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侯府的门槛就几乎要被踏破了，周遭官员陆续来觐见，虽说大部分人都让却衍推给了祁砚，可有些还是得他亲自见。

    连带着师济都被拘在了书房，一整日不见人，等晚上众人才得以歇息片刻，师济瘫在椅子上，见师父来了也不肯动弹，气得师父一连踹了他几脚，可愣是没能把他踹起来。

    “岳父，他是累了。”

    却衍起身往前迎了两步，随口替师济解释。

    师父连忙摆手：“他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八成是在这里干坐了一天，连句话都没说吧？累的是皇上，这地方离朝廷太远，想做什么得层层上报，等消息回来怎么也得一两年，若是朝廷允了还好，若是否了……”

    他苦笑了一声：“这次打从知道皇上会御驾亲征，他们就连几年前的东西都翻出来了，实在是劳累皇上了。”

    “无妨，”却衍请人在左手坐了，亲自倒了杯茶端了过去，“此行祁砚也来了，他办差还是可信的，我只消说行与不行，剩下的他会处理。”

    师父虽远离朝堂多年，可当年毕竟是内相，对朝政嗅觉敏锐，与却衍谈起来很有些投机，虽也有却衍有意奉承的缘故，可两人的政见却十分契合，一时谈得十分忘我。

    “父亲。”

    师济见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可师父却丝毫没有住口的意思，只能喊了一声，然而他这老父亲充耳不闻，仍旧对着却衍滔滔不绝。

    肚子咕噜噜叫起来，他一咬牙：“爹爹爹爹爹爹爹……”

    师父反手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你叫魂呢？”

    “谁让你不理我……该用饭了，现在不去，我娘指不定心血来潮又要做什么。”

    一句话把师父的教训都给堵了回去，他忙不迭站起来：“说的是，皇上，先去用膳吧。”

    他说着略有些心虚：“阿久那里我已经嘱咐了，可是夫人这边……皇上见谅，见谅。”

    却衍略有些纳闷：“岳母的手艺……这些年都无人发现吗？”

    她虽是师家主母，可当年也是从人儿媳做过来的。

    说起这个，师父的脸色更苦：“她那手艺是我岳母教的，我那岳母与我母亲是自小的手帕交，彼此甚是了解，母亲有心维护她的颜面，所以……”

    所以打从师夫人过门，每逢她要下厨，老夫人都是第一个拦着，但后来他们来了京城，自老宅里搬了出来，就没人拦得住了。

    却衍抬手拍了拍师父的肩膀：“岳父，保重啊。”

    翁婿两人对视一眼，关系越发亲近，说着话就走了，全然忘了还有师济这个人。

    师济揉了揉眉心，抬脚跟了上去。

    下人已经在布置碗筷，父子两人自然地将东西接了过来，却衍有样学样，做得倒是十分顺手，三人将碗筷摆好，却迟迟没等到人来，师父索性站了起来：“我去寻一寻。”

    “岳父，还是我去吧。”

    却衍忙不迭献殷勤，师父总觉得这样不好，堂堂皇帝，被支使着找人像什么样子？

    他一脚踹在师济小腿上：“你去。”

    师济：“……”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站了起来：“去就去，肯定是两人说话忘了时辰。”

    他抬脚就朝父母住的百川居去，却衍却还是追了上来。

    师济见了礼，守着规矩落后了一步，打从再见却衍，他看似亲近，其实骨子里透着疏离。

    却衍不傻，看得出来。

    “你还记着当年的事，对吧？”

    师济没说话，当年师久久那般凄惨的模样，这些亲人里，只有他知道，师久久是经历了什么才重新回到这里的，也只有他知道。

    有那样的经历，他很难不对却衍有抵触，可是一想到却衍往后余生都得吃师久久做的那种东西，又不自觉生出些怜悯来，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却衍侧头看过来，两人相视一笑，抬手握了下拳。

    百川居就在不远处，不多时就到了地方，有说笑声自里头传出来。

    “我就知道。”

    师济嘀咕一句，也不等丫头通传，开口就喊了一声：“母亲，妹妹，再不用饭晚上就该积食了。”

    窗户被打开，师久久探头看出来，瞧见两人都来了，连忙招了下手：“你们来得正好，母亲做了几套长衫，快来试试，若是不合适还来得及改。”

    “有新衣裳穿？”

    师济来了兴致，快步进了屋子，却衍迟了一步才跟进去，靠在门框上看着，却被师久久一把抓住了手：“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进来试衣裳。”

    却衍有些诧异：“也有我的？”n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