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我的衣服旁边,还放着一身新襦裙,绛色的衣料。
袖口绣着繁琐的牡丹暗纹。
「长姐,这条裙子好漂亮,你自己穿的吗?」
她摇摇头,对我说:「是孝敬母亲的。」
三日后,我一大早就冲到了长姐那里。
她没有绣花了,在看书。
我看着她,欲言又止。
想半天,眼眶含着泪,干笑着说:「今天没偷到吃的。」
她抬头看我半天。
然后把手边的点心推向我。
放下书,冷静地说:「你看到了对吗?那条新裙子,穿在了三妹妹身上。」
她垂下头,半天,什么话也没说。
秘密从那双百蝶穿花的鞋子开始就瞒不住了。
我后来特别恨我当时嘴太快了。
嫡母宠爱贵妾生的三姐姐,阖府上下都知道。
可是宠爱别人的女儿超过自己的女儿这件事,却是我亲自告诉长姐的。
长姐反而来安慰我。
她不擅长同人交流,憋了半晌,只说:「早些知道,正好以后都不用再费心思了。」
她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漂亮的团云纹,质地真好。
5
开春的马车上却出了一点小意外。
三姐姐今日带上了她姨母家的姊妹,马车不够坐了。
因是新春,父兄他们都要交际。
人来人往,府上马车也有些紧张。
嫡母没有怪罪她,反而在我们姐妹中间巡视了一圈。
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带着斗笠的长姐身上。
「阿珠……」
我看到长姐的手在袖子里死死地攥紧了。
我本来想把身上裙子撕个口子,不行,长姐送的,不舍得。
于是我往前走了两步,右脚踩到了左脚脚腕上。
脚踝肿得山高。
我冒着冷汗和嫡母告罪:「母亲,女儿莽撞,今日不能陪母亲了。」
嫡母扫了我一眼,似乎想不起来我是谁,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晚上,长姐第一次来我院里给我上药。
那药一看就不是家里的,气味馥郁,抹上去凉凉的,我的脚踝第二天就消肿了。
我瘸着一条腿去她院子里再要些药。
她在梨树下写信,见我来,阖上信纸,将落上梨花的信纸封到了信封里,小心放好。
才抬头对我说:「那是好东西,怎么可能满大街都是。」
她说:「生生,过来,我教你读书写字。」
6
长姐还是个闷葫芦。
但是成了个严厉的闷葫芦。
我人生头十年挨的手板子都没有那五年挨的多。
我及笄家里给姐妹们论亲事那一年,我算了算,才想起来长姐已经十九了。
父亲官高,求亲的人把左相府的门槛都踏破了。
父亲最后择定了人,让我们选。
好的自然让家里其他姊妹都挑走了。
轮到我和长姐时,只剩下清流文官姜阳和将军贺寿昌。
无人选姜阳的原因是他虽是新科进士,人却只是个四品小官家的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