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刚弄明白来人是谁，他就扑了上来。
似乎被旱烟熏制过的粗糙大手捂住我的嘴。
我叫了一半的声音变成了低沉的呜呜声。
紧接着男人的下巴带着又硬又扎的胡茬压到了我颈窝的皮肤上。
上一世的痛苦经历又一次重现。
只不过那是在婚后的新房里，而这一世竟然是我家。
想起上辈子经受的种种虐待，我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
趁着他解我的睡衣扣子没有防备，一把把他蹬下床。
男人吃痛叫了声，我立刻跳起来往外逃去。
就差一步跨出房门时，男人起身追了上来，直接抄住我的腰。
我直接被他抱起腾空，然后扔到床板上。
我手脚并用爬了几步，男人从后面压了上来，死死抵住我的腿。
我伸手在枕头边上摸索，我记得那里有个手电筒。
这个年代的手电筒是铁制的外壳，加上巨大的电池，加起来有三四斤重。
男人忙于撕扯我的衣服，可能是我没有阻止他，他也懒得注意我在干什么。
终于我摸到了掉入床缝的手电筒，立刻拿起回身用尽全力砸向男人的头。
啊——
男人一声惨叫，我立刻丢下他往外逃。
跑到大门外，正好遇到母亲。
我赶紧说：
妈，快报警。村里的光棍想侵犯我。
结果，母亲直接狠狠给我一巴掌。
我被打倒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此时，男人也捂着额头从屋里出来。
他看到母亲丝毫不慌，反而理直气壮地的质问：
你闺女是怎么回事，我可是给了钱的。
5
母亲拖着我回了屋，冷嘲热讽的骂光棍：
废物，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
人我卖给你了，你自己不争气，还有脸埋怨我。
光棍擦着受伤的额头，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
我不是怕伤着她，毕竟还要生孩子呢。
要不你劝劝你闺女。
我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但还是不敢相信：
妈，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母亲换了一张脸，柔声道：
小希，你别怪妈，家里没钱。
我就给你找了个男人，他答应给5万彩礼。
男人插嘴道：
要不是看你学习好，我才不给那么多。
母亲继续劝我：
反正，你也是要嫁人的。男人其实都一样，关键看有没有钱。
你别看他打了几十年光棍，可是他的命好啊。
前段日子，他买彩票中了20万。
你想想，村里人一辈子也挣不了20万。
你跟他不会吃亏的。
我的心终于死了：
所以，你就把我卖了。我可是你的亲女儿啊。
母亲见劝我没用，怒道：
你怎么这么自私
你哥上大学要花多少钱知不知道
还有你那个班主任，明天给他送礼至少又搭进去1000多块。
你让妈一个女人去哪弄这些钱
我哭喊道：
妈，我考上大学我也能挣钱。
到时候我给你养老。
母亲冷笑：
到时候你一嫁人，还不是听老公的。
妈是过来人，你还想哄我
我知道你心里不安分，今天不把事办了，还不知道你会想什么幺蛾子。
母亲转头看向光棍：
反正那3万定金我不可能退给你，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光棍看了我一眼，发了狠：
我就不信了，我一个大男人弄不住你一个小妮子。
我转身要逃，母亲在门口面无表情拦住我。
那一刻我彻底绝望。
男人狞笑着朝我逼近，母亲冷冷道：
女人都有这一天，你不如顺着他，还能少收点苦。
我见逃不出去，只好用尽力气高喊救命。
母亲急了：
快堵住她的嘴呀。
男人不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几步就跨了过来。
屋里并不大，母亲又守着门。
没几下我就又被抓住。
不论我如何哀求，母亲都无动于衷。
就在我以为又要沦落到和上辈子一样时，屋门突然被人踹开。
哥哥怒目圆睁的冲进来，直接飞起一脚踹翻男人。
然后哥哥直接拿起厨房门口的菜刀，凶神恶煞的朝男人走去。
哥哥比男人高了半头，手里又有武器连忙向母亲求救：
妈，妈，快救救我啊。
哥哥愣了下这才注意到母亲也在屋里，瞬间他表情有些复杂。
6
在哥哥面前，母亲有些心虚，没有说话。
男人赶紧道：
你可是收了我钱的，什么意思，想陷害我
我要告你们诈骗。
哥哥又举着刀指着男人。
男人虽然害怕但还是不停嚷嚷要讨回公道。
最后，母亲终于开口：
文昭，把刀放下。他不是坏人。
他是你妹妹的......男人。
哥哥愣了下，看向我。
我赶紧摇头。
母亲皱着眉：
这事我跟你慢慢说，你先让他走。
男人见母亲给他撑腰，突然又强硬起来：
我不走，这事不说清楚没完。
母亲瞪了他一眼：
我收了你的前就不会反悔，你要是留下我儿子发起火，我可拦不住。
男人看了哥哥手中的刀一眼，最后悻悻离开。
母亲关上门，让哥哥坐下：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说完，她把计划都讲了出来，然后去屋里拿出藏好的录取通知书。
你看，妈为你操碎了心。
小希的成绩你也知道，重点大学十拿九稳。
录取通知书早上就回来，妈想等你回来给你惊喜。
这可是清华的土木工程，多少人一辈子想都不敢想。
哥哥颤抖地接过通知书，反复看了几遍，然后突然扔给我：
这是小希的，我不要。
母亲怒道：
你傻啊，妹妹的不就是你的。
她一个女孩子，上再好的大学有什么用
哥哥又看了通知书一眼，但坚定的摇头。
我终于可以想象上一世哥哥怎么接受的安排。
毕竟，谁会甘心困在山村里一辈子
母亲劝道：
事情已经做了，想改也来不及。
你要是真把事情捅开了，你妹妹会坐牢的。
她明年可以再考，无非浪费了一年而已。
哥哥犹豫了下问母亲：
你不是收了光棍的钱
母亲愣了下立马笑道：
刚才我是骗他的，明天我就把钱退了。
哥哥虽然跟母亲不对付，但从心底还是爱着母亲。
他没有看出来母亲眼里的是虚假，而我则不同。
被骗过无数次，我早就知道母亲不可能退钱。
哥哥抱歉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赶紧躲开。
他小心翼翼的撕开邮包，拿出那封通知书。
母亲心满意足的笑了。
哥哥看到通知书后愣住了，又看了我一眼。
然后他释然的笑了。
哥哥把通知书交给我：
恭喜你，妹妹。
母亲瞬间傻了，她一把夺过通知书。
她虽然认得字不多，但还认识我和哥哥的名字。
她不敢相信的反复确认几遍，突然愤怒抬头：
死丫头，你敢骗我
7
尘埃落定，我终于敢直视她的眼睛：
为何不敢
母亲顿时暴怒：
我打死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是不是上次那个臭小子教你的
我找他去。
我完全不怕，林肖彤压根不是本村人。
不料，母亲直接出门，骑着自行车就朝着林肖彤家的方向过去。
我心里突然有些忐忑，赶紧追出去。
可不能因为我家的事闹的林肖彤家鸡犬不宁。
可是一个跑，一个骑车，我怎么可能追得上。
我咬牙跟到村口，路口一转，母亲的身影就消失在月色中。
这是哥哥也跟着跑过来问：
怎么了
我赶紧把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下。
哥哥想了下说：
你跟我来，我去给你借车。
哥哥领着我找到村里一户人家，我认得。
这是哥哥的发小，早早辍学去外面做生意。
算挺有钱的。
哥哥简单和发小打了声招呼，骑上了他的摩托车。
上来，你跟我说下你同学家在哪
8
紧赶慢赶，我们终于在林肖彤家门口拦住母亲。
妈，跟他真的没关系，你能不能别去打扰人家
母亲冷笑一声：
还没嫁过去，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果然老话说的没错，女儿都是赔钱货。
说完，母亲用力去敲林肖彤家的门。
哥哥眼疾手快拉住她：
妈，别闹了。小希本来就没错。
母亲怒道：
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是吧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亏我从小到大护着你。
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我对你比对你妹妹好多少
她心里不知道怎么恨你呢，你现在还站到她那边去了
她要是真为你考虑，不用我说，就该把大学让给你。
哥哥看了我一眼急道：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
小希是我亲妹妹，你以为我就愿意她受苦
母亲冷笑：
说的好听，以前我也没见你护着她
你跟你那个没良心的爹一样，口不对心。
别以为你现在对她好，她就承你的情。
哥哥眼神的复杂的看着我。
我终于看明白，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太愚孝。
母亲是他的至亲，又完全不讲理，他根本对付不了
说话间，林肖彤家的门突然开了。
是林肖彤的母亲，她看到母亲眼里顿时流露出厌恶。
随后她又看到我，勉强挤出笑容：
小希，你也来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我赶紧道歉：
林阿姨，我母亲有一点误会，你别放在心上。
我这就劝她走。
哥哥赶紧跟林母点头示意，尴尬的笑了笑。
母亲见林母出来突然甩开哥哥走到林母面前：
你儿子呢，让他滚出来。
林母不悦：
是他做了什么事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这么晚了大呼小叫
母亲开始撒泼：
敢做不敢当是吧。我就是要吵，让所有邻居都知道。
你们儿子是怎么骗我女儿的。
林母瞬间一惊，看了我一眼，语气立刻软了：
那个苏妈妈，有什么事先进来说。
母亲很得意，我知道她是故意误导林母的。
林母把我们请进门，然后给我们拿了水果和茶点。
林父也被吵醒，林母走过去低声嘱咐几句，林父脸色剧变。
然后林父怒气冲冲的进到林肖彤房间，接着传出几声吵闹。
林肖彤一脸迷糊的跟着林父出门，看到我脸上一喜，然后立刻收住：
小希，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他的表情没有逃过林母的眼睛，我知道这下误会更深了。
9
林母为了缓解尴尬问我：
小希啊，你考的怎么样报的什么大学
我老老实实回答：
还行，报的南大。
林母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和林父互相看了一眼，又落到林肖彤身上。
收回目光，林母尴尬的笑着：
南大好，南大好。
母亲立刻打断：
好什么好，我们好好的清华被你们儿子一搅合，没了。
林母轻声道：
这都是孩子自己的决定，怎么能说是搅合呢
母亲怒道：
要不是你们儿子缠着我们女儿，她会报南大
你们必须负责。
林母赔笑道：
要不还按之前的条件，你看怎么样
母亲立刻拒绝：
不行，现在必须5万。
我一头雾水：
什么5万
母亲瞪了我一眼：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林母看着我笑着解释：
前段时间，你母亲来提亲，要了3万彩礼。
当时，我们不了解情况就没同意。
我懵了，想起上次母亲问起林肖彤的家庭，原来是为了这个。
我还没开口解释，林肖彤突然问：
为啥不同意你们怎么不问问我
林父撇撇嘴，训斥道：
你才多大，问你干什么
谁知道你这臭小子干出了这种事。
训完林肖彤，林父带着歉意对母亲说：
不好意思，是我们管教不周。但我们一定会负责的。
只是这个5万是不是太多了点
母亲一口咬定：
不行，5万一分钱不能少。
否则我就告你们去。
林肖彤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告我们什么
我赶紧解释：
你们别听我母亲的，你们误会了。
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母亲拦住我：
不是报南大是不是你们商量好的
我摇摇头，这还真不是。
南大天文系是我的梦想，和林肖彤完全没关系。
结果林肖彤点头了。
我瞬间傻眼。
林母劝我：
没事，我们很开明的。你们能上同一所大学，我们自然不会拦再着你们。
我苦笑：
林阿姨，这真的是误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林母一边点头一边安慰我，而林父已经开始和我母亲讨价还价。
我哥和林肖彤则是完全状况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短短几分钟，林父和母亲就达成了妥协，45000。
就在二人要敲定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大吼：
我妈是来骗钱的，你们别上当了。
我跟林肖彤根本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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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我咬牙说：
林叔叔，林阿姨。这事跟林肖彤根本没有关系。
我妈让我替哥哥高考，我当时假装同意。
我妈又把我卖给同村的光棍卖了5万，我反抗没让他们得逞。
母亲才想来你们家敲诈，把那5万补回来。
南大是我自己想考的，跟林肖彤没关系。
我跟他也只是同学，没有别的。我也没有怀孕。
我妈是故意误导你们的。
我妈就是这样，她只要能达成目的，才不管什么脸面。
我哥，我，还有我爸都是被她用这一招拿捏的死死的。
刚才在门口，我妈也是用同一招骗林阿姨。
一口气把心里话说出来，我突然感觉轻松了。
我发现脸面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如果我爸早点明白这一点，也不会被我妈逼走。
如果我和哥哥早点明白这一点，也不会人生受我妈摆布。
两世为人，我不想再重蹈覆辙。
母亲大怒：
苏文希，你还是不是我女儿
你竟然帮着外人来对付我
你这个不孝女。
母亲理直气壮地的咒骂，仿佛不久前把我卖掉的事完全没有发生过。
我这辈子听到的最恶毒，最难听的话都从她嘴里出来。
即便林母打圆场也无法阻止。
最后林父发话：
请你们离开我的家，否则我就报警了。
你们是孟村的吧，我正好也认识你们王支书。
你要是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就别在我家撒野。
母亲唯一的武器就是道德绑架，她可不想在村里名声坏了。
母亲见骗不到钱，离开时狠狠剜了我几眼：
行，苏文希。以后你别指望我给你一分钱生活费。
以后你也别回这个家。
我其实早已做好勤工俭学的打算，没想到母亲竟然做的这么绝。
母亲自顾自的离开，哥哥追上去劝，想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心情沉重，但还是不忘给林家鞠躬道歉。
毕竟因为我母亲，他们平白无故受了无望之灾。
准备离开时，林母突然拉住我：
今天就别走了。
我看了林肖彤一眼，赶紧拒绝：
不不不，我和林肖彤真的没关系。
林母笑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你晚上没有地方去。
阿姨说句不好听的，你母亲未必把你当亲人，她什么都做的出来。
我自然清楚。
即便上一世执迷不悟，经历过今天晚上的事后，我也不会对她再有任何幻想。
想起之前的可怕经历，我只能暂时留在林家。
第二天，哥哥给我送来通知书。
班主任也找到我，帮我联系好了企业赞助。
母亲仍然不愿意让我回家，后来是林肖彤找到我又把我带回林家。
到了开学的时候，哥哥给了我一些钱。
他已经决定去打工，资助我上学。
没有了母亲在中间挑拨，我才知道哥哥是一个足够好的哥哥。
也许没有母亲，他也可以顺利考上大学。
林父林母送我和林肖彤到火车站，说完话后，林母突然塞给我一张银行卡。
卡里有5万，密码是肖彤的生日。
我拿着觉得烫手，赶紧还回去：
我和他真不是那种关系。就算是我也不能拿这个钱。
林母又硬塞给我：
你哥哥打工才能挣多少你舍得让他那么辛苦
这钱你拿着。
如果以后林家有幸得了你这个儿媳妇，就算是给你的彩礼。
如果你们最后没能成，再退回来。
我拗不过她，只好收着。
我明白她的好意。
火车带着我们离开家乡，我仿佛走入了新的人生。
中午，林肖彤给我泡了面，我说了句谢谢。
他高兴了半天。
我突然好奇：
对了，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你考了多少分
林肖彤神秘的笑了笑，低声说：
712。
我很惊奇：
怎么会比我高那么多712你上南大
林肖彤突然大胆的拍了拍我的脑袋：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