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是一块圆形的坠子,弯弯的一截,就像是天上的银月。
月亮上坐着一个小人,小人旁边还有一朵花。
流云看见项链以后,整个人已经魂飞天外了。
连刘公公问她喜不喜欢都没有回答。
皇后挑了下眉,走到刘公公身前,拿起那条项链,打量了一番:“挺好看的,来,本宫帮你戴上。”
流云就这样任由皇后动作。
今天是流云在这个时代身体的十八岁生日。
她同我说过,十八岁生日就是成人礼,相当于我们的及笄礼。
按照惯例,应该是送她一支发簪的。
可我不想她入乡随俗。
流云不该被同化,至少生日礼,不应该如此。
于是,我给她设计了这条项链。
刘公公的手是宫里最巧的,我禁足之前拜托他打造完在八月初三这一天送给流云。
可惜啊,这条项链,我最终没能亲手替她戴上。
彩菊将铜镜端到流云跟前。
镜子里,一身宫装的女人抬手轻抚着项链,一滴泪从眼眶中流出。
——滴!
流云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随着她的步伐,系统的声音在我耳边一连串响起。
悔恨值加1!悔恨值加1!
……
——滴!悔恨值已满!
或许是今日的风太闹人,等流云跑到我宫里时,脸上全是斑驳的泪痕。
她跌跌撞撞地去库房找到铁锹,到桃树下飞舞着双臂挖着。
一下、两下、三下……流云很快沾染了一身泥土。
砰!铁锹凝涩了一下,流云将工具甩到一边,改用双手不断地刨。
她的眼睛被泪水糊得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像个盲人一样,没有规章地挥手。仿佛她的世界已经乱作一团。
首先是一团烂肉,紧接着是腐化的头骨。
五官已经被蛆虫啃食殆尽,再不见昔日模样,眼球被黏膜粘黏着,垂到了牙齿边。
透过黑洞洞的眼眶,可以看见渗着绿水的脑仁。
流云再也忍受不住,她抱住我的头颅,放声大哭——
“我错了!裘月,我错了!”
“啊!”
蔺裘月死掉后的第五十七天、被流云埋尸的第五十五天。
流云肝肠寸断地挖出了那具尸。
我虚空抱住了流云,像从前无数次安慰她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啦,别哭啦。”
白鸟振翅飞了一圈又一圈,最终落到宫门上,朝着到来的皇后轻啼一声。
她喉头滚动,开口时,声音有些哽咽:“来人,替昕贵妃洗漱。”
皇后走近,蹲下,一根一根掰开了流云的手指,将她推倒在地。
流云哭到抽搐,倒在地上时,已控制不住喘息。
皇后捧起我的头,轻轻笑了一下:“裘月啊,你叫本宫好找。”
苏友德将我的死讯告诉皇帝后,这个总是严肃着的男人竟有了片刻的愣神。
他搁下笔,皱着眉,好似自言自语般问苏友德:“朕当时若去看了贵妃,她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