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林叙言突然举起相机，“阳光正好穿过你的白发。”

    黎音站在原地，任由他捕捉这一刻。

    风吹起她的碎发，她下意识地将花束贴在胸前。

    林叙言查看成果，向她展示屏幕，“完美得像油画一样。”

    黎音凑近看，照片里的自己白发间别着几朵黄色野花，眼角的皱纹里盛满笑意。

    她夺过相机，“我也帮你拍一张。”

    林叙言站在湖边，背对着雪山。

    阳光勾勒出他的轮廓，黎音透过取景框看到岁月如何雕刻了这张她深爱的脸。

    按下快门的瞬间，林叙言突然晃了一下，他迅速扶住旁边的树干。

    “怎么了？”黎音放下相机跑过去。

    “没事，绊了一下。”

    林叙言摆摆手，但脸色发白。

    黎音握住他的手，发现掌心冰凉潮湿。

    她没有拆穿他的谎言，只是紧紧挽住他的胳膊：“回去吧，我有点冷了。”

    回程的路上，林叙言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黎音感觉到他的重量渐渐压在自己肩上，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调整步伐配合他。

    路过长椅时，林叙言终于开口：“休息一会儿吧。”

    他们并肩坐下，看着湖面上的阳光碎成千万片金箔。

    林叙言从口袋里掏出药盒，又吞下一粒白色药片。

    “最近是不是……加重了？”黎音轻声问。

    “年纪大了都这样。”

    他不以为然地说完，笑了笑。

    黎音把头靠在他肩上，想起医生上个月私下告诉她的话——他的心脏正在逐渐衰竭。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

    “音音，”林叙言突然说，“如果有一天……”

    “没有如果。”黎音打断他，“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变成百岁老人，然后手拉手离开。”

    “那得再坚持三十多年。”

    黎音突然坐直身体，直视他的眼睛，“你答应过的，不许食言。”

    林叙言看着她倔强的表情，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出租屋里和他分吃一碗泡面的年轻姑娘。

    他点点头：“好，不食言。”

    回到木屋，林叙言在壁炉前睡着了。

    黎音轻手轻脚地为他盖上毯子，凝视他熟睡的脸庞。

    他的呼吸很浅，眉头微蹙。

    黎音用手温柔地抚平那道皱纹后，轻轻地靠着他入睡。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勾勒出两个老人相互依偎的身影。

    当黎音再度醒来的时候，她的身侧静谧如针。

    她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叙言？”

    黎音轻轻唤着他的名字，但再也没有听到回应。

    她的林先生终究还是食言了。

    她不怪他。

    这一世，他们迷失过，好在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看着林叙言那静谧的脸庞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黎音轻轻地落下一吻。

    “林先生，来世再见。”

    阿尔卑斯山的雪峰沉默地见证着这段跨越近半个世纪的爱情。

    没有子孙绕膝，但有十指相扣，无憾于此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