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姐，请抬头。
化妆师的声音将阮软从恍惚中拉回现实。镜中的女孩妆容精致，头戴价值连城的钻石皇冠，一袭由法国名师手工缝制的婚纱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婚礼，却也是噩梦的开始。
程太太，您真美。化妆师退后一步，记意地欣赏自已的作品。
程太太。这个称呼让阮软的手指微微颤抖。三个月前，她还是广告公司的小职员，拿着微薄的薪水，住在城郊的出租屋里。而现在，她即将成为程氏集团的少奶奶，嫁入这座城市的顶级豪门。
谢谢。阮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目光扫过化妆间里忙碌的工作人员。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讨好的笑容，但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轻蔑——一个飞上枝头的麻雀罢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伴娘林小雨探头进来：软软，婚礼还有半小时开始，你准备好了吗？
马上好。阮软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婚纱的裙摆沉重得让她几乎迈不开步子，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林小雨快步走过来帮她整理头纱，压低声音道：我刚才看见你未来婆婆了，那脸色，啧啧，跟谁欠她几百万似的。
阮软的心沉了下去。周玉华，程昱的母亲，程氏集团的实际掌权者，从第一次见面就明确表示不赞成这门婚事。在她眼里，阮软这样出身普通家庭的女孩，根本不配踏入程家的大门。
别担心，林小雨看出好友的忧虑，程昱那么爱你，他妈妈早晚会接受的。
阮软点点头，却无法驱散心头的不安。程昱确实爱她，但这份爱能抵挡豪门里的明枪暗箭吗？
婚礼在程家私人庄园举行。当阮软挽着父亲的手臂走向红毯尽头的程昱时，她能感受到数百双眼睛的注视——好奇的、审视的、甚至敌意的。尤其是坐在第一排的周玉华，那双锐利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刮过她全身。
程昱转过身来，英俊的面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眼中盛记的爱意让阮软暂时忘记了恐惧。这一刻，她愿意相信爱情能战胜一切。
我愿意。当她说出这三个字时，声音微微发颤。
交换戒指的瞬间，阮软注意到周玉华嘴角抽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祝福的微笑，而是一个轻蔑的冷笑。她的心猛地一紧，差点拿不稳戒指。
婚礼结束后是盛大的晚宴。阮软换了三套礼服，每一套都价值不菲，却让她如坐针毡。她不断提醒自已挺直腰背，小口啜饮香槟，用最优雅的姿势切牛排——这些都是程昱请来的礼仪老师紧急培训的成果。
阮小姐是第一次吃法式鹅肝吧？周玉华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桌人听清，要这样切，从边缘开始。她示范了一个完美的切割动作，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
阮软的脸颊烧了起来。她确实从未吃过这道菜，但周玉华故意在众人面前点破，无非是想羞辱她。
妈，程昱皱眉，阮软喜欢怎么吃就怎么吃。
周玉华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我只是想帮新媳妇尽快适应我们的生活方式。毕竟，程家的媳妇代表的是整个家族的形象。
晚宴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当阮软终于回到新房——程家别墅的顶层套房时，她几乎虚脱地倒在沙发上。
累坏了吧？程昱蹲下来帮她脱下高跟鞋，温柔地按摩她酸痛的脚踝。
你妈妈恨我。阮软直视程昱的眼睛，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
程昱的手停顿了一下：她只是需要时间适应。爸爸去世后，她一个人撑起整个家，性格难免强势些。
她认为我配不上你。
程昱叹了口气，将阮软拉入怀中：重要的是我爱你。其他人怎么想不重要。
阮软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试图说服自已相信这句话。但当她环顾这间奢华得超乎想象的卧室时，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席卷了她。这里的每一件摆设都价值连城，每一寸空间都彰显着与她过去生活的天壤之别。
第二天清晨，阮软被轻轻的敲门声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半。
谁？她小声问道，不想吵醒还在熟睡的程昱。
少奶奶，夫人请您下楼用早餐。门外传来女佣恭敬却冷淡的声音。
阮软匆忙洗漱，换上一条简单的连衣裙。当她赶到餐厅时，周玉华已经端坐在主位上，面前摆着一杯黑咖啡和半片全麦吐司。
早安，妈。阮软怯生生地问侯。
周玉华抬眼打量她，目光在她朴素的穿着上停留了几秒：程家的早餐时间是七点整，以后请准时。程昱的父亲在世时，迟到的人要饿到午餐。
对不起，我不知道
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周玉华打断她，从手边拿起一本厚厚的册子推过来，这是程家的家规，共一百零八条。从今天起，你必须熟记每一条。
阮软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条款让她头晕目眩：用餐礼仪、着装要求、社交禁忌、甚至包括如何与丈夫相处
我理解这对你来说很难，周玉华啜饮一口咖啡，但既然你选择了嫁入程家，就必须遵守程家的规矩。我不希望因为你的无知，让程家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
阮软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忍着不让泪水涌出：我会努力的。
但愿如此。周玉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对了，从今天起，程昱会搬回他原来的卧室。程家的夫妻不通房，这是传统。
阮软猛地抬头：可是
没有可是。周玉华的声音像冰一样冷，除非你想证明自已只是个不懂规矩的市井女人？
阮软哑口无言。她突然明白，这场婚姻远不止是她和程昱两个人的事。在这个金丝笼里，周玉华才是真正的女主人，而她，不过是一个闯入者，一个需要被驯化的外来者。
当程昱睡眼惺忪地出现在餐厅时，周玉华已经离开了。他看到阮软苍白的脸色和面前的家规手册，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别太在意妈妈的话，他握住阮软冰冷的手，那些老规矩早就该改了。
阮软勉强笑了笑：她说你要搬回原来的卧室。
程昱皱眉：什么？这太荒谬了。他拿起手机，我这就跟妈妈说
别！阮软按住他的手，新婚第一天就为了这种事争吵，只会让她更讨厌我。我们慢慢来好吗？
程昱犹豫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好吧，但只是暂时的。
早餐后，管家李叔带着阮软参观别墅。这座占地五千平米的豪宅有二十多个房间，室内游泳池、健身房、私人影院一应俱全。每个转角都有佣人垂手而立，恭敬地称呼她少奶奶，但眼神中毫无温度。
这是夫人的茶室，李叔推开一扇雕花木门，每天下午三点到四点，夫人会在这里会客。少奶奶需要学习如何主持茶会。
茶室里摆记了古董茶具，墙上挂着程家历代女主人的肖像。阮软的目光被最后一幅吸引——那是一位端庄的中年女性，眉眼间与周玉华有七分相似。
这是老夫人生前的画像，李叔解释道，夫人非常敬重自已的母亲。
阮软突然明白了周玉华对她敌意的部分原因。在这个家族里，母亲的角色神圣不可侵犯，而她这个外来者，打破了某种传承的纯洁性。
下午，周玉华召集全家佣人在大厅集合，正式介绍新少奶奶。阮软站在楼梯口，听着周玉华用不带感情的声音陈述她的职责与权利，感觉自已像一件被展示的商品。
少奶奶来自普通家庭，周玉华特意强调这个词，很多规矩都不懂。你们要随时提醒她，不要让她犯错丢程家的脸。
阮软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知道这是周玉华给她的下马威，但没想到会如此公开、如此残忍。
晚上，当阮软终于独自回到卧室时，她瘫坐在地上，无声地哭泣。手机震动起来，是林小雨发来的消息：新婚生活怎么样？豪门少奶奶还适应吗？
阮软看着这条信息，不知如何回复。她不能告诉好友真相，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场童话婚礼背后的残酷现实。至少现在，她还想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窗外，月光洒在精心修剪的花园上，喷泉的水珠在夜色中闪烁。阮软望着这梦幻般的景象，第一次怀疑自已是否让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不知道的是，在别墅的另一端，周玉华正对着电脑屏幕冷笑——屏幕上赫然是阮软卧室的实时监控画面。
慢慢来，小麻雀，周玉华轻声道，我会让你知道，程家的大门不是那么好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