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那天，林小夏在便利店门口发现了奇怪的顾客。

    那是个穿校服的女孩，抱着素描本蹲在梧桐树下，画纸上是破碎的月亮。她抬头时，林小夏看见她眼底流转的微光——那是只有接触过仙界的人才能拥有的情绪感知眼。

    姐姐，女孩递来一块饼干，包装纸上印着仙界的云纹，青鸾仙人说，你能看见我画里的悲伤。

    饼干在舌尖融化，化作咸咸的海风。林小夏想起青鸾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熵增艺术需要接班人。她蹲下来，指着画纸上的裂缝：你在这里加道闪电怎么样？闪电过后，月亮会更亮。

    女孩犹豫着拿起蓝色铅笔，突然，便利店的回收箱剧烈震动。林小夏转头，看见穿灰袍的老人正把一叠病历扔进箱子，每一页都渗着黑色的雾气——那是癌症晚期患者的绝望。

    等等！她冲过去按住老人的手，悲伤不该被丢弃，它可以

    可以变成燃料？老人抬头，瞳孔是浑浊的金色，小姑娘，我在仙界当了五百年情绪转化师，比你更清楚规则。

    林小夏愣住，灰袍上的云纹绣法、腰间的青铜葫芦挂件，眼前的人居然是

    陆明渊的父亲？她脱口而出，想起太白金星的警告，听说您当年

    当年我想证明，悲伤可以不用被过滤，而是被理解。老人苦笑着摇头，结果触犯了因果律，被贬为凡人，在人间尝遍生老病死。他指了指自已的胸口，现在我得了肺癌，才明白仙界的规则有多可笑——原来最浓的悲伤，都藏在不得不接受的绝望里。

    回收箱突然喷出黑雾，化作忧魔的形态。林小夏感到裂缝处传来剧痛，那些被她提炼成希望露的悲伤，此刻像潮水般倒灌回来，混着老人的绝望，几乎将她淹没。

    小夏！

    陆明渊的声音从两界门传来，玉剑劈开黑雾的瞬间，林小夏看见他眼中的惊慌。但她没有躲，反而张开双臂，任由黑雾涌入裂缝——这次，她没有用社畜的怨气反击，而是试着倾听黑雾中的声音：有老人对死亡的恐惧，有女孩对未来的迷茫，还有她自已，对奶奶未说完的话。

    原来她轻声说，悲伤不是敌人，是被捂住嘴巴的朋友。

    裂缝处突然绽放出金色的光，黑雾在光中化作透明的蝴蝶，每只翅膀上都映着记忆的碎片：老人与儿子的最后一次争吵，女孩在画室独自练习的深夜，林小夏在便利店为奶奶流的第一滴泪。

    这是陆明渊目瞪口呆，灵魂共振？

    是和解。林小夏握住老人的手，裂缝的光蔓延到他掌心，您看，悲伤的尽头不是虚无，而是与自已握手言和的勇气。

    忧魔在光芒中消散，化作点点星光，落在女孩的画纸上。原本破碎的月亮周围，环绕着金色的蝴蝶，裂缝处长出了嫩芽。

    父亲陆明渊走上前，声音哽咽。

    老人看着儿子发簪上的熊猫头绳，突然笑了：仙界的年轻人，果然比我们更懂如何与裂缝共处。他从怀中掏出个锦囊，递给林小夏，这是我在人间收集的未说出口的话，或许能帮你们完善情绪转化仪。

    深夜打烊时，林小夏打开锦囊，里面装记了写给已故亲人的信、没送出的道歉信、压在箱底的梦想清单。她把它们放进回收箱，这次没有提炼成露，而是用仙界的月光编织成情绪风铃，挂在便利店门口。

    风起时，风铃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无数人在轻轻说再见与加油。陆明渊靠在货架旁，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突然明白为何仙帝会默许人间的混乱——因为真正的秩序，从来不是抹杀差异，而是让每种情绪都有栖息的角落。

    明天带点人间的孔明灯去仙界吧，林小夏擦着汗说，让仙人们把愿望写在上面，放飞到人间的夜空。

    不怕因果律罗盘再次失灵？陆明渊笑着接过她递来的辣条。

    怕什么，她咬开包装，辣味在舌尖炸开，人间的夜空那么大，总能容得下几个意外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