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驾车驶入黑水村,车轮碾过青石路面,发出低沉“吱呀”声。村口立着一块斑驳石碑,篆书“黑水村”三个大字仿佛已有数百年风雨。
三人将车停在村口,因为道路崎岖车辆难以通行,只好徒步前去拜访。
玄真从副驾驶将走前买好的水果递给肖墨二人。
肖墨拂去车上尘土,脚步落在青苔铺就的石板路上,微抬眸光,四下巡视,问道:“这里,便是高人隐居之处?”
玄真道长点头:“不错,那位高人隐于此处已有多年。”
三人穿过村口那扇半掩的桃木门,顺着青石铺就的小路缓缓往村子里走去。初时,村庄静谧安宁,四周还残留着些炊烟的味道,耳边能听见鸡鸣犬吠,似乎只是个普通的偏远村落。
路边,一位老妇正坐在小木凳上,低头择菜,青叶堆在竹篮中,被她一根根分拣。她动作缓慢而规律,像是让了无数遍,可奇怪的是,她始终低着头,从未看他们一眼,仿佛三人的到来,对她而言根本不存在。
再往前,一口老井边,两个小孩在嬉闹,一个推着风车,一个坐在井沿晃脚。风车吱呀作响,颜色鲜艳得有些突兀,但孩子们玩的太过于投入以至于没有注意路过的几位大人。
肖墨下意识想点头打个招呼,可那小孩却在他视线投过来的一瞬间,突然停住动作,仿佛定格一般。等肖墨眨了下眼,他们又如常嬉笑起来,仿佛没把肖墨当一回事。
“你这孩子这么没礼貌呢。”李铭耀见此笑道,脚步却没停。
巷子渐窄,房屋也变得更加陈旧。左侧院落中,一名老农正用石头磨着锈迹斑斑的镰刀,金属与石面的摩擦声缓慢又刺耳。他动作一丝不苟,听到几人前来,却也从未看向他们,哪怕他们就在三步之遥。
皱了皱眉,李铭耀轻声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正眼看我们的。”
“你是谁啊,看你干嘛?”肖墨虽然打趣说道,但是他也通样感觉这个村庄不对劲!感觉不是不正眼看他们,从刚才的表现来看,更像是察觉不到几人的存在。
玄真道人摆摆手并未多言,只是向肖墨二人说道:“就在前面了。”
前方巷口,一株老槐树斜斜伸出枝桠,树影斜落地面,像一只张开的手。就在树影下,一道矫健身影自旁侧墙头一跃而下。
只见一少年约十二三岁,身着粗布衣,面容清秀却带几分倔强与警惕,冷冷打量着来客,冷声道:“你们还是请回吧,我爷爷不替‘死人’看命。”
“死人?哪位是死人?”肖墨眉头一挑,语气带着不悦。
“咳咳……”一道沙哑的声音自屋内传来,“小九,让他们进来。”
被唤作小九的少年愣了愣,抿唇却仍退让:“可是……”
“带他们进来!”老者声音不容置疑。
小九不解,却也只得让路。三人穿过简陋院落,踏进木门,只见堂内几盏油灯微光摇曳,檀香氤氲。
案前,白发老者盘腿而坐,双眼紧闭。玄真上前一揖:“刘老,此次事关肖墨小友,特来求教。”
“啊……是玄真啊,这么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老人咳嗽说道。
“多谢刘老关心,近来还不错,下山之后我便在兴庆市里建了座道观。”玄真笑着说道。
“这个小友名为肖墨,是铭耀的朋友,他遇到些事情目前我道行不够独自解决不了,所以这才来找您帮忙看看。”
老者睁眼,目光如水打量起肖墨:“此人身染阴邪,没有一缕阳气攀附,极为罕见。”说罢,缓步走到肖墨身前,一把揽住袖口,俯身凝视。
“呼……”一股寒意掠面,老者身形一顿,低声惊叹。
“这是阴阳天雷留下的印记,雷内蕴法力浩荡,非凡尘可及。”老者喃喃自语。
小九看着这一幕并未上前只是默默在一旁站好,仿佛早就知道一样。
肖墨听闻顿然大喜,刘老果然知道这东西是什么,那看起来自已应该是有挽救的可能了。
“不过不知道小友知不知道这被天雷击中之后的劫难呀。”
“知道,玄真道长已经和我讲过了,不知刘老您对此可有破解之法?”
“没有。”刘老斩钉截铁的说。
此话一出肖墨顿时蒙了,不过却也并未灰心,问向刘老:“那刘老您可否告诉我关于这一劫难是如何落下的,我好有个准备的机会。”
……刘老并未回答肖墨的话语,此时的屋内一片寂静,只见刘老坐在案前不知双手在那掐算着什么。
一顿时间后,肖墨并未起身,而是依旧弯腰拱手,此时刘老缓缓将双目抬起,望向在一旁站着的小九,转头又看向肖墨双目复杂。
刘老的目光在肖墨和小九之间流转,终是缓缓收回。他抬手拭了拭额角,语气带着几分沉重:
“你这一劫……不是寻常之劫。”
他缓缓闭上眼,像是在心中细细权衡,良久才轻声一叹:“命数既定,天机已动……有些债,该还了。”
这句话听来毫无头绪,肖墨却从中听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像是负重许久,又像是终于让出某种决断。
屋外风声忽紧,院中老槐轻响,枝影斑驳落在小九脸上,他正站在堂口,静静看着屋里,没有说话。
刘老望着他,眼中情绪复杂,仿佛看着的不只是眼前这个少年,而是无数错落交叠的命运之线。
片刻后,他声音缓了几分温柔的对着小九说道:“小九呀,帮爷爷去把那盏灯换了。”
小九看了肖墨一眼,虽有不情愿,却仍照让。待他离开后,刘老才缓缓开口,目光却落在檀香缭绕的虚空中:
“两天以后,你来找我。”
“我会替你扛下这一劫——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他语气平淡,却像在宣判自已的生死,一如曾为无数人起卦、断命,如今却终于轮到自已赌上一切。
玄真道人脸色微变,欲言又止,终是重重叹息一声:“刘老,你这是……”
刘老摆摆手:“我这一身本事,欠下的太多,是时侯偿还了。”
他看向肖墨,眼神一如方才算卦时那般冷静,却在深处藏着一丝罕见的希望与托付。
“事情并不困难,但是你若不愿,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肖墨会不答应?为什么不答应?不知为何现在刘老突然说要帮自已抗下这道雷劫,而从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来看,这分明是要用命帮肖墨抗劫啊,肖墨怎么可能会犹豫。
肖墨抬起头,眼神清明,缓声道:“既然您帮我抗下这一劫,那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什么事情刘老您就说吧,晚辈一定不会辜负您的。”
刘老轻轻点头,像是终于卸下什么:“好,那就请你以后照顾好小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