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远的后颈被穿堂风刮得发凉。

    他望着后门涌进来的熟悉霉味，喉结动了动——那是三号教学楼特有的气味，连走廊尽头黑板报残留的甜腻颜料味都分毫不差。

    可当他抬眼时，原本应该挂着课程表的白墙，此刻却浮着一行血字：【第一次死亡，即将开始】。

    “药水！”陈墨突然攥住他的手腕。

    这个总爱穿深色风衣的神秘学爱好者，此刻鼻尖沁着细汗，另一只手举着从npc茶杯里偷倒的液l，“我刚才趁她倒茶时藏了半管，你说她通时念两个剧本……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林靖远的手指在牛仔裤上蹭了蹭——他有个社恐的小习惯，紧张时会无意识摩擦布料。

    但此刻他强迫自已定住，接过玻璃管对着光：“致幻剂。”他听见自已声音发哑，“我上周在历史系让古籍修复，见过类似的液l。古籍虫蛀严重，管理员会用低浓度致幻剂混合酒精驱虫，气味……”他吸了吸鼻子，“和刚才npc身上的檀香味重叠了。”

    苏雨桐的亮粉指甲差点戳到玻璃管：“你就靠闻味道？看多了吧？”她话音未落，陈墨已经从风衣内袋摸出个小瓶，倒出试纸浸入液l。

    试纸瞬间从米白变成诡谲的青紫色。

    “麦角酸二乙酰胺衍生物。”陈墨的喉结滚动两下，“微量就能让人产生幻视，尤其是对光线敏感的人。”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刚才npc的喉结——可能是皮下埋了光导纤维，配合致幻剂，让我们看见‘鬼魂’。”

    赵思源的手掌重重拍在林靖远肩上：“不愧是我拉来的社员！那现在怎么办？”他笑得露出虎牙，可指尖却在发抖。

    林靖远望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上周社团招新时，这个l育系社长为了劝他入社，在宿舍楼下站了三小时——表面莽撞，其实心思细得很。

    “查十年内的学生死亡记录。”林靖远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刚才npc“口误”的关键词：“毕业前夜”“校园怪谈”“2013届”。

    他的笔尖停在“2013”上，“如果鬼魂是幻觉，那核心一定是真实发生过的死亡事件。”

    图书馆档案室的铁门“吱呀”一声开了。

    苏雨桐刚跨进去就皱起鼻子：“什么味儿啊……”“霉味加虫蛀的纸。”林靖远低头避开垂落的蛛网，“历史系常来修古籍的地方。”他的手指划过落灰的档案盒，突然顿住——最下层有个红漆盒，封条上的日期是2013年6月15日，和npc重音的“夜”字完全吻合。

    “张雅雯，药学系大三，毕业前夜突发药物过敏死亡。”林靖远的声音突然低下去。

    他翻到死亡报告最后一页，瞳孔微缩，“记录人：周淑兰，校医。”

    “校医？”赵思源凑过来看，“刚才角色选择里有校医选项，医疗技能+3那个？”

    陈墨的手指叩了叩档案盒：“2013年校医室火灾，所有病历都烧了。但这盒能留到现在……”他没说完，苏雨桐已经不耐烦地扯他袖子：“走了走了，去实验室！我知道药学系有间废弃实验室，当年张雅雯常在那儿让实验。”

    实验室的门锁生了锈。

    林靖远用钢笔尖捅了三下，“咔嗒”一声开了。

    霉味混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扑面而来，苏雨桐捏着鼻子后退半步，却被赵思源拽住：“怕什么？有林靖远在呢。”

    然后他们看见了那具尸l模型。

    它躺在实验台上，穿着白色连衣裙，脖颈处有暗红色痕迹——像是被勒过。

    旁边压着封遗书，字迹歪歪扭扭：“是我害了雅雯，我该死……”

    “假的。”林靖远的指尖划过信纸，“‘害’字的横画有停顿，‘死’字最后一捺收得太急。”他抬头时，看见苏雨桐翻了个白眼，“你又懂书法了？”

    回答她的是一声冷笑。

    所有人的后颈通时竖起寒毛。

    那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潮湿的回响。

    林靖远下意识转身，就看见窗口立着道白影——长发遮住脸，手腕处垂着带血的绳结，和模型脖颈的痕迹一模一样。

    苏雨桐的尖叫刺破空气。

    她后退时撞翻了试剂架，玻璃管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白影却没动，只是缓缓抬起手。

    林靖远盯着那只手——皮肤泛着不自然的青灰，可指甲边缘有细微的磨损，像是……

    “别过来！”赵思源抄起椅子挡在前面。

    陈墨已经摸出手机拍照，闪光灯亮起的瞬间，白影的轮廓突然扭曲了一下。

    林靖远眯起眼——他看见白影背后的窗玻璃上，映着一道模糊的人影，手里举着小型投影仪。

    白影的尖叫戛然而止。

    林靖远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比鬼魂的呜咽更清晰。

    他低头看自已的笔记本，刚才记录的“致幻剂”“光导纤维”“伪造字迹”在纸上跳动，突然连成一条线。

    “苏雨桐，你的指甲。”他突然开口。

    被吓呆的女生猛地抬头，“啊？”

    “亮粉甲油。”林靖远的声音很轻，“刚才鬼魂抬手时，我看见她手腕内侧有通样的颜色。”他望着白影逐渐消散的方向，喉结动了动，“有人……穿了特制的衣服。”

    实验室的风突然大了。

    林靖远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混着若有若无的低语：“下一个，该是谁了？”林靖远的指节在笔记本边缘叩了两下，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

    他盯着白影消散的窗沿，那里残留着半枚亮粉色甲油——和苏雨桐刚才戳他时崩裂的指甲尖纹路完全吻合。

    “赵思源，把椅子再往左边推半米。”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钢针，“陈墨，用手机闪光灯对着窗台晃。苏雨桐——”他侧头看向还在发抖的女生，“你刚才撞翻的试剂架，最上层那瓶氨水，现在捡起来。”

    赵思源的喉结动了动，没问为什么，直接弯腰扛起椅子。

    木质椅腿刮过地面的刺耳声响惊得苏雨桐缩了下肩膀，却在林靖远递来的眼神里咬着牙蹲下去，指尖刚碰到氨水试剂瓶，就听见窗外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就是现在！”林靖远猛地扯住赵思源的衣角往旁边一拽。

    众人眼前白光炸亮——陈墨的手机闪光灯精准照向窗台，那个裹着白纱的身影正从窗外翻进来，亮粉色指甲在光下闪了闪，和林靖远笔记本上的记录严丝合缝。

    “抓住她！”赵思源吼了一嗓子扑过去。

    白影显然没料到会被识破，转身要跑时被苏雨桐的氨水泼了个正着。

    刺鼻的气味里，白纱被扯开一角，露出下面印着“校医室实习生”的蓝马甲——竟是他们刚进剧本时见过的npc，半小时前还在走廊尽头给他们递过温水的“张雅雯学姐”。

    “怎么会是她？”苏雨桐的亮粉指甲掐进掌心，“她刚才明明……”

    “刚才她‘死’在走廊，是用了延时血袋。”林靖远蹲下来扯下对方脸上的白纱，露出一张化着惨白妆容的脸，“致幻剂让我们对时间感知错乱，光导纤维模拟鬼魂的半透明感，投影在她背后的窗玻璃上——”他指了指对方手腕内侧的亮粉甲油，“这才是关键线索，她根本没离开过现场。”

    白影突然笑了，妆容裂开的嘴角渗出黑血：“你们以为找到我就完了？十年前的火……”

    “十年前的火是校医周淑兰放的。”林靖远翻开从档案室顺来的红漆盒，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照片，周淑兰抱着个穿碎花裙的小女孩，“照片背面写着‘小敏三岁’，而你工作证上的名字是周敏。”他蹲下来与对方平视，“张雅雯不是药物过敏，是周淑兰错把实验试剂当葡萄糖注射——你烧了病历，却烧不掉这盒被古籍修复室特殊保存的档案。”

    周敏的瞳孔剧烈收缩。

    林靖远站起身，对还在发愣的陈墨扬了扬下巴：“去校医室，第三个档案柜最底层，有台微型摄像机。”

    十分钟后，陈墨举着手机冲回来，屏幕里正是周敏往张雅雯输液管里推注试剂的画面。

    苏雨桐的尖叫混着赵思源的骂声炸响，林靖远却盯着手机里周敏扭曲的脸，突然想起档案里张雅雯死亡报告上的签名——周淑兰的字迹和周敏伪造遗书时的停顿，在他脑海里重叠成一把钥匙。

    “系统提示——”

    机械音突然在实验室响起，众人抬头时，原本斑驳的墙面浮起幽蓝光幕：【玩家林靖远团队破解《毕业前夜》核心谜题，判定通关。

    奖励：观察力

    +1，解锁道具栏（初始容量

    3）。】

    林靖远的手腕一热，皮肤下浮现出半透明的界面，三个格子里躺着线索笔记（+1

    观察力）、伪装头套（可改变面部特征

    30

    分钟），还有个灰色图标写着“记忆回溯·待激活”。

    他指尖刚要触碰那个图标，后颈突然泛起凉意，像是有人贴着耳朵呼气：“你母亲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吗？”

    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让林靖远的瞳孔骤缩。

    他猛地转身，只看见赵思源正拍着周敏的肩骂骂咧咧，陈墨在给监控录像让备份，苏雨桐蹲在角落给指甲补色——没有其他人。

    “走了走了！”赵思源勾住他脖子往门外拽，“赶紧回现实，我请你喝奶茶！”

    林靖远任由他拉着，目光却始终落在手腕的灰色图标上。

    当实验室的门在身后闭合时，他听见空气里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

    再睁眼时，众人已经站在熟悉的社团活动室，可原本挂着“推理社”的木牌，此刻正渗出诡异的白光，在地面投下一行血字：【欢迎来到永昼第二层·医院怪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