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是死了。
合上眼的那一刻,浑身的痛意都消失了。
我飘飘忽忽地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睡个好觉,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飘起来。
直到我混在眼眶通红的医生中间,站在手术台旁俯视满是血污的自己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死了。
若不是护士妹妹还紧紧攥着台上那人的手,我几乎不敢相信躺在那里的是我。
短短一天不到,从前最爱干净的我,像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一般。
浑身裹满了血污和泥巴,散发着汗液的酸臭味。
布满紫色纹路的肚皮像泄了气的皮球,斑驳的伤痕泛着不正常的白。
嘴里满是棉絮的碎渣,护士妹妹正一边哭一边帮我往外掏。
护士长踹她一脚,“该出去了,记得通知家属。”
忽然,手术室的门被骤然打开。
进来的人竟又是萧铎。
他满眼猩红,气势汹汹地往里闯。
“你说这间手术室里的是云笙?开什么玩笑?!”
“就这样被老公抛弃的下等人,云笙看她一眼都觉得脏!”
萧铎就这样站在我身旁,语气轻蔑。
“是啊!云笙姐姐向来最爱干净,她肯定不是!”
姗姗来迟的白茵茵嘴上应和,眼神却盯着手术台上的我,眼中尽是得意。
她是该得意。
因为她,萧铎算是亲手,杀死了我和孩子。
而且那个他盼了八年的孩子,就是生生在他手下断了气。
若是灵魂有眼泪,我现在可能早已泪流满面。
可我没有。
我很想知道,萧铎若是知道自己杀了我们母子,会是什么表情。
还能不能保持现在这样高高在上的模样。
一想到那个场面,我几乎要忍不住要出声来。
被质疑的助理被吓得躬起了腰,整个声音都在抖。
“可是先生,dna都验过了,就是就是夫人啊!”
助理爬跪着挪到手术台边,替我将汗湿的头发捋到耳后。
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泥泞,露出了原本白皙的面庞。
“这种事都查不清楚,我看你还是辞职”
转头的瞬间,直直对上我毫无血色的脸。
一瞬间,萧铎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剩下那些刻薄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他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尽。
几秒后,他极力稳住声音道:
“这个女人先前就假扮过云笙,学云笙的声音,这张脸肯定也是假的!”
他翻遍我全身只想找到冒牌货的证据,却怎么也不肯相信这就是我。
“怎么找不到!不可能!一定有!”
他的手劲太大,搓的我脸上浮现出一道道红痕。
护士妹妹看不下去,一巴掌拍开他:
“她都这样了,你还要侮辱她,你还是人吗?”
萧铎猩红着眼,刚要掐上护士的脖子,忽然有什么东西坠到地上。
“叮”的一声。
萧铎分神看去,只一眼就令他肝胆欲裂。
06
银色的素戒被血染透,从我枯瘦的指节上滑落。
重重地坠在地上。
一路叮铃咣啷滚到萧铎脚尖,才堪堪停下。
仿佛某种宿命一样。
他攥着那枚戒指,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