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良辰
红烛高照的喜堂里,楚清歌凤冠霞帔,指尖轻抚嫁衣上金线绣的鸳鸯。窗外传来隐约的丝竹声,明日便是她与季长渊的大婚之日。
小姐,姑爷派人送来了合卺酒。丫鬟捧着描金漆盘进来,盘中一对白玉杯映着烛光。
楚清歌正要伸手,忽听院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喊杀声如潮水般涌来。
砰——房门被撞开,父亲楚明远满身是血冲进来:清歌快走!季家勾结东厂,要灭我楚家满门!
楚清歌的凤冠歪斜,珠翠散落一地。她还未回过神来,父亲已将她推进书房暗门后的密室: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透过暗格缝隙,她看见父亲刚转身,一柄长剑便穿透了他的胸膛。执剑之人缓缓抽出染血的剑刃——那是她熟悉至极的月白锦袍,袖口还绣着她亲手所制的青竹纹样。
岳父大人,别怪小婿心狠。季长渊的声音依旧温润如玉,只是此刻听来如同恶鬼低语,要怪就怪楚家挡了九千岁的路。
楚清歌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她看着季长渊指挥锦衣卫将楚家上下七十三口尽数屠戮,看着他们伪造现场,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被活活勒死后悬在房梁上。
当季长渊经过书房时,忽然驻足。他弯腰拾起地上散落的珍珠——那是从她凤冠上掉落的。男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珍珠,忽然轻笑:清歌,我知道你在这里。
楚清歌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不过今日我心情好,放你一条生路。季长渊将珍珠收入袖中,来日方长。
第二章
药谷淬毒
药王谷的晨雾中,楚清歌跪在师父白芷面前,额头抵着冰冷的石板。
你确定要学这个白芷晃了晃手中的青瓷瓶,朱颜改入喉,十二个时辰内五脏俱焚,死状极惨。
求师父传授。楚清歌抬起头,眼中燃着幽暗的火。
五年前那个血夜后,她被途经的药王谷主白芷所救。这位看似温婉的女子实则是江湖闻名的毒医,在得知楚清歌的遭遇后,破例收她为徒。
你筋骨已定,学武难有大成。白芷曾这样评价,但用毒一道,讲究的是心思缜密。
于是楚清歌白日学医,夜间习毒。她将银针浸入曼陀罗汁液,在药圃中培育见血封喉的断肠草。每当夜深人静时,她便取出那枚从密室里带出的珍珠——楚家唯一幸存的信物,在月光下反复摩挲。
清歌,你的回春散配得如何了白芷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已按师父的方子改良。楚清歌取出一个青玉盒,加入天山雪莲后,药效可增三成。
白芷验看后满意地点头:你的医术已不逊于我,毒术更是青出于蓝。是时候了。
师父的意思是...
五年前的血案,近日京城有消息传出。白芷递来一封信笺,季长渊已升任刑部侍郎,下月将主持春闱。
楚清歌的手指微微发抖。五年来,她无数次梦见手刃仇人的场景,如今时机终于成熟。
记住,白芷为她整理行装,最毒的杀招往往裹着蜜糖。
第三章
故地重游
京城的春色依旧,楚清歌却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闺秀。一袭素衣的她站在楚家旧址前——如今这里已改建为季家的别院。
姑娘可是身体不适一个温润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楚清歌浑身一颤,这声音她死也不会认错。缓缓转身,季长渊就站在三步之外,一袭月白长衫,眉目如画,恍如初见时的翩翩公子。
民女只是路过。她福了福身,故意让袖中的银铃发出清脆声响——这是季长渊曾经最爱的声音。
果然,男人的目光在她腕间停留:姑娘的铃铛很是别致。
家传之物。楚清歌垂眸,掩去眼中的恨意,民女苏玉,刚从江南来京投亲。
苏姑娘。季长渊拱手,在下季长渊,现任刑部侍郎。姑娘若在京城有何难处,可来季府寻我。
楚清歌做出惊喜状:原来是季大人!民女久闻大人诗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几句寒暄后,她借口有事告辞。转身的刹那,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五年了,季长渊竟认不出她——或者说,他从未真正看清过那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楚清歌。
第四章
暗香浮动
三日后,京城最大的医会上,楚清歌一袭青衣登场。当众人还在为苏玉姑娘的医才惊叹时,季长渊已命人送来邀帖。
苏姑娘医术高明,家母久病不愈,可否请姑娘过府一诊
楚清歌心中冷笑。季老夫人当年是如何嫌弃楚家门第不够,如何在大婚前刁难于她,历历在目。如今这老妇人病了,真是天赐良机。
季府花厅里,楚清歌为老夫人诊脉。她敏锐地注意到季长渊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那是一种猎人对猎物感兴趣的眼神。
老夫人是心气郁结所致。她开出一副药方,其中暗藏玄机,按此方调理,七日便可见效。
季长渊接过药方时,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楚清歌强忍恶心,反而微微红了脸颊。
苏姑娘可有婚配他突然问道。
楚清歌抬眸,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羞怯与哀伤:曾许过人家,不过...那人在五年前的大火中丧生了。
是在下唐突了。季长渊面露歉意,却在她低头时,眼中闪过一丝探究的光芒。
当夜,楚清歌在客栈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粉末倒入茶中一饮而尽——这是解药。她在给季老夫人的药里下了慢性毒,无色无味,三个月后才会发作。届时,这位尊贵的老夫人将在睡梦中安然离世,无人能查出死因。
季长渊,她对着铜镜自语,我要你亲眼看着至亲之人一个个离去,就像当年我经历的那样。
第五章
书房秘辛
机会来得比预计的更快。七日后,季老夫人病情好转,季长渊设宴答谢。席间,他突然接到急报需要外出。
苏姑娘不妨在书房稍候,在下去去就回。他匆匆离去前如是说。
楚清歌独自留在书房,立刻开始搜寻。她轻敲墙壁,终于在书架后发现一处暗格。里面整齐码放着几本账册,记录着季家与东厂的秘密往来。最下面压着一封泛黄的信笺,赫然是五年前楚家灭门前的密报:
楚明远已察觉漕银失踪真相,婚宴当日可动手。其女清歌...
信笺在此处戛然而止,落款是一个猩红的九千岁印。
楚清歌的手不住颤抖。原来父亲是因为查到漕银贪污案才遭毒手,而她,本也该是那夜的亡魂之一。
找到你想看的了吗季长渊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楚清歌悚然一惊,旋即镇定转身,手中已不着痕迹地将一枚香丸捏碎:大人回来得真快。民女只是被大人收藏的《本草纲目》吸引。
季长渊缓步逼近,身上带着淡淡的龙涎香——那是她曾经最爱的熏香。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苏玉...或者说,我该叫你楚清歌
楚清歌瞳孔骤缩。空气中弥漫着她刚刚释放的迷香,按理说季长渊应该已经四肢无力才对。
很意外季长渊轻笑,五年前我就知道密室有人。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他突然扯开她的衣领,露出锁骨处那枚月牙形的胎记,果然是你。
楚清歌不再伪装,眼中恨意滔天:季长渊,你杀我全家,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就凭你那点毒术季长渊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以为白芷为什么会收你为徒那是我安排的。你学的每一味毒,我都知道解法。
楚清歌如坠冰窟。五年谋划,原来一直在仇人股掌之间
季长渊忽然松手,后退几步扶住书桌——迷香终于起效了。楚清歌趁机抽出藏在发簪中的毒针,却在刺出的瞬间被他一掌击飞。
游戏才刚开始,清歌。季长渊喘着粗气,嘴角溢出黑血,却依然在笑,你下在老夫人药里的毒,我早就换了。不过...我倒是很期待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楚清歌夺门而出,耳边回荡着季长渊的笑声。她原以为自己是猎手,却不料早已落入更深的陷阱。但没关系——她摸向腰间暗袋,那里还有师父给的最后杀招。
季长渊,她在心中立誓,下次见面,必取你性命。
第六章
旧影重重
楚清歌在雨中奔逃,锦衣卫的脚步声如影随形。她拐进一条暗巷,忽然被一只苍白的手拽入一间药铺。
嘘。白发老者捂住她的嘴,直到追兵跑过才松手,姑娘好大的胆子,敢对季侍郎下手。
楚清歌警觉地摸向腰间银针:你是何人
老朽姓沈,是你父亲旧部。老者从柜台下取出一柄短剑,楚大人遇害前将此物寄存于我处,说若有人来寻仇,便交给她。
剑出鞘的刹那,楚清歌呼吸一滞——这是祖父传下的鱼肠剑,父亲曾说待她出嫁时作为贺礼。剑身刻着清如江水,歌以咏志八字,正是她的名字由来。
沈伯可知漕银案的真相她急问。
data-faype=pay_tag>
老者刚要开口,门外突然射入三支弩箭。楚清歌挥剑格挡,仍有一箭穿透老者胸膛。
账册...在...老者喷出一口鲜血,在她手心画了个古怪符号便气绝身亡。
门外传来东厂番子的阴笑:楚姑娘,九千岁请您过府一叙。
楚清歌从后窗翻出,借着雷雨掩护消失在街巷中。她攥紧鱼肠剑,掌心符号隐隐发烫——那是个杜字。
第七章
戏中有戏
醉仙楼雅间里,楚清歌换上歌姬装扮。铜镜中的女子点绛唇、描远山,与昔日那个闺秀判若两人。
杜大人到!龟公在门外高唱。
进来的却是季长渊。他挥手屏退左右,将一叠文书扔在案上:杜如晦已经死了,你查不到什么。
楚清歌指尖抚过琴弦:季大人是来抓我的
我是来救你的。季长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九千岁已知你身份,此刻东厂的人正在全城搜捕。
这不正合你意楚清歌冷笑,却注意到他袖口渗出的血迹——他受伤了。
窗外传来哨箭声,季长渊脸色骤变:走!他推开暗格,露出密道,去城南土地庙找哑婆,她会带你出城。
楚清歌不动:为何帮我
季长渊的眼神忽然变得复杂:那夜在楚家,我本可以杀你。他伸手想碰她的脸,却在半空停住,有些事...并非你看到的那样。
追兵破门的瞬间,季长渊将她推入密道。最后一眼,楚清歌看见他转身迎向刀光,月白袍角绽开一朵血花。
第八章
白骨如山
土地庙里蛛网密布。楚清歌按季长渊所说敲响三声铜磬,一个佝偻老妪提着灯笼出现。
老妪带她穿过暗道,竟来到乱葬岗深处。在挖开一座无名坟后,露出具穿着官服的骸骨。
这是...
老妪比划着,楚清歌渐渐明白——这是五年前暴毙的户部尚书杜如晦!骸骨右手缺了三指,正是当年父亲提过的特征。她在官服夹层找到半张残页,上面记载着漕银去向:
天启三年,白银八十万两经漕运使楚明远之手转入...
后面的字迹被血污遮盖,但已足够震撼——父亲竟被栽赃成贪污主犯!
季家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她喃喃自问。
老妪突然惊恐地指向她身后。楚清歌转身,看见季长渊持剑而立,脸色苍白如鬼。
现在你明白了。他咳嗽着靠住墓碑,我父亲也是被灭口的,就因为他发现了这个秘密。
第九章
夜雨对剑
雨幕中,两柄长剑相击。楚清歌的鱼肠剑划过季长渊肩头,带出一串血珠。
你早知道真相,却仍助纣为虐她厉声质问。
季长渊格开她的杀招:只有爬到足够高的位置,才能拿到那份名单!他突然甩出一本册子,东厂安插在六部的暗桩全在这里。
楚清歌翻开册子,在最后一页看到父亲的字迹:吾儿清歌若见此,速寻白...
一道飞镖突然破空而来。季长渊扑倒她,自己却被射中后心。数十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走!季长渊塞给她一枚玉佩,去找白芷,她是你...
话未说完,一口黑血喷在她衣襟上。楚清歌这才发现他早中了剧毒,伤口已溃烂发黑。
你以为...我为何能解你的毒季长渊惨笑,这五年...我尝遍百毒...只为...
黑衣人的刀光已至眼前。楚清歌抱起季长渊滚入旁边墓穴,触动机关落入地下暗河。湍急的水流中,她死死抓住他的手,却听见他最后的话语:
那串银铃...是我娘留给儿媳的...
第十章
迷雾更深
暗河将楚清歌冲到一个山洞。她生起火堆,检查季长渊的伤势——七处刀伤,三种剧毒,能活到现在简直是奇迹。
你欠楚家七十三条人命。她为他敷药时低语,手却在发抖。
半夜,季长渊高烧呓语:...不是故意...爹逼我...清歌快跑...
楚清歌怔住。她解开季长渊的衣襟,在他心口发现一道陈年箭疤——正是楚家独门暗器的伤痕。记忆突然闪回大婚前夕,她曾在花园射伤一个蒙面人...
原来那夜是你!她握紧银针,却迟迟下不了手。
季长渊忽然睁眼,滚烫的手握住她的腕子:东厂要毁掉的...不只是楚家...还有...他剧烈咳嗽起来,先帝遗诏...在...
洞外传来脚步声。楚清歌吹灭火把,将季长渊藏到石缝后。透过藤蔓缝隙,她看见白芷带着东厂的人正在搜寻。
那丫头肯定沿暗河下来了。白芷的声音依旧温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楚清歌如遭雷击。她最信任的师父,竟是东厂的人
季长渊在她耳边气若游丝:现在你明白...为何我让你...小心她了
第十一章
药香有毒
山洞阴冷,楚清歌的银针抵在季长渊喉间。男人苍白的面容在月光下泛着青灰,嘴角却还挂着那抹令人恼火的笑。
你早知道白芷是东厂的人她压低声音,指节发白。
季长渊艰难地抬起手,指尖划过她腕间银铃:这铃铛里的相思子毒...是她教你的吧
楚清歌瞳孔骤缩。这是她最后的杀招,连师父都不知道她已将毒淬在铃舌上。
咳咳...你每次摇铃...季长渊咳出黑血,都在给我下毒...
洞外脚步声渐近,白芷的声音温柔如昔:清歌,为师知道你在里面。
楚清歌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是白芷恰巧路过救了她。这五年来她学的每一味毒,每一次偶遇季家人的机会...
好一招请君入瓮。她冷笑,银针却稍稍移开,你们想要什么
季长渊突然暴起将她扑倒,三支弩箭钉在他们刚才的位置。先帝遗诏...他在她耳边急道,关乎大统正统...
白芷的笑声从洞口传来:季大人果然命硬。可惜啊清歌,你爹临死前还求我放过你。
楚清歌浑身发抖,父亲最后的模样浮现眼前。她突然摇响银铃,清脆声响在山洞中回荡。
没用的。白芷款步而入,这毒对季长渊...话音戛止,她惊愕地看着自己发青的指尖,你改了配方
师父教过,毒术贵在创新。楚清歌扶起季长渊,将一粒药丸塞入他口中,比如把解药变成毒引。
第十二章
血色诏书
趁着白芷运功逼毒,二人逃入山洞深处。季长渊的体温越来越高,呼吸间带着血腥气。
遗诏...在太庙龙吻里...他拽下腰间玉佩塞给她,我爹用命换来的...
楚清歌掰开玉佩,里面竟藏着一片薄如蝉翼的金箔,上面密密麻麻刻着文字。借着荧光苔藓,她辨认出朕崩后传位于四子燕王的字样——而当今圣上是六皇子!
所以九千岁要灭口...
不止。季长渊苦笑,当年漕银是用来筹备燕王军费的。楚大人发现银子被掉包,才...
一声巨响,洞口被炸开。白芷的声音带着狰狞:你以为改个配方就能赢我她甩出三枚金针,这丫头早该和她爹娘团聚了!
季长渊猛地推开楚清歌,自己肩头中针。楚清歌趁机掷出鱼肠剑,贯穿白芷右肩——这是五年来她第一次对师父刀剑相向。
为什么她声音嘶哑,你教我医术毒术...就为今天
白芷笑得凄厉:因为你爹当年害死了我夫君!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烙印,认识这个吗锦衣卫的刑印!
楚清歌如遭雷击。那是父亲任锦衣卫指挥使时的特殊印记,用来标记重犯。
你爹为讨好九千岁,给我夫君安上谋逆罪名...白芷咳着血,我苟活至今,就是要楚家血债血偿!
季长渊突然掷出一枚烟丸,拉着楚清歌跳入暗河。在坠入冰冷河水前,楚清歌听见白芷最后的嘶吼:你以为他真爱你季家才是最先告密的人!
第十三章
旧梦新伤
暗河将二人冲到一个废弃码头。楚清歌拖着昏迷的季长渊爬上岸,发现竟来到了楚家老宅后院的荷塘。
破败的亭台上,还挂着半幅褪色的喜幔。五年前,她曾在这里与季长渊品茶论诗。如今物是人非,唯有残荷听雨。
清...歌...季长渊突然抓住她的手,当年我若不去...楚家会死得更惨...
楚清歌拨开他被血黏住的额发,发现这个曾经风华绝代的男人,眼角已有了细纹。她想起大婚前日,季长渊确实突然造访,与父亲闭门长谈至深夜。
你知道那天我爹发现了什么
季长渊眼神涣散:漕银账簿...藏在...合卺酒杯底座...他突然剧烈抽搐,小心...杯中有...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楚清歌抱着季长渊滚入荷塘,箭矢擦着她脸颊划过,带出一串血珠。岸上传来东厂番子的呼喝声。
活下去...季长渊在她怀中下沉,才能报仇...
楚清歌深吸一口气,带着他潜向塘底。在淤泥覆盖的假山后,她摸到一道暗门——这是儿时与玩伴捉迷藏发现的密道。
第十四章
合卺毒酒
密道通向楚家祠堂。牌位倾倒,香炉翻覆,唯有父亲灵牌被人擦拭得一尘不染。楚清歌颤抖着捧起灵牌,底部掉出半页焦黄的纸。
九千岁假传圣旨...合卺酒中下毒...季家被迫为饵...
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所写。楚清歌想起那晚丫鬟端来的合卺酒——若非变故突生,本该是她与季长渊共饮的毒酒!
原来...我们都只是棋子她看向高烧昏迷的季长渊,突然明白他袖口那抹青竹为何总是歪斜——那是她绣的鸳鸯被生生拆开重绣的痕迹。
祠堂外传来脚步声。楚清歌握紧鱼肠剑,却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推门而入——季家老管家福伯。
小姐果然在这儿。老人跪地痛哭,老奴等了五年啊...
原来福伯是楚家安插在季家的暗桩。他证实当年季父发现九千岁阴谋后,被迫以长子婚事为诱饵。季长渊在大婚当夜抢先动手,是为给楚家留个活口。
少爷这些年...生不如死啊。福伯老泪纵横,他故意让东厂以为他贪恋权势,实则...
一声巨响,祠堂大门被撞开。九千岁魏忠贤在锦衣卫簇拥下缓步而入,手中把玩的正是那对白玉合卺杯。
楚姑娘,别来无恙。他尖细的嗓音刮着耳膜,当年这杯酒没喝成,今日补上如何
第十五章
鸳鸯断
楚清歌将鱼肠剑横在胸前:阉狗!我爹娘在天之灵看着你呢。
魏忠贤不恼反笑,将酒杯放在供桌上:咱家给你讲个故事。他抚摸着白玉杯,天启三年,先帝病重时曾密诏楚明远护送燕王入京...
随着他的讲述,一个惊天阴谋浮出水面。九千岁与现任皇帝合谋调包漕银,截断燕王军费。楚明远察觉后,被设计成贪污主犯。而季家,则是被逼着唱了这出大义灭亲的戏码。
季小子演得不错。魏忠贤瞥了眼昏迷的季长渊,可惜动了真情。
他忽然将酒杯推向楚清歌:喝下它,咱家留他全尸。
楚清歌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与五年前一模一样。她突然笑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小姐!福伯惊呼。
魏忠贤满意地点头,却见楚清歌嘴角溢出黑血,却仍挺直腰背:师父没教过你吗百毒侵体之人...血即是毒。
她突然咬破手指,将血滴入另一只酒杯:九千岁要不要尝尝这叫相思断肠。
锦衣卫乱箭齐发。千钧一发之际,季长渊暴起将她护在身下,三支弩箭穿透他的后背。
这次...换我保护你...他呕着血,将一枚蜡丸塞入她手中,名单...
魏忠贤正要上前,突然脸色大变——他指尖开始发黑。贱人!他尖叫着后退,给咱家解药!
楚清歌搂着奄奄一息的季长渊,在福伯掩护下退到密室入口。最后一眼,她看见魏忠贤疯狂抓挠着自己溃烂的脸,而季长渊的血浸透了她半边衣衫。
当年...那箭...他气若游丝,我是去...报信的...
第十六章
长渊永寂
密室里,楚清歌徒劳地按压着季长渊的胸膛。他的血浸透了她的裙裾,在青石板上积成一片暗色的湖。
别睡...她声音发抖,将最后一颗保命丹塞入他口中,你说过要亲眼看我报仇...
季长渊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却仍挣扎着抬起手,拭去她脸上的血与泪:那年...你射伤我...也是这般神情...
楚清歌握着他冰凉的手贴在脸颊。记忆如潮水涌来——大婚前夜,她误将潜入报信的季长渊当作刺客,一箭射中他心口。而他拖着伤体次日仍来赴宴,只为在屠杀中救她。
合卺杯底...有密道图...季长渊气若游丝,燕王在...金陵...
他的胸膛突然剧烈起伏,一口黑血喷在楚清歌衣襟上。福伯跪在一旁老泪纵横:少爷撑住啊!老奴这就去找大夫!
来不及了...季长渊从怀中掏出一枚染血的玉印,清歌...用它...打开太庙...
楚清歌接过玉印,发现竟是失踪多年的燕王玺!她突然明白季家父子这些年暗中在做何事——他们在为真正的皇位继承人铺路。
季长渊的手突然攥紧她:答应我...活下去...话音未落,那只手骤然垂落。他唇角仍凝着一丝笑,仿佛只是睡着了。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楚清歌将脸埋在他尚有余温的颈窝,无声颤抖。五年来支撑她的恨意突然崩塌,露出血淋淋的真相——她恨错了人。
小姐...福伯哽咽着捧来一套素衣,该给少爷更衣了...
楚清歌机械地解开季长渊的衣衫,在他心口处看到两道疤痕——一道是她所射,一道是为她挡箭。最触目惊心的是他腰间烙印:一个忠字被刀生生划去。这是锦衣卫对叛徒的标记。
少爷为保护楚家旧部...自愿受这烙刑...福伯泣不成声。
楚清歌取下发间银簪,蘸着自己的血,在季长渊眉心点下守宫砂。这是楚家女儿给夫君的最后一礼。
季长渊,她吻着他冰凉的唇,我带你回家。
第十七章
龙鳞现世
三日后,楚清歌扮作送葬人,推着棺木混出城门。棺中除了季长渊遗体,还藏着鱼肠剑与燕王玺。
在荒山野岭处,她掘开一座无名坟,露出里面的铁匣。这是季长渊生前最后交代的地点。匣中整整齐齐码着:漕银案真账册、九千岁与现任皇帝的往来密信,以及——半枚龙纹兵符。
持此物可调燕王旧部。福伯指着山脚下的小镇,那里有我们的人。
小镇酒肆里,楚清歌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当年楚家马夫赵三。这个憨厚汉子实则是燕王府暗卫,这些年在民间联络义士。
小姐请看。赵三推开地窖暗门,里面竟是个小型军械库,只等燕王令下。
楚清歌展开季长渊用命换来的密道图,指向太庙龙吻:先帝遗诏在此,我们须...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弓弦震动声。楚清歌本能地侧身,一支弩箭擦过她耳际钉入墙壁。酒肆瞬间被东厂番子包围。
楚姑娘好手段。领头的千户阴笑,可惜九千岁早料到你会...
楚清歌突然摇响腕间银铃。清脆铃声中,千户脸色骤变——他的指尖开始发黑。
毒妇!他咆哮着扑来。
鱼肠剑出鞘的刹那,楚清歌想起季长渊教她的剑招。寒光闪过,千户喉间绽开一朵血花。她夺门而出,身后赵三等人已与番子战作一团。
去金陵!赵三的喊声淹没在打斗中,找明月楼!
第十八章
金陵燕王
两个月后,乔装成商妇的楚清歌站在金陵明月楼前。这座青楼名满江南,谁能想到竟是燕王据点
老鸨查验过燕王玺后,带她穿过重重帷幕。后园水榭中,一个身着素袍的男子正在垂钓。
楚姑娘。男子转身,眉目间与先帝有七分相似,长渊经常提起你。
楚清歌跪地奉上密信。燕王看完后长叹一声:季家父子为大明江山,可谓满门忠烈。
他取出一卷画轴,展开竟是当年楚明远护送燕王出京的路线图!图上详细标注了九千岁设伏的地点,以及——真正的漕银去向。
八十万两军饷被魏阉用来修建地下皇陵。燕王冷笑,他想让当今圣上永远坐不稳龙椅。
楚清歌恍然大悟。所以父亲必须死,因为他知道这个足以动摇国本的秘密!
殿下何时起兵
燕王却摇头:还差最后一步。他指向楚清歌心口,需要楚家血脉。
原来太庙龙吻处的机关,必须用楚家嫡系的血才能开启。而遗诏上明确写着:楚卿女可为证。
当夜,楚清歌在燕王书房看到季长渊的绝笔信。字迹潦草,显然写于重伤之际:
臣死不足惜,唯愿殿下善待楚氏孤女。其所中朱颜改剧毒,需龙血藤...
泪水模糊了视线。原来他早知道她体内毒素已深,连这都为她安排好了后路。
第十九章
太庙惊变
重阳节这日,太庙守卫比平日多了一倍。楚清歌扮作宫女混入祭祀队伍,腕间藏着淬毒的银针。
当皇帝与九千岁步入大殿时,她趁机溜到殿后。按照密道图所示,龙吻机关就在屋脊第六片琉璃瓦下。
攀上檐角时,她与季长渊的往事纷至沓来——他曾说她爬树的样子像只野猫,气得她三天没理他。而今她真如野猫般在皇家禁地窜行,只为完成他未竟之事。
龙吻入手冰凉。楚清歌咬破手指,将血滴入鳞片缝隙。一阵机括声响,龙口缓缓张开,吐出一个金匣。
果然在这里。阴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九千岁不知何时已站在檐下,数十名锦衣卫张弓搭箭,把遗诏交给咱家。
楚清歌冷笑:公公想要,自己来拿。
她突然纵身跃向旁边古柏。箭雨追着她钉入树干,其中一支射穿她小腿。剧痛中她死死抱住金匣,听见里面传来玉简碰撞声。
九千岁亲自提剑追来:你爹临死前也是这样,抱着柱子不撒手...
楚清歌眸中燃起滔天怒火。她故意松手坠落,在九千岁欣喜伸手的刹那,鱼肠剑出鞘!
寒光闪过,魏忠贤惨叫着后退——他的右手齐腕而断!楚清歌趁机将金匣抛向赶来的燕王亲卫。
先帝遗诏在此!六皇子弑君篡位,罪证确凿!
整个太庙瞬间大乱。早已埋伏的燕王旧部杀出,与锦衣卫战作一团。楚清歌拖着伤腿退到廊柱后,却见魏忠贤狰狞地扑向燕王!
千钧一发之际,她掷出鱼肠剑。长剑贯穿老贼胸膛,将他钉在蟠龙柱上。魏忠贤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剑柄——那里刻着楚清歌三个小字。
这一剑,她喘着气,为我楚家七十三口。
第二十章
天下清明
三个月后,新帝登基大典。楚清歌一袭素衣站在功臣队列最末,手腕上的银铃在风中轻响。
燕王——如今的新帝当众宣读了对季长渊的平反诏书,追封其为忠勇侯。当念到楚氏孤女清歌时,皇帝竟离座走到她面前。
楚姑娘想要什么赏赐
楚清歌望向太和殿外的蓝天:求陛下准民女归乡...安葬故人。
皇帝叹息着取出一封信:长渊留给你的。
在返乡的马车上,楚清歌展开信笺。季长渊的字迹力透纸背:
清歌,若你见此信,则天下已定。我这一生负你良多,唯死不足以赎罪。楚家旧宅梅树下,埋着当年未送出的聘礼。愿来世...
泪水晕开了墨迹。楚清歌摩挲着腕间银铃,忽然发现铃舌内侧刻着两个小字:长歌。
楚家废园里,梅树依旧。楚清歌在树下挖出一个铁盒,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对青玉镯、七封未寄出的信,还有——她十岁时随手编的蚂蚱,已经泛黄。
原来你记得...她将脸贴在信笺上,全都记得...
夕阳西下,楚清歌在季长渊坟前斟了两杯酒。
合卺酒迟了五年。她将一杯洒在坟前,一杯一饮而尽,夫君,我们回家了。
春风拂过,坟头新草如茵。远处牧童笛声悠扬,仿佛在唱一首关于爱与复仇的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