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恕学生身体抱恙。”

    拱手跟夫子告别前，我斜睨了试图伸手拉住我的将军府独女一眼。

    头也不回离开。

    6、

    这件事后，我屏蔽了外界的流言蜚语，潜心研习功课。

    只是时不时的，书案上会多些东西。

    刚开始是城西铺子的糕点，后来是孤版的古籍和真迹。

    我提前一个时辰到课室，终于在将军府小姐往我桌上放东西时，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没做错什么，不必出于愧疚和怜悯不断施舍。”

    见我扔掉书案上的东西，她神情怔愣一下。

    “这是本次大考的拟题，想着会对你有帮助。之前的事是我不对，夫子发现玉佩内侧有你的名字。”

    她立马伸手将玉佩塞进我的手里，转身离去。

    真相大白，可我仍旧觉得沉闷。

    苏玥玥没再来入学，我和苏家就此没了联系。

    放学后，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书院门口。

    是苏渐生，我的父亲。

    他留下我：“跟爹爹聊一下吧。”

    我不明白有什么好聊的。

    他害死我娘，将她禁锢在深宅大院，郁郁不得善终。

    阻挠郎中给我娘送药，害她因心疾痛发身亡。

    “聊什么？”我的眼眶弥漫上雾气。

    “聊你怎么和寡嫂一起逼死我娘，还是聊你无情无义？”

    我没有看他，生怕直视他会让我泄气。

    他的脸色有一瞬的慌乱，随后恢复了镇定。

    “是我对你疏于管教，才让你对自己的爹这个态度。”

    “爹？”我冷哼一声，“你算哪门子的爹，你的心全在那两母女的身上，你关心过我吗？哪怕只有一次？”

    我的理智快要决堤，情绪越来越激烈。

    “我受够了在王府的生活，说是小姐，其实连下人都不如。”

    “我娘爱了你十七年，临死前还在等你来见她最后一面，可你呢？你何曾给过她半分关爱？”

    我的质问像刺入他心头的银针。

    他双手发颤，唇色转白，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转身抬脚离开，我没带理会身后的动静。

    “遇春……等等……爹……”

    7、

    直到娘亲去世后，我才知道她所说的真相，是一场多么离谱的闹剧。

    十六年前，文庭霜以为苏家长子会继承爵位，毅然决然嫁过去。

    苏渐生被抛弃后跑到游船上喝的烂醉。

    将娘认成了青梅竹马的文庭霜，一夜荒唐。

    醒来后，他以为是娘不择手段、贪慕权势，给他下了药。

    将娘亲娶进门后，暴露了本性，将怨恨全都倾泻在我和娘亲身上。

    哪个女子愿意在深宅大院里蹉跎一生呢？

    苏渐生的冷漠像一把刀，娘亲身上全是他划下的陈年旧疾。

    她常说，爹爹是有苦衷的，等他想明白就好了。

    娘亲被爱情蒙蔽了头脑，可我看的清楚。

    自从苏家长子离世后，苏渐生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会逢年过节带着她们母女两出席各种宴会。

    和她们在街上散步游玩、为她们挑选礼物。

    他会为没资格进学舍的苏玥玥打点好一切。

    让他们在定安侯府的光环下享受优待，我和娘亲始终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让我娘忍受了十六年的磋磨后含恨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