩涡,是空的,势必要有什么东西才能填满,他们才会安分。」
她说:「生生,我在贺将军身上感受到的气息,是那小生的十倍不止,但是他压抑得极好,想必一来他还尚未碰到那个让他控制不住本性的人,二来,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脾性,所以从不在人前露出来。」
我记得我当时愣了半晌。
自己嘻嘻笑着:「那多不痛快啊,喜欢什么东西,都馋得要疯了,还不敢让别人知道。」
贺寿昌不解地看着我。
我却把门关上,插好,又仔细地拉了拉,确信拉不动了。
我这才走到他面前,拉着他腰带,巧笑嫣兮地对他说:「去哪啊夫君,都跟我成婚了,我让你走了吗你就走?」
我指了指那门:「我本来打算明天正常放你走的,但是你今晚要走,那没有三天,你别想离开这间屋子了。」
我看到贺寿昌的双眼,一刹那间迸出克制不住的疯狂来。
我们三天没有出门。
第四天晨起,我迷迷糊糊地趴在床上睡觉。
贺寿昌亲了亲我的眉眼:「生生,你今日想出去吗?」
我不满地睁开眼:「什么意思?贺寿昌,你才看着我几天就不耐烦了?」
贺寿昌嘻嘻地笑:「哪有哪有,我爱看着夫人,就爱这样一直看着你,夫人的一切都要我亲自来打点,我不会假手任何人,也不会让夫人分神把目光投到其他任何人身侧。」
我笑着说:「那去边疆还不带我吗?」
贺寿昌蹭着我的脖子:「我是生生的狗,生生去哪我去哪。」
10
我三朝未曾归宁,相府竟也没有派人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