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怒的,欢快的,平静的无论哪种都行,只要不是这般音信全无。
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江望舒想了很多种可能,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阿姨近乎冷漠的语气:
“太太,你还是回来一趟吧,先生给你准备了东西。”
萧承谨给自己准备了礼物?
江望舒心头一喜,紧随而来的是无止尽的恐慌。
她竟然忘了今天是她和萧承谨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
因为愧疚,江望舒最后还是没能把沈鹤川带回别墅。
这也是她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那是她和萧承谨的家,他们两人的世界,是绝对容不下第三个人的。
就算那个人是沈鹤川也不行。
把沈鹤川送回清水湾后,江望舒开车去了一趟远郊,偏远破旧的巷子里藏着一家少有人知的老字号,萧承谨最喜欢吃他家的姜糖糍粑。
以前她每次惹萧承谨生气,他都会一个人打车来到这家糍粑店,软糯的白团子裹着一层糖粉,甜滋滋的,等江望舒忙完工作赶来时,看到的就是好吃到原地转圈的萧承谨。
甚是满足的声音落到她耳中,配上他笑得好看的星星眼,江望舒只觉得可爱极了。
她的承谨果然是天底下最好哄的小男孩。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承谨,好像很久都没有笑了。
买完姜糖糍粑,江望舒又去了一趟花店,娇嫩的粉色玫瑰,跟几天前她在餐厅送给沈鹤川的是同一款。
她还记得萧承谨看到花束时受宠若惊的模样,自然也捕捉到他在得知真相后一闪而过的失落,这些曾被江望舒刻意忽视的细节,此刻都化作一根根生锈的针,狠狠扎在心头。
今晚的天气有些阴沉,老天像是在跟她赌气似的,堵车加上红灯,原本一个小时的车程生生延长一倍。
花了两个小时,江望舒才回到家。
还来不及换鞋,她便直奔萧承谨卧室的方向,急促的语气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歉意:“承谨,今天公司有事耽搁,所以回来了晚点,今天是我们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
话还没说完,江望舒便察觉出不对劲。
卧室里根本没有萧承谨的身影,扑面而来的冷寂空气让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落地窗边的两株兰花因为无人照料泛黄枯萎,床头原本挂着结婚照的地方也只剩下一片空白。
空荡荡的房间让江望舒的心也跟着空了一块,她故作镇定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眼角一瞥,便看到那张泛着寒意的诊断书。
病人那一栏填着萧承谨三个字,诊断结果是车祸、孕早期流产。
看清上面的字,江望舒的大脑出现短暂空白,紧接着呼吸急促,眼圈也红了。
结婚三年,萧承谨一直都很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他这么怕苦怕疼的一个人,为了调理好身体,一碗一碗汤药下肚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视线恍惚间,江望舒忽然想起萧承谨生日那天,那时她身边已经有了沈鹤川,但迫于父母压力,她还是抽出一天时间陪他去禅山寺烧香拜佛。
萧承谨不信神佛,但为了能和江望舒有个孩子,九千级的台阶,一步一叩首,登顶时膝盖和额头都血流不止。
跪拜在佛像前,萧承谨双手合十,突然发问:
“望舒,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们不够相爱,所以宝宝才不愿意来?”
面对萧承谨的发问,江望舒突然卡了壳,有一瞬间她还以为他发现了沈鹤川的存在,但转身看过去,萧承谨已经起身,神色如常地对着她笑:
“这么严肃干嘛,我开玩笑的。”
他的语调轻松,可江望舒还是看到他眼角隐隐泛起的泪花。
心疼地将人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轻哄安慰:
“承谨,我们会有孩子的,一定会有的。”
为了迎接孩子的到来,江望舒还亲手布置了婴儿房,粉嫩迷你的小袜子,可爱童趣的玩具,无一不让她坚硬的心变得柔软。
江望舒也是期待她和萧承谨的孩子的。
最好是个女孩,长得和萧承谨一样乖乖巧巧,她会把她宠成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公主。
然而,所有的幻想顷刻间全部覆灭。
江望舒的心口涌起延绵不绝的钝疼,她自己都尚且如此,更难以想象萧承谨会承受着怎样难以忍受的痛苦。
她紧紧攥着那份诊断书,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然而很快,她又发现了一个更令人绝望的事情。
诊断时间是五天前,也就是沈鹤川跟人飙车出车祸需要输血那天。
同一家医院,相同稀缺的血型,江望舒还记得那通从医院打来的电话,那时的她还不知道,医生口中那个需要紧急输血的孕妇竟然会是萧承谨。
因为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江望舒做出这个决定时连眼皮都没眨。
阴差阳错间,她竟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穗言知道这件事吗?
他知道是她杀了这个历经磨难换来的孩子了吗?
他知道了还会不会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