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加在一起。
七百七十三万。
在1989年,对于一个曾经濒临破产的地方国营厂来说。
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足以让任何一个老红旗人,感到心潮澎湃。
王会计看着这个数字,脸上也带着自豪。
“小徐厂长,这可是咱们厂,建厂以来,账上最宽裕的时候。”
徐牧野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那个数字。
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
眉头,反而微微皱了起来。
七百七十三万。
很多吗?
如果只是维持轮毂轴承的生产,这笔钱,绰绰有余。
甚至,还能给工人们,发一笔丰厚的奖金。
但这笔钱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还没完成的股份制改造,卖给工人的股份集资而来的。
可是,如果......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些在图纸上看到的,更加精密,更加复杂的轴承。
浮现出生产它们,所需要的,那些动辄几十上百万美金的,进口设备。
德国的五轴加工中心。
瑞士的超精密磨床。
美国的真空热处理炉。
这七百七十三万,瞬间,就变得像是一捧水,泼进了沙漠。
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巨大的资金缺口,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他合上了账本。
“我知道了,王会计,辛苦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
王会计却从他那过于平静的表情里,读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她扶了扶老花镜,有些迟疑地问道。
“小徐厂长,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大计划了?”
徐牧野看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笑了笑。
“先让大家,把这个月过得舒心一点吧。”
离开财务科。
徐牧野直接去了技术科。
他把蒋行川,还有科里几个最顶尖的技术骨干,全都叫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被关上了。
徐牧野没有多余的寒暄。
他将自己熬夜画出来的几张草图,摊在了会议桌上。
“师傅,各位。”
“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草图画得很潦草,用的是铅笔。
但上面的每一个结构,每一处细节,都精准得,像是用电脑绘制出来的一样。
蒋行川第一个,拿起了图纸。
他只看了一眼。
瞳孔,就猛地一缩。
"林工,你来看看。"
蒋行川到底还是搞汽修出身的,虽然这几年恶补了很多汽配生产方面的知识,还是感到力不从心。
倒是去年,也就是88年下半年招进厂的这批工程师,有几位还在合资厂干过,有见识有经验,有技术。
尤其是这位林胡杨林工,三十五岁十年前就考上了研究生,毕业后就进了国内的第一家合资车厂,后来一直都在技术的第一线。
也就是去年家里出了些变故,才辞职赋闲在家,徐牧野是凭着前生的记忆三顾茅庐才把他请出来。
当然也是因为林胡杨就是海阳本地人,能就近照顾年迈的母亲,这才近水楼台先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