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外除颤仪一次次起落,陆毅城的身体向上弓起,又重重落回床上。
病房内外的每个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终于,在医护人员的不懈努力下,他的心跳终于恢复了正常。
睁眼的瞬间,他偏头看向玻璃窗外。
目光直直地锁定在温向晚身上,张了张嘴,只无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温向晚扣在墙壁上的手忽地一紧。
那一眼中,有太多哀痛。
温向晚看不懂。
……
那天抢救成功后,陆毅城的状态就一天天好了起来。
温向晚养好身体后,就早早出院,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是以,等陆毅城能下地活动了,医院中早就没了温向晚的身影。
他瘸着一条被爆炸火焰烧伤的腿,看着空荡荡的病房,眼神失落。
驻足许久,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温向晚不来看他,早在他意料之中,他也没有打电话去打扰温向晚,每天大多数时候都在思考,他到底该不该见她。
温向晚这边杳无音讯,沈清清的电话倒是打了过来。
“毅城,我听说你受伤了,现在怎么样?要不要我去照顾你?”
陆毅城站在医院走廊的共用电话机前,皱着眉。
等沈清清把话说完才豁然开口:“我们的行动都是机密,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对面的沈清清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停顿了一瞬才继续说:“毅城,你别生气,我就是关心你,才找你战友打听的……”
“哪个战友?”
沈清清嗫嚅着说出一个名字。
陆毅城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们的行为涉嫌违法,电话有录音,我会以此为凭证向组织上汇报的。”
说完,他不顾沈清清的哀求与解释,直接挂了电话。
陆毅城出院返程前,打申请见了温向晚一面。
这一次,温向晚没有拒绝。
她和陆毅城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像阔别已久的老友,带着怀念,又像是相交甚浅的朋友,礼貌而疏离。
沉默许久,还是陆毅城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向晚,你变了很多……”
温向晚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中多了一丝了然。
“真的是你啊。”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陆毅城心神俱震。
他张着嘴,目光震颤,转而,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惨然一笑,低下了头。
“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才会决定考国防大学,离开北京、离开陆家、离开我。”
温向晚端起搪瓷缸子,浅浅地抿了一口。
“我们已经用一辈子,试验过一个错误的数据了,如果参数不变,再多次的实验也一样会失败,所以……我们必须做出改变。”
陆毅城低着头,满眼哀恸。
他红着眼,望向温向晚的目光中分明有波涛汹涌的爱意和不舍。
他哽咽着,又重复了一次,那天隔着病房玻璃说出的话。
“向晚,对不起……”
“我那天应该跟你好好解释的,沈清清的孩子不是我的,那是我战友的遗腹子,我只是帮他多照顾一些。”
“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
温向晚放下搪瓷缸子,金属和饭店的玻璃台面磕碰,发出一声脆响。
她说:“小叔,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比起温向晚怨他、怪他,他最怕的就是这一句不重要了。
她放下了。
就意味着那些好的、坏的、辛酸苦楚或者甜蜜回忆,都在她这里一笔勾销,全部清零了,这一次他终究还是又晚了一步。
“这样也好,你毕竟提前看过祖国的未来,我们都能多为社会的发展做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