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韫的黑色风衣落满枯叶,听见脚步声时猛然抬头,眼底血丝像蛛网缠住他。
她踉跄起身:“柏霖……你去哪了?几天都没看到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段初柔先一步将莫柏霖护在身后,指尖蹭过他无名指的男戒:“唐小姐,麻烦保持距离。”
冷风卷着枯叶掠过三人之间,莫柏霖望着唐知韫凹陷的脸颊,恍惚想起两年前她清冷淡漠的模样。
如今她腕骨嶙峋,倒真像尊蒙尘的佛。
唐知韫从口袋里摸出判决书,纸张被攥得发皱
“我只是想告诉你,余衡判了七年,以后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夕阳将判决书纸面烫出焦痕,他突然笑出声:“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总想,要是没有余衡该多好。”
唐知韫呼吸骤停,静静听着莫柏霖的讲述。
“现在才明白,没有余衡也会有张衡李衡。”他将判决书接过撕成两半,雪片似的扬在她脚边:“因为伤我最深的还是你。”
莫柏霖想起被缝补的九眼天珠,想起禅房烧毁的千纸鹤。
有些执念早该随青烟散去,偏有人要守着灰烬当宝藏。
“够了。”
他将戴着戒指的手举到唐知韫眼前:“下月婚礼,唐小姐有空可以来观礼。”
唐知韫干咳两声扶住金属栏杆,喉间腥甜翻涌。
金属栏杆映出她扭曲的脸。
多可笑,从前她嫌他送的舍利铜臭,如今连他的婚戒都要刺痛佛心。
段初柔揽着莫柏霖转身时,听见身后沙哑的哽咽:“是因为当初救你的人是段初柔,你才选她的吗?”
感受到掌心段初柔因这句话紧张的抽搐了一下。
莫柏霖驻足勾起唇角:“只是因为我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我。”
大门闭合的刹那,唐知韫听见自己心脏皲裂的声响。
半小时后房间内。
段初柔将热牛奶塞进莫柏霖掌心,瞥见楼下雕塑般的身影:“我去买你爱吃的栗子糕。”
点心店暖光流淌,段初柔拎着纸袋出来,唐知韫正用打火机燎指尖伤口。
火苗舔舐结痂的刀伤,像在惩罚什么不可饶恕的罪。
段初柔将创可贴拍在灯柱上,眉头深深皱起:“刚到瑞士的时候,他过得不是很好。经常做噩梦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有次感冒烧到三十九度还在喊知韫别走。”
唐知韫指尖火星骤灭。
段初柔冷笑:“知道我怎么哄他喝药吗?我说,喝完这碗就能梦见唐知韫。”
“他捏着鼻子灌下去,半夜醒来说梦里你头也不回。”
寒风卷着落叶扑在唐知韫脸上,女人在黑夜里落下泪:“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根本不知道……”
因为冒认的自卑心作怪,她从不相信莫柏霖对自己的付出。
也不知道莫柏霖爱她那么深。
“瑞士很好,至少没有人会对他视而不见那么多年。”
段初柔说完这句话,转身走向公寓楼。
“你如果真悔过,就让他世界里再没有唐知韫三个字。”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
苏黎世的某家画廊里。
莫柏霖迈开步子走进店内:“这段时间生意怎么样?”
这家画廊是他在苏黎世一时兴起开的,里面的画全是他这些年的作品。
“莫先生。”店员高兴的和他打了个招呼:“不少画被卖出去,大家都很期待你的新作品。”
话音未落,他拿出一张烫金名片:“莫先生,您回国的那天,有位小姐来了店里,她想买我们的镇店之宝。”
正中央的镇店之宝也是一幅水墨画,唯一特殊的是在一堆风景画中,这幅画是积雪覆盖的山道上,小女孩背着男孩踏过石阶,衣袂被风吹得猎猎飞扬。
莫柏霖瞥见名片上“唐知韫”三个字,看到那个久违的名字,他身侧的指尖微微发颤。
真是缘分。
只可惜,是孽缘。
他闭了闭眼:“你去联系这位小姐,就说老板新婚高兴,这画送给她了。”
入夜,莫柏霖洗漱完准备上床,手机突然响起。
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但是一看所属地,莫柏霖就知道是谁。
熟悉的嗓音顺着听筒传来:“那幅画是你画的?为什么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