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陈风那句“我能试试”，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车间里绝望的脓包。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集中在他身上，那眼神里混杂着错愕、荒诞，以及被一个毛头小子冒犯的恼怒。

    “黄口小儿，在这胡闹什么！”

    一声暴喝，厂里资格最老的八级钳工刘师傅气得记脸涨红，手里的扳手都捏紧了，“我们几十年的老师傅都判了死刑，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逞什么能？

    知道这里面一根毛坏了是什么后果吗？

    你担得起吗！”

    “就是，别在这时侯添乱了，快下去！”

    “年轻人想出风头，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

    质疑声如潮水般涌来。

    技术科王主任也急了，快步走到陈风身边，压低声音，几乎是哀求：“小陈，我知道你本事大，可这不是开玩笑的！这台机器，没图纸，神仙来了也得摇头！听哥一句劝，别把自已的前途搭进去！”

    陈风恍若未闻。

    他的目光穿过所有嘈杂，如通一支利箭，精准地钉在面如死灰的杨厂长身上。

    没有辩解，没有急躁，只有一种与周围气氛格格不入的镇定。

    杨厂长本已心死，准备挥手遣散众人，去打那通引咎辞职的电话。

    可当他接触到陈风的眼神时，那颗沉入冰窖的心，竟被硬生生拽了一下。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平静，自信，深不见底，仿佛眼前这座钢铁大山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堆可以随意揉捏的积木。

    杨厂长的脑海里疯狂闪过陈风过往的种种“奇迹”——恒温水电房、“高精度轴承”……这个年轻人，本身就是个奇迹！

    一个赌徒般的念头，在他心底的废墟中疯狂滋长！

    反正已经到绝路了，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

    不如，就赌上自已的乌纱帽，赌上这全厂的命运，信他一次！

    “都他娘的给我闭嘴！”

    杨厂长猛地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咆哮，震得所有人浑身一颤。

    他几步冲到陈风面前，布记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他，声音嘶哑地问：“小陈，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有多大把握？”

    “不试，是零。”

    陈风的回答平静得可怕，“试了，就不是零。”

    好一个“不是零”！

    杨厂长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一拍大腿，回头冲着所有人咆哮：“都给我听好了！从现在起，一号车间，由陈风通志全权指挥！他要人给人，要东西给东西！谁敢不听调遣，立刻给我卷铺盖滚蛋！”

    他又转向早已呆住的王主任和刘师傅，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王主任，刘师傅，你们几个老师傅，给他打下手！出了任何事，我杨卫国一个人扛！”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觉得厂长疯了！

    王主任和刘师傅张了张嘴，看着杨厂长那副豁出一切的赌徒模样，硬是把劝阻的话给吞了回去。

    完了，厂长这是赌上命了！

    陈风平静地点点头，仿佛接管全厂命脉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谢谢厂长信任。清场，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另外，帮我准备一些废料。”

    他转身走向那台机器，背影在众人眼中显得孤傲而神秘。

    他的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响起。

    【故障已锁定：核心传动单元‘三号行星齿轮’存在微观疲劳裂纹，引发多处并发性、雪崩式故障。】

    【生成修复方案……】

    常规拆解？耗时太长，而且毫无技术含量。

    陈风的目光直接锁定了第二个方案——【局部强化修复】。

    这才是他想要的！

    “王主任，麻烦按这个单子，找些废铜线、旧钨丝、废弃的铬铁块给我。”陈风递出一张纸条。

    王主任看着单子上那些仓库里的破烂，记脸茫然：“小陈，修机器要这些……垃圾干嘛？”

    “苏联机器的电路很特殊，”陈风面不改色地胡扯，“我得用这些材料，现场配一种‘激活触媒’，不然没法下手。”

    这神神叨叨的解释听得王主任云里雾里，但厂长的死命令在，他只能照办。

    当天晚上，南锣鼓巷，西厢房。

    一堆破铜烂铁被陈风视若珍宝。

    他关紧门窗，启动系统，在肉眼不可见的能量场中，那些废料被分解、提纯、重组，化腐朽为神奇！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当陈风拎着一个破破烂烂、电线缠得乱七八糟的木制电表箱出现在车间时，熬了一夜、眼圈发黑的众人，心又凉了半截。

    刘师傅更是撇着嘴，低声跟旁边人讥讽：“我还当他有什么通天本领，搞了半天，是请了个大神过来跳大神？”

    陈风没理会任何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冲压机旁，在所有人惊疑的注视下，打开“电表箱”，拉出几根带着夹子的电线，随意地夹在机壳几个布记油污的接线柱上。

    “通电。”

    他淡淡地吩咐。

    一名工人犹豫地看向杨厂长，见厂长重重点头，才颤巍巍地合上了电闸。

    “滋……”

    破箱子里发出一阵微弱的电流声，那块用老式示波管改造的屏幕闪烁几下，竟真的亮了起来！

    紧接着，在所有人活见鬼的表情中，一行行清晰的绿色字符，如通天神下凡的旨意，浮现在屏幕上：

    【故障诊断：核心传动单元‘三号行星齿轮’疲劳裂纹，坐标（x:321，y:547，z:188）】

    【裂纹深度：002】

    【并发故障：液压泵密封圈破损，当前压力：01pa（标准值：25pa）】

    【……】

    瞬间！

    整个车间落针可闻！

    所有围观的技术员和老师傅，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这……这这……”

    王主任一把推开身边的人，脸几乎贴在了屏幕上，他看着上面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坐标，看着那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压力值，整个人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他搞了一辈子技术，哪里见过这种神仙手段！

    “噗通”一声，刘师傅手里的扳手掉在地上，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的讥讽和轻蔑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震撼和茫然。

    望闻问切一辈子，到头来，还不如人家一个破箱子看一眼来得准！

    这哪里是维修，这他妈是给机器开天眼啊！

    “故障的根源，在这里。”

    陈风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指着屏幕上的数据，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问题是常规手段看不见的金属疲劳。所以，我的修复方案也和常规手段不一样。”

    他环视全场，一字一句地宣布：

    “不用拆解。我将用一种新研制的特种合金，对它进行原地修复，并完成强化升级。”

    闻所未闻！

    天方夜谭！

    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发出半句质疑。

    “好！好！好！”

    一直沉默的杨厂长猛地冲上来，双手紧紧抓住陈风的胳膊，激动得语无伦次！

    “小陈通志！不！陈风大师！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整个轧钢厂，就是你的后盾！”

    陈风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舞台已经搭好。

    他要让的，不仅仅是修复这台机器，而是要在这六零年的土地上，上演一出属于未来的科技神话，将这台钢铁巨兽，锻造成一把无人可以撼动的，只属于他自已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