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笑闹着,卫岑把手上挖土黏的泥巴偷偷摸在了温筱筱鼻尖上。
“成何体统!”
一声熟悉的厉喝,温筱筱和卫岑迅速站成一排,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
“你们两个,马上就要为人父、为人母,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追逐打闹,太不像话了。”
“是……小叔。”温筱筱噘着嘴,拉着长声,不情不愿地认错。
“还有你,卫岑,莽莽撞撞,平日里嬉戏打闹也就罢了,玥儿现在是双身子,你不好好照顾她,还去树底挖泥巴?”
谢骁晏话锋直指卫岑,卫岑昂起头,刚想反驳,就被温筱筱勾着手指制止了。
“小叔,树下是给你埋的酒。”
温筱筱弱弱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我听到了。”
谢骁晏神色缓和下来,捡起一旁的小铲子,淡淡道:
“我自己挖,外面给你带了些补品,你跟卫岑去看看。”
“好!”温筱筱乐呵呵应下,拉着卫岑走出了院子。
谢骁晏回头见二人走远,连忙把藏在房顶的阿竹叫了下来,两个人动作极快,树下的酒顷刻间就被挖了个七七八八。
他提起两坛塞进阿竹怀里,命令道:“快走,藏进栖风阁。”
是以,卫岑回来看见坛数明显不对的酒,有苦说不出。
一晃七月。
日头高悬,透过树枝,照在满地莹莹白雪上,留下一片辉光,温柔而静谧。
忠勇侯府上下却弥漫着一股紧张又凝重的气氛。
卫岑焦急地在门外走来走去,时不时趴在门上听听动静,却只能听到产婆的声音:
“夫人,使劲儿啊!”
他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怎么样了?玥儿还在里面吗?”
“小叔,你怎么来了?今天不上朝吗?”
见到谢骁晏,卫岑明显一愣,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下来。
谢骁晏皱着眉,像是极不认可他的说法,甩了他一记眼刀,沉声道:“这么大的人,分不出轻重缓急?”
卫岑悻悻收声,苦哈哈地趴回门上扣木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卫岑和谢骁晏的神色就愈发凝重,温筱筱的痛呼声一声高过一声,谢骁晏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阿竹!去请御医来!”
阿竹领命飞身离开。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房门终于开了,可出来的却是端着一盆血水的丫鬟。
饶是卫岑身经百战,见惯生死,看着那血红的一盆也是身形摇晃,站立不稳。
他的眼眶倏地红了,哽咽着呢喃:“筱筱、筱筱,我们不生了,筱筱!”
话音未落,他就想冲进屋内,却被满手鲜血的产婆一把拦住:“哎哟侯爷,您可不能进去啊,这不吉利!”
“一派胡言!让开!”
卫岑尚未说话,浑身紧绷的谢骁晏已经先一步推开了产婆,走进房中,此时此刻,他顾不上礼法伦常,只想亲眼看着温筱筱平安无事。
屋内血腥气浓重。
卫岑和谢骁晏绕过屏风,看到的就是面色惨白的温筱筱,她虚弱地躺在床榻上,身下的被褥被汗水和血水浸湿,面上痛苦而坚定。
她的声音微弱,却一遍遍地呼喊着卫岑的名字,眼角有泪水不断滑落。
“阿岑,我好疼啊……”
卫岑闻言,立即扑倒在温筱筱床边,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玥儿,你不会有事的。”
谢骁晏站在一旁,紧握成拳的双手止不住发抖,却依旧强自镇定,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产房中终于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恭喜侯爷!恭喜王爷!是个健康的男婴,母子平安!”
至此,谢骁晏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懈下来。
卫岑抱着虚弱无力的温筱筱,泣不成声。
“筱筱,我们不生了,再也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