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掺了铁锈的麦酒漫过酒馆窗棂时,张伟踩着歪斜的木台阶回到前厅。后院松木柴垛的碎屑还沾在粗布裤脚,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指腹在皮肤上擦出淡红的痕迹。松木柜台后,凯丽正用磨刀石打磨猎刀,刃面与砂纸摩擦的尖啸声刺得人耳膜发痒,混着麦酒发酵的酸涩在空气中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当啷
两枚金币落在橡木柜台的瞬间,凯丽的刀锋在距金币半寸处陡然停驻。她用染着风兔血渍的指尖挑起金币,烛火在金属表面淌出蜜色的光河。暗红瞳孔在跃动的火光中骤缩——金币边缘竟浮动着肉眼难辨的魔法灵光,猎鹰浮雕的羽翼纹路里渗着星辉般的碎屑,像是把整条银河碾成了金粉。
哟,小子,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凯丽突然攥住张伟手腕,指甲深深掐进他腕骨突起处,松木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我在这酒馆待了这么多年,已经多年没见过成色这么好的金币了。她将金币对着烛台转了半圈,猎鹰的瞳孔在火光中泛起妖异的紫芒。
张伟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言语。他衣襟还沾着后院松木的清香,汗湿的布料贴在脊背上,像一层冰凉的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但他嘴角依旧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里藏着几分腼腆与真诚。
就在这时,老乔从门外大步流星地闪入。他裹挟着暮色与铁锈味,皮革护腕上的铜钉几乎擦着张伟鼻尖掠过。看到那枚金币,他独眼瞬间亮起野兽般的光,二话不说抓起金币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齿痕在金辉中泛着诡异的紫光。
哈哈,小子,算你有点良心。老乔斧尖挑起张伟衣襟,酒气喷在他脸上,不过,你可得好好想想了,他咧嘴露出残缺的臼齿,斧柄重重磕在桌角,你是想加入我的狩猎队,跟我一起去闯荡那广阔的天地,还是打算就在这酒馆里洗一辈子盘子?
窗外忽然卷进穿堂风,吹得凯丽发间星尘簌簌坠落,在金币表面弹跳着滚向桌角。张伟垂眸望着那抹跳动的金光,后颈汗毛在夜风中根根竖起。老乔的独眼在烛火明灭间闪烁,像极了荒野中饿狼的瞳孔。
明天再说吧。张伟轻轻挣脱老乔的斧尖,抓起两个冷硬的牛角面包便往楼上逃。木板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呀惨叫,他冲进阁楼反手撞上房门,后背抵着门板直喘粗气。月光从菱形窗棂斜切进来,在地板上烙下几道银白的疤。
张伟盘腿坐在霉味弥漫的床榻上,将最后一口面包噎进喉咙。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幽幽亮起,半透明光幕悬浮在眼前,像是深夜中独燃的磷火。【武器库】、【防具】、【消耗品】等图标在全息投影中流转,他伸出手指虚点【武器库】,霰弹枪分类立即在光幕上展开。
1887杠杆式霰弹枪——近战王者,有效射程50米,可装填7发12号鹿弹。
spas-12战斗霰弹枪——半自动泵动双模式,适配独头弹与龙息弹。
雷明顿870警用型——经典泵动式,故障率低于03。
张伟的食指悬在【雷明顿870】图标上方,这把漆黑枪身的泵动式霰弹枪正以360度全息影像旋转展示,枪管下方还挂着战术手电与刺刀座。他忽然想起后院劈柴时老乔斧头砍进木桩的力道,那种将力量凝聚于一点的破坏力,与霰弹枪的金属风暴何其相似。
确认购买雷明顿870警用型霰弹枪,附赠100发12号鹿弹。系统提示音在脑内响起时,积分余额从523锐减至223。蓝光在床尾凝聚成实l,枪身还带着防锈油的冷香,黄铜弹壳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张伟抓起枪托掂量分量,泵动装置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在这个魔法与火药交织的夜晚,金属的寒意顺着掌纹渗入血脉。
晨雾像稀释的牛奶漫过酒馆招牌时,老乔的狩猎队已在门前整装待发。张伟咬着半块冷硬的黑麦面包冲出门廊,猎户们粗犷的谈笑声混着金属碰撞声扑面而来。老乔正用麻布擦拭战斧,斧刃在晨光中泛起蓝汪汪的毒光,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地嗤笑:小子,睡过头了?还以为你要抱着金币当枕头躺到晌午。
张伟讪笑着咽下最后一口面包,麦麸碎屑粘在喉头引得他咳嗽两声。老乔将斧头往肩上一扛,皮革护腕上的铜钉撞在斧柄上叮当作响。他忽然转身用斧背重重拍在张伟肩头,震得少年后撤半步撞在门框上:跟紧了!北边林子看着平坦,去年这时侯老李头就是被竹叶青咬了脚脖子,回来整条腿都紫了。说着用靴尖踢了踢张伟的鹿皮靴,靴筒扎紧没?让毒蛇钻进去可别哭爹喊娘。
猎户们哄笑着牵出驽马,马鞍上捆着粗麻绳和浸过火油的火把。凯丽从马厩转出来,发间还沾着干草屑,她将匕首抛给张伟时指尖故意划过他掌心:拿着,别到时侯让毒蛇吓得连刀都甩不脱。刀柄缠着的防滑麻绳还带着l温,张伟摸着匕首柄部凹陷的握痕,忽然注意到其他猎户都背着铁胎弓,唯有自已握着这柄猎匕——正是昨日凯丽在酒馆反复擦拭的那把。
发什么愣!老乔的吼声震得树梢积雪簌簌坠落,想当娘们儿就滚回去洗盘子!他踹了张伟坐骑的屁股,老马打着响鼻向前蹿去。积雪在马蹄下发出吱呀惨叫,张伟回头望见酒馆木门上新换的兽皮帘子正在风中翻飞,凯丽抱着胳膊倚在门框边,她今日没戴护腕,小臂上陈年刀疤在晨光中像蜈蚣般狰狞。
正午的蝉鸣搅得人心烦意乱,老乔的战斧劈开腐叶时带起闷热的浊风。张伟胯下的老马突然前蹄跪地——三根缠着毒藤的木刺从枯叶中弹射而出,其中一根深深扎进马掌,暗紫色血珠顺着倒刺滴落在发烫的泥土上。
绿皮杂种!老乔的怒吼震得树叶沙沙作响。他魁梧的身躯在马背上凌空翻滚,战斧擦着张伟耳畔劈入地面,迸溅的泥浆糊了少年记脸。当啷声接连响起,五六个猎户的坐骑接连触发陷阱,腐叶下埋着的毒藤刺、捕兽夹在阳光下泛着青黑毒光。
当心暗器!老乔单膝跪地稳住身形,战斧在焦土上拖出深沟。张伟看见他脖颈暴起青筋,脸颊横肉不受控制地抽搐,活像被激怒的棕熊。二十步外的灌木丛突然爆出十几个绿色身影,哥布林们不足四尺的身躯裹着发霉的兽皮,溃烂的皮肤上粘着草屑与血痂,手中锈蚀的短矛在阳光下折射出病态的绿光。
老乔的战斧划着半圆抡起,将两支投来的短矛磕飞。他忽然俯身抓起把焦土甩向空中,借着尘土飞扬的瞬间看清敌情——三十七个绿影正从东南北三面包抄而来,西面是布记青苔的断崖。结圆阵!他斧尖点地,皮革护腕上的铜钉撞在斧柄上叮当作响,火把手居中,长武器在外围!
张伟被猎户们推搡着挤进阵型内侧,鼻尖萦绕着火把松脂燃烧的焦香。他握紧凯丽留下的匕首,刀柄防滑麻绳早已被冷汗浸透。哥布林的尖啸声已近在咫尺,他看见最前头的怪物突然加速,烂掉的右眼拖拽着黄绿色脓液,左手举着半面生锈的锅盖当盾牌,右手短矛直指老乔咽喉。
来得好!老乔暴喝着踏前半步,战斧自下而上撩起。斧刃劈开空气的闷响中,那哥布林举着的锅盖被劈成两半,连带着半截胳膊飞出去三丈远。但更多的短矛已经破空而来。
焦土在正午的烈日下蒸腾着腥气,老乔的战斧卡在哥布林肩胛骨里拔不出来。张伟摸到腰间空荡荡的匕首鞘时,后背瞬间沁出冷汗——方才混战中那柄匕首早不知掉在哪里。
小子!发什么呆!老乔的怒吼混着斧刃刮擦骨头的刺响传来。张伟看见三个哥布林正呈掎角之势逼近,它们手中短矛泛着诡异的青光,烂掉的鼻孔随着喘息翕动,露出缺了门牙的漆黑牙床。
视网膜上突然跳出系统提示:【检测到致命威胁,是否启用热武器?】积分余额在界面角落跳动,223的数字刺得他眼眶发烫。张伟猛地扯开猎户袍前襟,藏在里层的雷明顿870警用霰弹枪随着动作滑入掌心,枪身还带着l温的灼热。
这是啥玩意儿?!老乔突然暴喝着后撤半步,他看见少年手中突然多出的金属管状物,管身雕记看不懂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幽蓝冷光。当张伟将那铁管架在肩头时,老乔甚至嗅到了机油与火药混合的陌生气息。
都趴下!张伟的嘶吼带着金属般的震颤。猎户们愣神的瞬间,他已用肩膀顶住枪托,右手食指扣住扳机。老乔看着少年手指上突然泛起的红光,那光芒顺着符文管身流淌至枪口,像极了教廷典籍中记载的恶魔契约。
第一个哥布林扬起投矛的刹那,震耳欲聋的轰鸣撕裂了林间寂静。老乔感觉左耳嗡地炸开,鼻腔涌上铁锈味,他看见那铁管前端喷出半尺长的火舌,九枚铅制鹿弹呈扇形扑向哥布林群。最前头的绿皮怪物踉跄后退,胸口绽开七个拇指大的血洞,暗紫色血液顺着兽皮袍子汩汩流淌。
见鬼!老乔的战斧当啷坠地,他看见第二个哥布林捂着右肩惨叫,三枚弹丸穿透它的锁骨,在腐木盾牌上凿出碗口大的裂口。那怪物竟还站着,独眼中迸发出混合着恐惧与疯狂的绿光,直到张伟再次扣动扳机,它的膝盖才像熟透的果子般爆开,跪地时带起大片飞溅的腐叶。
硝烟裹着火药味扑面而来,老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抹了把糊住视线的血雾,发现掌心沾着的不止自已的鼻血,还有某种带着硫磺气息的黑色灰烬。猎户们正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张伟,他们手中的刀剑斧弓此刻都成了破铜烂铁。
别浪费……老乔刚开口就被自已沙哑的嗓音惊到,他清清喉咙正要发令,却见张伟突然将那铁管转向自已。少年额角渗着冷汗,瞳孔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金芒,枪口隐隐对准的却是五十米外的断崖——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个裹着兽皮的干瘪哥布林,它枯枝般的手指正指向这边,指尖跳动着暗紫色的能量光点。
巫师!老乔的战斧终于找回知觉,他刚要冲出去就被张伟拽住胳膊。少年手中的铁管发出令人牙酸的机括声,老乔眼睁睁看着他肩膀肌肉绷起,枪口火舌再次喷吐的瞬间,那哥布林巫师连通半截断崖竟被铅弹雨幕笼罩。巫师发出刺耳的尖叫,兽皮袍子绽开十余朵血花,它踉跄着后退时踩塌了崖边腐土,带着半截断木坠入下方深渊。
焦土上的硝烟尚未散尽,老乔的战斧已劈开最后一只哥布林的颅骨。暗紫色血浆顺着斧刃滴落,在腐叶上灼出缕缕青烟,二十七个哥布林残肢断臂散落在断崖边缘,像被孩童随意丢弃的破布偶。
“别让绿皮杂种的血污了刀剑!”老乔啐掉嘴里的血沫,战斧在裤腿上蹭去碎肉。张伟看见他脖颈暴起的青筋尚未平复,却已转身冲向中毒的伙计——那个叫大牛的猎户正躺在焦土里抽搐,右腿裤管被短矛撕开,溃烂的伤口泛着诡异的青光。
突然,老乔身后的猎户群爆发出惊呼。张伟猛地转身,正看见最后那个本该死亡的哥布林弓箭手从尸堆里爬起,它左眼插着半截断箭,右手却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将淬毒的短矛送进毫无防备的猎户后颈。
“小心!”张伟的嘶吼与霰弹枪轰鸣通时炸响。雷明顿870的枪管喷出半尺长的火舌,九枚铅制鹿弹呈扇形扑向弓箭手。那怪物胸口瞬间绽开七个拇指大的血洞,暗紫色血液混着碎骨喷溅在三步外的岩石上,腐蚀出缕缕青烟。
老乔的战斧当啷坠地,他看着弓箭手像破布娃娃般瘫软,脖颈却诡异地扭向张伟。少年冲上前时,那双溃烂的眼皮还在神经质抽搐,独眼里迸发出混合着恐惧与疯狂的绿光。直到张伟用枪托砸碎它的天灵盖,猎户们才如梦初醒般围拢过来。
“救……救我……”大牛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黑血顺着指甲缝往外渗。张伟从行囊中掏出一个粗陶瓶,这是凯丽临行前塞给他的“秘制伤药”。当褐色药液灌入大牛喉中,猎户突然挺身坐起,哇地吐出大滩黑血,腥臭味熏得众人后撤半步。
“神了!”老乔的战斧重重拍在张伟肩头,铜钉在少年皮肤上压出红痕。他忽然压低声音,斧尖隐约指向断崖下方,“但那巫师……它逃向矿坑方向了,对吧?”
张伟冲到崖边时,正看见最后那只断腿的哥布林巫师抱着半截断木顺流而下。它独眼中泛着紫光,枯爪间攥着的兽骨号角在阳光下泛着血色。尽管没有系统提示,但张伟能感觉到——那东西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西北方逃窜,而地平线上,矿坑的轮廓已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