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在看见我的瞬间，锋利的眉骨紧紧皱了起来：

    “沈绾绾，大喜之日你穿一身素衣过来请安？”

    “我从前当真是宠你宠地没边了！”

    宠我？

    我听见这两个字甚至懒得反驳，只觉得面前深爱的男人陌生又可怖。

    连瑶伸手去拉他，笑着安抚道：

    “将军，不碍事的，我不介意。”

    我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对新婚夫妻，一言未发，恭恭敬敬地给连瑶敬了茶喊了夫人。

    谢衡挑眉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我从小在边塞战场长大，性子跳脱。

    回京后谢衡没少给我找教习嬷嬷学规矩，我总是偷懒耍滑。

    在他提出要娶公主时，我也曾大发雷霆闹着要回边塞。

    可那时他哄我，说天下之大，莫非黄土。

    若是得罪了公主，他即便是振国将军也护不住我。

    他说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绾绾，你放心，除你之外我不会让任何女人生下我的孩子。”

    “我的嫡子只能从你肚子里出来。”

    那些裹着糖衣的谎言，我每个字都信了。

    谢衡那些破烂的借口，我也从未质疑。

    我乖巧听话，以为能换来他的宠爱，留住他的心。

    可直到胎死腹中，我才知道这不过是谢衡伪善面孔下的另一张面皮。

    谢衡在看见我不死不活的神情时，愈发暴躁：

    “来人，把姨娘身上的素衣脱了！”

    我站在堂下双眸睁大，几乎不敢相信这句话会从谢衡的嘴巴里说出来。

    当众脱衣，这对一个女子的名声是何种的侮辱？

    “谢衡，你当真要做到这个地步？”

    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的脸色变得阴沉。

    谢衡站在那，冷傲的脸上没有一丝不忍。

    我苦笑着扯了扯嘴角，伸手褪去外面的素衣。

    月白的里衣还残留着丝丝可怖的血痕，谢衡在看见那些血迹时愣了神：

    “你这些血痕是怎么回事？”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像个戏子一样演着情深意切。

    叶嬷嬷手中的茶盏递了过来，许是要教训我，茶盏烫人得厉害。

    我恭恭敬敬地接过，忍着烫给连瑶再次敬了茶：

    “夫人，请喝茶。”

    谢衡见我没回答，气不打一出来，长袖一挥掀翻了我手上的茶盏。

    茶盏应声摔裂，滚烫的茶水悉数浇在我的手背上。

    手背瞬间被烫出水泡，茶盏碎片划破了我的面颊。

    厅里一众人吓得跪在了地上，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识相地跟着跪了下来。

    “沈绾绾，真有你的，这么喜欢跪你就在这跪到日落！”

    我不明白谢衡在气什么。

    可我知道得意的是连瑶，只见她命人关上门，朝着我逼近。

    “就你这样下贱的身份也配做将军的妾？如今你腹中胎儿已死，我若是你就会寻了白绫自尽！”

    “哦对了，你是不是让你丫鬟去寻棺木来着？”

    “忘了告诉你了，你那死婴已经被我丢到护城河里了，你现在不去怕是连尸骨都寻不见了。”

    连瑶轻飘飘的几句话在我耳边炸开，我猛地起身一把推开了她。

    头也不回地朝着府外跑了出去。

    一路上呼啸的寒风如刺骨的刀剑，我穿着单薄的里衣走在寒冬街头。

    所有人都对着我指指点点，就连路边的乞丐都看起了热闹。

    “这不是将军那边塞带回来的小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