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空气都凝滞沉闷起来。
良久,楚俊宁沙哑的声音响起:“孤让她享受了这么久的荣华富贵,天大的恩情也已经足够偿还。”
君碧月笑了,往屏风方向问道:“你可听见了?”
楚俊宁浑身一僵,转头看去。
只见屏风移开,一身素衣的君漱玉静静坐在那里,不知听了多久……
楚俊宁眼睫狠狠一颤,张了张口,却终究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君漱玉早已决定离开,却没有想过,会是这样难堪的方式。
她也以为自己不会痛了。
可心口处的痛意却依旧绵延不绝,仿佛要纠缠她直到生命的尽头。
她看向楚俊宁,男人眼中带着愤怒,又掺杂着些微哀求,似乎是希望她不要再开口。
曾经,那个会搂着她看星河日出,说“此生非卿不娶”的楚俊宁。
那个会带她回都城,说“以后你就有家了”的楚俊宁。
那个会站在她身前与所有人对抗,说“天下若负你,我便与天下为敌”的楚俊宁。
终究是死在了权势之下。
君漱玉垂眸,一挥长袖起身:“既如此,便请殿下能当着天下人的面,与我和离。”
她说的疏离客气,却如重锤砸在楚俊宁心上,让他慌乱不已。
但她没有再看,只是冲君碧月淡淡颔首:“多谢碧月公主邀我来看这出好戏。”
待她走出驿馆没多久,楚俊宁追了上来。
他神色中带着愤怒:“你为何要这样冒昧地来找君碧月?”
“你心中难道就只有情情爱爱吗?你可知你这举动差点毁了我大楚的国运……”
“我错了。”君漱玉轻声开口。
楚俊宁一顿,似乎也想起了两人曾经的美好。
顷刻后他缓和了神色,但语气仍旧冷沉。
“知道错了就好,为今之计,我只能先把你送出大楚好好反省。”
君漱玉闭了闭眼。
她是错了。
错在不该一开始隐瞒身份与楚俊宁相爱,试探他的真心。
更错在后来私自回到大启领兵出征后,又妄想以皇太女的身份回来跟楚俊宁联姻。
她忘了,人性禁不起考验。
或许,这便是母皇派碧月来的用意。
再次睁开眼,她眼中带着自嘲的狼狈,却又涌上几分释然。
“早该结束这一切了!”
楚俊宁没听清,只自顾自道:“明日我会叫皇室宗亲到场,将你名字从皇家玉牒上去除。”
“但这东西不代表什么,在我心中,你仍是我唯一的妻,我相信你也一样想。”
君漱玉脑子嗡然一声,心底发寒。
“楚俊宁,你是在给我立贞节牌坊吗?”
“虽然你在大楚重新娶妻生子,美人无数,但你都是逢场作戏,所以我也得为你守节?”
楚俊宁似乎被戳破什么隐秘心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腕骨捏断。
“难道你还想另嫁?”
“你当我愿意跟不爱的人在一起,跟你分离吗?我这不都是为了国家。”
君漱玉嘴角扯出一抹悲凉的笑。
只觉得自己当初毫无保留的爱意像极了笑话。
好冠冕堂皇的理由,好伟大的牺牲。
她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兀自转身离开。
次日,大楚皇家宗庙。
大楚所有宗亲官员齐聚,外面也有无数百姓围观。
楚王正在皇宫休养,没有到场,是楚俊宁的皇叔出面做见证。
太监呈上代表太子妃的皇家玉牒。
君漱玉刚要执笔划去自己在上面的名字,却被楚俊宁抬手拦住。
君漱玉不解地看他,楚俊宁眼神复杂,似有千言万语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