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阴暗潮湿的探监室里，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宋疏野穿着囚服，眼神空洞地坐在玻璃窗后，往日的意气风发早已消失殆尽。

    这时，玻璃窗外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穿着身黑色的大衣，面容平静地坐在玻璃窗前：入冬了。

    看到奚云舒的那一刻，宋疏野心中五味杂陈，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回忆又迅速朝他翻涌而来。

    小晚，京市的冬天很冷吗宋疏野笑了笑，她最怕冷了的。

    还行。奚云舒看向他：别这么叫我了，阮声晚已经死了很久了，我现在叫奚云舒。

    宋疏野心底骤然一疼，他长舒一口气，白气呼在玻璃上，瞬间起了一层雾。

    他突然想起那天奚云舒红着眼睛对他说的话。

    你知道吗辜负手绳主人的人，是要万劫不复的。

    如今，他也是真切地感受到了万劫不复的滋味了。

    小晚......不......宋疏野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云舒。

    莫名地，他觉得这两个字拗口得很。

    对不起，要是再重来一次，我肯定会义无返顾地爱你。

    奚云舒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早已没有了波澜。

    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宋疏野，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宋疏野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低下头，不敢直视奚云舒的眼睛。

    奚云舒也没有多停留，她站起身，转身离开。

    走出监狱大门时，细碎的雪花正簌簌地落下来。

    她呵出一口白气，看着那团雾霭在冷空气中缓缓消散，恍惚间竟有些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小姐。

    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沈夜正站在门口，几片雪花落在他的肩头，转眼便化成了水渍在他黑色的衣服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

    嗯。奚云舒应了一声，走过去抬手接住一片雪花，六角形的冰晶在她温热的指尖迅速融化，变成一滴水珠。

    冷不冷沈夜将给她带的羊绒围巾从包里逃出来。

    奚云舒看向他，他头发长长了一点，睫毛上还沾着一点雪粒，看起来多了几分少年感。

    奚云舒刚要摇头，那条藏蓝色的围巾已经带着体温落在她颈间。

    小姐怎么老着我发呆啊沈夜皱着眉，但动作却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的手指在她脖颈处虚虚一绕，一个完美的结就打好了。

    因为你好看啊，所以一直看你。奚云舒笑着拢紧围巾。

    沈夜的耳朵瞬间又红了起来，他支支吾吾半天：小姐更好看。

    奚云舒仰头看着外面雾蒙蒙的天，释然地叹了口气：都结束了。

    沈夜满眼温柔地看着她，随后转身道：我去把车开过来，小姐您在这等我一下。

    不要。我难得见一次下雪，不想坐车。奚云舒上前一把挽住沈夜的手臂：我们走回去。

    好。

    两人手挽着手走了好一会，沈夜便注意到奚云舒渐渐跟不上他的脚步了，双颊还绯红地喘着粗气。

    他无奈地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来，随后在她面前蹲下：小姐，我背你。

    好啊。奚云舒狡黠地眨眨眼，随后一下跳到沈夜的背上。

    温热的吐息擦过沈夜耳际，带着若有似无的香味。

    他下意识绷紧脊背，在奚云舒跳上来的瞬间稳稳托住她的膝弯。

    奚云舒将脸埋进他颈窝，长长的卷发蹭得他耳根发痒。

    她闷声笑道：沈夜，你心跳好快。

    小姐别闹。他耳尖泛红发烫，步伐却迈得极稳。

    奚云舒把脸贴在他微凉的衣领上，莫名想起小时候，南方难得下了一场大雪。

    阮父、阮母、宋疏野就带着她一起玩雪。

    现在，物是人非，却有更好的人陪在她身边。

    沈夜。奚云舒忽然开口：我不管，以后每年下雪，你都要背着我出去玩。

    以后每年，你都要在我身边。

    遵命。沈夜嘴角微扬，溢出一声轻笑。

    以后每年，我都会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