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没想到,这人竟然会是贺时砚。
专业素养叫沈晚宜的心跳很快回落,专心致志地融入角色。
时长一个半小时的《贝纳尔达·阿尔瓦之家》,以沈晚宜饰演的‘阿德拉’上吊自杀告终。
此剧所探讨女性主义直击灵魂,以至于满场寂静。
此时此刻,旁白结尾:“女性要冲破多少枷锁,才能成为真正的人?”
幕布重新落下,此时观众们才回过神。
一声零落的掌声开头,便是雷鸣般不息的掌声。
片刻后,演员们出场谢幕,沉重不再,鲜活的灵魂重新回到压抑着装的皮囊里。
沈晚宜在中心位置,脖子有圈明显的勒红,扎眼得很。
比这更扎眼的,是她那张白净的脸上,得体又干净的笑容。
贺时砚从始至终都在注视着她,许久才从整场剧目中回神。
从前,他竟未曾发现,在舞台上的沈晚宜是这般的光彩夺目。
她底色是平静的、却每时每刻都在灼灼燃烧。
身旁的温松陵已从匆匆赶来的秘书手里接过一捧花。
“贺老板,失陪一下。”
男人声音发凉,贺时砚回神抬眼。
他看着温松陵拿着花从自己身边掠过,大步朝着台上沈晚宜的方向去了。
贺时砚不由得站起来,也往那边走去。
眼中,沈晚宜并不惊讶,展颜笑着,接过花,笑容与手中洁白的百合相得益彰。
她同温松陵熟稔寒暄,接过花的动作也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上演过千百回般地熟练。
两人之间并非欲盖弥彰的亲密。
贺时砚面上看着冷静,实则视线早已将人来回刮了好几遍。
他自诩隐忍,可看到合作伙伴给沈晚宜送花,心脏却憋闷地好似硬生生给人揍了几拳。
当时沈晚宜走得悲情又果断的,仿佛离开他就能迈入康庄大道。
他承认,他还想着总有一天她会乖乖回到自己身边,垂下高傲的头再度寻求他的保护。
可如今呢?
她离开他,飞得这样高而远。
思绪沉浮间,贺时砚已走到两人身旁,声音冷沉,不动声色地插入了话题。
“原来温老板说的朋友,就是本场话剧的主演。”
贺时砚看着眼前的沈晚宜身体僵硬一瞬。
距离近了,他也将她看得分明。
女人盘在脑后的长发已有些松散,漏出几丝柔软的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
脸上光洁,又带着表演过后、情绪激动下的薄红。
听见他的声音,沈晚宜抬起眼来看他,眼中是明显的戒备。
贺时砚忽然感到咽喉发涩,发声困难。
温松陵的目光看过两人,没让话落到地上。
“是,沈晚宜,刚从洛杉矶学成归国的话剧演员。”
沈晚宜抱着花,侧头同他目光相接。
温松陵今天戴着工作时专用的金丝眼镜,衬得整个人矜持贵重。
在舞台聚光灯的冷光下,他的眸中情绪不明,却好似能将她的情绪看个分明。
贺时砚勾起一个看似漫不经心似的笑:“原来是这样。”
“晚宜,你和贺老板认识?”
问话间,温松陵不动声色地瞥过她,又抬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沈晚宜则顺着他的动作,稍微侧了下头。
贺时砚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只能堪堪自控,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他心里只觉得当初的松懈错得离谱,说什么都不该让沈晚宜离开。
沈晚宜嘴角的弧度未变,眼中却无笑意。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贺时砚,说:“不认识。”
两人目光相接,沈晚宜看见他眼中有种阴翳中无声的激荡。
“沈晚宜。”她亦不躲不闪,单手抱着花,冲他伸出手,“贺老板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