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霓虹在湿漉漉的沥青路面上晕开斑斓的倒影。
季遇站在ktv门口，夜风裹挟着雨水的气息拂过他的后颈，凉意顺着脊背攀爬而上。
秦加虑抬手拦了辆出租车，拉开车门时，袖口蹭过季遇的手背，布料上还残留着包厢里沾染的酒精气息。
“上车。”他微微侧身，示意季遇先进去，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像是被夜风吹散了温度。
季遇弯腰钻进后座，皮革座椅的凉意透过单薄的校服渗入皮肤。秦加虑随后坐进来，车门“咔哒”一声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嘈杂。
车厢内一时安静，只有雨滴敲打车窗的细碎声响。
司机调低了广播音量，女主持人絮絮叨叨地播报着明日天气。
季遇盯着窗外流动的光影，余光却瞥见秦加虑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节奏凌乱，像是某种不安的具象化。
“你今晚……”季遇开口，又顿了顿，“怎么突然过来了？”
秦加虑偏过头看他，街灯的光影掠过他的眉眼，在鼻梁处投下一道锋利的阴影。他唇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饭局结束得早。”
季遇没接话，只是低头摩挲着矿泉水瓶上的水珠。
秦加虑的目光落在他指尖，忽然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掌心温热，触感鲜明：“手这么凉？”
季遇下意识缩了一下，却没抽开。秦加虑的指腹轻轻蹭过他冰凉的关节，像是不经意的安抚。
“空调开太大了。”他低声解释，声音几乎淹没在雨声里。
秦加虑“嗯”了一声，却没松手，反而收紧手指，将他微凉的指尖拢进掌心。
季遇呼吸微滞，心跳在胸腔里重重敲击。他抬眼看向秦加虑，对方却已经转头望向窗外，侧脸线条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绷紧，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
“你今晚有点奇怪。”季遇终于忍不住开口。
秦加虑闻言轻笑，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哪里奇怪？”
“……”季遇一时语塞。
他总不能说，秦加虑今晚的眼神比平时更沉，动作比平时更刻意……
“算了。”季遇别过脸，耳根微微发热，“当我没说。”
秦加虑低笑一声，没再追问。
出租车转过一个弯，季遇家的小区大门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秦加虑终于松开他的手，指尖却在他掌心轻轻勾了一下，像是不经意的留恋。
车停稳后，季遇推开车门，冷风夹着雨丝迎面扑来。他刚迈出一步，秦加虑已经撑伞跟了上来，黑伞倾斜，将他完全笼罩在干燥的阴影里。
“我送你到楼下。”秦加虑说，语气不容拒绝。
季遇没反对，两人并肩走进小区，脚步声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格外清晰。
雨势渐小，路灯的光晕在积水里摇曳，像是碎了一地的星辰。
“你一个人在家？”秦加虑忽然问。
季遇脚步一顿，侧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秦加虑神色微滞，伞柄在他掌心转了小半圈，水珠顺着伞骨滑落。
“……好像在老师那里听过。”他语气随意，目光却飘向远处，“说你家里人经常不在。”
季遇微微蹙眉。
他从不记得班主任提过这种事，更何况，秦加虑和王英莉的关系绝没好到能闲聊学生的家庭情况。
但他没拆穿，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两人走到单元楼下，季遇停下脚步，雨水从屋檐滴落，在台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要上去坐坐吗？”他问，声音很轻，像是试探。
秦加虑眸光一动，眼底倏然亮起一簇光，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可以？”
季遇被他突如其来的雀跃弄得一怔，耳尖微微发热：“……嗯。”
秦加虑笑意更深，伞面微微倾斜，雨水顺着边缘滑落，在地面画出一道弧线。
“那打扰了。”他低声说，嗓音里藏着掩不住的愉悦。
季遇转身刷卡开门，感应灯应声亮起，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着投在楼梯间斑驳的墙面上。
秦加虑跟在他身后，脚步声轻快，像是踩在某种隐秘的期待上。
季遇握着钥匙的手微微收紧，金属的凉意硌在掌心。
玄关的感应灯随着关门声熄灭，季遇摸到墙上的开关，“啪”的一声，客厅的顶灯亮起，冷白的光线倾泻而下，将整个空间照得通透。
秦加虑站在门口，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客厅。
简洁的布艺沙发，木质茶几上摊着几本习题册，电视柜旁摆着一盆半蔫的绿萝，叶片边缘微微发黄。
整个屋子干净却没什么生活气息，像是很少有人久待。
“坐吧。”季遇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秦加虑脚边，“家里没多余的，将就穿我的。”
秦加虑低头看了一眼，拖鞋是浅灰色的，边缘有些磨损，但洗得很干净。他换上，鞋底残留着季遇的气息，像是某种隐秘的亲近。
“喝水吗？”季遇走向厨房，声音从里面传来，伴随着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
“好。”秦加虑应了一声，却没立刻坐下，而是慢悠悠地踱到沙发旁，指尖轻轻擦过茶几边缘，像是在确认什么。
季遇端着水杯出来时，看到的就是秦加虑站在客厅中央，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全家福上。
照片里只有季遇和姐姐季思窈，背景是某个游乐园，两人的笑容都有些僵硬，像是被强行拼凑在一起的陌生人。
“给。”季遇把水杯递给他，玻璃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指尖沾了一点湿意。
秦加虑接过，指尖不经意地蹭过他的，触感微凉。他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水珠顺着杯沿滑落，滴在他的锁骨上，又很快没入衣领。
“我去换衣服。”季遇移开视线，拎起书包往卧室走，“你随便坐。”
秦加虑点头，唇角微扬：“嗯，我等你。”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仿佛“等你”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可尾音却微微上扬，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