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含章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敛去几分,多了些商人特有的精明和审慎。
“天宇,这次来莫斯科,关于咱们家和苏联这边的贸易,爸和大哥的意思是,不打算完全走李立负责的那个官方渠道。”
陈天宇闻言,眉毛微微一挑,倒也不算太过意外。
陈家在商海沉浮多年,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盘算。
“哦?说来听听,是什么考量?”
徐含章臻首微点,解释道:
“我们仔细合计过。
现在咱们家和苏联的贸易量还不大,一些样品、小批量的试探性货物,通过官方渠道,费用和手续上的问题还不算突出。
但是,如果以后交易量上去了,单单是渠道费用,日积月累下来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们陈家做生意,精打细算惯了,没必要平白无故每年多支出这么一大笔钱。”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再者,我们陈家以后想要拓展对苏贸易的商品范围。
难免会有一些产品,比如某些纺织品、日用百货,甚至是一些食品,和内地出口到苏联的商品有所重叠,或者品类相近。
按照你之前对李立的承诺,这类商品恐怕也不适合再走内地官方渠道,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或者被认为是与国家争利。”
陈天宇理解地点点头。
家族生意有其自身的利益考量,这无可厚厚非。
而且,避免与国家出口战略产生直接冲突,也是明智之举。
“所以,家里商议的结果是,尝试一下能不能直接和苏联这边的对外贸易部门,或者有资质的机构建立联系。”
徐含章的语气透着几分试探和决心。
“这次我过来,除了看看你,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先尝试打通购买电子管的渠道。
如果这条路能走通,以后咱们家就可以逐步增加和苏联直接交易的商品种类和规模了。”
陈天宇沉吟片刻。以陈家在香江的实力和多年积累的国际贸易经验,直接与苏方接触,并非没有可能。
苏联方面对于能够带来外汇或者弥补其国内市场不足的贸易,一向也是持欢迎态度的。
“家里的想法,我理解。
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提醒你们。”
“你说。”徐含章认真地看着丈夫。
“在和苏联进行贸易的时候,尤其是涉及到与内地出口商品品类相似的产品时,务必注意定价策略和市场定位。”
陈天宇说到这点的时候,表情很是严肃。
“要尽量避免和内地出口的商品打价格战。
那样做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最终得利的还是苏联人。”
徐含章立刻接口道:
“天宇,这点你放心,家里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自从你上次给国内航空工业捐赠了那七百万美元之后,内地政府那边也投桃报李。
现在在一些稀缺和优质商品的出口代理额度上,给了我们陈家不少便利。
如果我们再做出和内地企业恶性竞争、抢生意的事情,那岂不是鼠目寸光?
这种赔本赚吆喝还落不着好的事情,我们陈家是断然不会做的。”
听到妻子这番话,陈天宇心中熨帖了不少。
看来,家里人对大局的认识还是很清晰的。
想了想,他还是进一步补充道:
“如果确实有些产品,在定位上不可避免地会与内地出口苏联的商品有所重叠。
那就想办法从欧美进口更先进的生产设备、优质的原材料,又或者引进工艺技术,在香江进行生产加工。
这样一来,我们出口到苏联的产品,在质量、功能、包装上,就能与内地的同类产品形成差异化。
我们可以走高质高价的路线,满足苏联市场对中高端消费品的需求。
这样既能避免恶性竞争,又能获取更高的利润。”
徐含章听着丈夫侃侃而谈,最初还认真点头,但渐渐地,眼神里就带上了一丝嗔怪。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了一下陈天宇的胸口,语气带着几分娇嗔:
“好了好了,我的陈大总工,我知道你懂得多,看得远。
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你说的都有道理。
不过呢,你说的这些,我和大哥他们也都考虑过的。
这次我来莫斯科,可不是专门为了听你给我上商业课的。
你要是还有什么关于生意上的具体安排和想法,明天我会让汪经理过来,你跟他详细交代。
今天嘛……”
她说到这里,声音略微放低,脸颊也微微泛红,那双明亮的眸子水汪汪地看着陈天宇,带着一丝羞赧和期待:
“爸妈他们,可都还眼巴巴地等着抱孙子呢。
你总这么忙,我们什么时候才能……”
陈天宇被妻子这突如其来的娇态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中涌起一阵愧疚。
他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一谈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就有些刹不住车,完全忽略了妻子的感受和她远道而来的辛劳,以及那份小女儿家的期盼。
“咳咳,”陈天宇干咳两声,掩饰自己尴尬的同时,换上了一副温柔体贴的表情。
“含章,你看我,一说起这些就没完没了,真是考虑不周,考虑不周。
你刚下飞机,旅途劳顿,肯定累坏了。来来来,我给你按按肩膀,放松一下。”
说着,他便主动拉过徐含章,让她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
自己则站在她身后,伸出双手,力道适中地按捏起她略显僵硬的肩颈。
徐含章起初还有些不自然,但很快便被丈夫温热的手掌和恰到好处的按摩所带来的舒适感所包围。
她轻轻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
房间里的气氛,在温暖的灯光下,也随之变得旖旎起来……
……
一行人进行正式接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