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在一边看唐宴舟神色不佳,也没敢插话,直到司机把车开到了目的地附近。
胳膊处被指尖触碰,唐宴舟迷迷蒙蒙抬起头,看到的只是冰冷而巍峨的建筑。
助理小声提醒:“唐总,咱们到了。”
看到唐宴舟眼底的青黑,他试探地问:“这两年状态您不好,何必自己亲自上阵打拼?”
唐宴舟无言,一开始只是靠着工作麻痹自己,维持一下公司运转。
毕竟莫清允做的那么流畅,想必也没有多难。
但是轮到自己,就只有个领导的花架子。
莫清允带他还俗,但是还保留着他从前在寺庙的习惯,像是供养神佛一样供着他,真正做到了她当初的承诺。
所以一直到接手公司,他才初步领略到商场的残酷。
坐在莫清允坐过的位置,俯瞰她看过的风景后,他才意识到她的难处。
走她走过的路,受她受过的哭,可是人已经不在了,说什么也是徒劳。
处理完苏黎世的事情后,唐宴舟忽的想放松,去了附近的一家画廊。
这画廊实在不是瑞士的风格,反而充斥着中国传统元素的古朴。
一眼望过去里面全都是水墨画,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宁静。
细细看过来,唐宴舟独独在一幅画下驻足。
这幅画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那山间一个小和尚背着小女孩的画面似乎有些熟悉,在他记忆深处又闪过几处片段。
他看着这幅画的代码找到店员:“请问这幅画卖吗?”
没想到店员会拒绝:“这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是非卖品,不好意思。”
画作无价,艺术家们更是有些小脾气。
唐宴舟把名片递给店员:“如果老板考虑出售,随时联系我。”
苏黎世的事情告一段落,唐宴舟这才启程回国。
刚下飞机,俞欢就打了电话过来。
“宴舟,可以陪我去看一次演唱会吗?”
“这是我最喜欢的歌手,好不容易来中国巡演的!就是那个——”
“段书辰!”
唐宴舟站在落地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佛珠。
窗外阴雨绵绵,远处城市的天际线模糊成一片灰影。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俞欢发来的消息:【宴舟哥,段书辰的演唱会就在今晚,你答应过陪我的。】
他闭了闭眼,喉咙里溢出一声叹息。
两年前俞欢流产时,医生曾说她此生再难怀孕。
唐宴舟始终觉得亏欠,尽管他早已明白,自己对她不过是出于责任。
可每当俞欢说起从前的那些事,他总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他不想因为自己再多伤害一个人了。
助理站在门口低声提醒。:“唐总,车备好了。”
唐宴舟转身,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清瘦。
他点点头,沉默着走向车库。
演唱会现场人声鼎沸,荧光棒汇成一片星海。
前排的位置上,俞欢兴奋地抓着唐宴舟的胳膊:“宴舟哥,段书辰的每首歌我都会唱!”
她今天穿了条白色连衣裙,妆容精致,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娇弱的孤女。
唐宴舟却觉得刺眼——这打扮像极了莫清允从前的风格。
舞台灯光骤然暗下,一束追光打在中央。
段书辰身披银色风衣,从升降台缓缓升起。
粉丝的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他却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意慵懒:“今晚的第一首歌,送给……陪着我巡回的朋友。”
不知为什么,舞台上的那个男人在记忆里有些熟悉。
前奏响起时,唐宴舟的心像是被泡进了水里。
这是莫清允学生时代最爱的英文老歌——《yesterdayonceore》。
俞欢没察觉他的异样,还在兴奋地录像。
唐宴舟的指尖飞快转动着佛珠,段书辰的每个转音都像把刀,剖开他尘封的记忆。
高中的莫清允总爱趴在禅房窗外,哼着跑调的旋律逗他:“宴舟,等你下山了,我天天唱给你听呀!”
彼时他只当她是聒噪的飞蛾,如今才知,那竟是此生再难触及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