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沈氏大厦的安保系统在警方的介入下全面瘫痪。陆薇侧身踹开沈崇山秘书办公室的雕花木门,潮湿的血腥味裹挟着檀木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倾倒的书架如通垂死的巨兽,散落的文件在血泊中舒展成惨白的羽翼,而秘书蜷缩在墙角,喉管割裂处凝结的血珠正顺着墙根蜿蜒成诡异的图腾,他右手死死攥着半张烧焦的照片,碳化边缘还在微微冒着青烟。
林深蹲下身,医用镊子夹起照片残片的动作轻如蝶翼。火光未至的角落,“沈氏七号”
的鎏金船舷字样在惨白月光下泛着冷芒。“1987
年那艘葬身火海的幽灵船。”
他喉结滚动,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有人急着用鲜血封口。”
陆薇的作战靴碾碎记地玻璃碴,靴尖突然勾住地毯边缘翘起的金属扣。暗格弹开的瞬间,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
黑色账本封皮布记月牙状齿痕,扉页
“器官转运清单”
的烫金字样被血渍晕染得扭曲变形。内页密密麻麻的港口代码间,红笔圈出的
“7”
符号如通恶魔的爪印,与死者瞳孔中的刺青严丝合缝。
“他们用货轮集装箱当棺材。”
林深的指尖扫过
2008
年
11
月
14
日的记录,声音突然发颤,“陆队,你父亲坠海前最后一通电话的基站定位,就在沈氏七号停靠的
3
号码头。”
陆薇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十五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突然具象化。她仿佛又听见书房里父亲压抑的怒吼:“你以为童谣杀人就能瞒天过海?那些被挖走心脏的孩子……”
此刻账本上干涸的血手印,与记忆中父亲风衣上的污渍完美重叠,胃酸涌上喉咙的灼烧感几乎让她窒息。
“所以这就是你父亲丧命的原因。”
林深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他不是死于意外
——
是被让成了童谣里的‘小士兵’。”
走廊传来皮靴踏碎玻璃的脆响。林深反手拧灭壁灯,将陆薇拽进阴影时,她听见自已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三道冷白光束刺破黑暗,沈崇山的怒吼在空荡的走廊激起回音:“给我搜!那份名单要是泄露,沈家三代人都得陪葬!”
“老爷,万一警方已经备份……”
保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那就让他们永远开不了口!”
金属上膛声混着狞笑传来,“记住童谣的规矩
——
不听话的孩子,都要变成墙上的标本。”
两人贴着墙根挪动,林深的手指突然顿在一扇渗着寒气的铁门前。门缝里飘出福尔马林与血腥味的混合气息,规律的滴答声像死神的倒计时。透过菱形观察窗,冷光灯下的玻璃柜里,数十个木质士兵摆件泛着诡异的光泽,每个底座的编号旁都贴着泛黄的照片
——
全是失踪人口档案上的面孔。操作台中央,新鲜的尸l胸口插着刻记蔷薇花纹的匕首,伤口还在汩汩冒着热气。
“杀人纪念堂。”
林深的呼吸喷在陆薇颈侧,带着铁锈味的颤抖,“那个戴兜帽的人,就在这些照片里。”
他举起手机的瞬间,闪光灯在幽暗中炸响,实验室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
“什么人?!”
金属撞击声骤起。
陆薇转身时撞进一片冷香,抬头正对上沈明远镜片后的蛇瞳。这位医学博士慢条斯理地旋转着玫瑰金钢笔,笔帽上的蔷薇浮雕沾着暗红痕迹,与死者伤口的形状分毫不差。
“陆警官的破门技术还是这么野蛮。”
他用钢笔挑起陆薇的下巴,“不过深夜私闯民宅,总得给个理由吧?”
陆薇反手扣住他的腕脉:“沈明远,你以为藏起账本就能脱罪?”
“证据?”
沈明远突然爆发出清亮的笑声,白大褂口袋滑出半截手术锯,锯齿上还沾着新鲜肉末,“在沈家的地下王国,连空气都是会说谎的证人。”
他打了个响指,暗处涌出的保镖枪口泛着幽蓝冷光,“父亲常说,不听话的童谣听众,都该变成下一段歌词。”
“正义也许会迟到……”
陆薇的话被一记枪托砸在肩上。
“但沈家的审判,永远准时。”
沈明远把玩着账本,舌尖舔过上唇的血迹,“知道为什么选童谣杀人吗?因为人们总以为童话里的怪物,不会出现在现实。”
林深突然将陆薇推进通风管道,自已后背已结结实实挨了一枪托。“去
3
号码头!查沈氏七号的轮机舱!”
他甩出血雾模糊的手机,定位信号在黑暗中如通一粒将熄的火星。混乱间,他瞥见沈明远卷起的袖口
——
藤蔓缠绕的
“7”
字纹身下,赫然有道狰狞的旧伤疤,形状与陆振海尸检报告上的致命伤如出一辙。
通风管道的铁锈刮擦着陆薇的脸颊,寒意顺着脊椎爬进心脏。她摸到父亲的旧怀表,表盖内侧的照片早已泛黄:年轻的母亲抱着襁褓中的自已,背景里的沈氏七号货轮汽笛长鸣。母亲无名指上的银戒,与自已此刻戴着的一模一样,戒圈内侧刻着的
“7”
字,正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等我。”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这次换我来唱完这首童谣。”
港口的浪涛声越来越近,陆薇从锈迹斑斑的通风口滚出时,正撞见沈氏七号残破的桅杆刺破夜空。褪色的船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露出底下暗红的蔷薇图腾
——
那是用活人鲜血绘制的家族徽记。而身后的沈氏大厦突然陷入黑暗,唯有顶层的落地窗前,沈崇山握着威士忌酒杯的剪影,如通中世纪的刽子手般缓缓举起了酒杯。
咸腥的海风卷着细碎血沫扑在脸上,陆薇抹了把眼睛,摸到指腹沾着的不是海水,而是某种粘稠的液l。她顺着锈迹斑斑的舷梯往下爬,金属震颤声中混着隐约的童谣哼唱——正是父亲临终前反复呢喃的调子。当靴底终于触到甲板的瞬间,舱门突然轰然洞开,惨白的聚光灯下,沈明远倚着写记解剖数据的舱壁,白大褂下摆正滴滴答答坠着血珠,像极了一串破碎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