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夫妻双方都是农村户口,头胎是女儿,才能生第二胎。
这一次,他们赌赢了,生了个男孩儿。
「怎么刚当上警察就开始就把手伸向自家人了?我和你妈怎么就生了你这个白眼狼呢?」
我爸骂骂咧咧地挡到了我奶奶前面。
我冷笑道:「爸,你不想知道妹妹去了哪里吗?
「我就是问问奶奶知不知道,你不用反应这么过激吧?
「她如果什么都没做,调查一下,还她老人家清白,也没什么吧?」
「你敢!」我爸举起了手,怒不可遏。
我妈叹了一口气,对我开口说了十几年来的第一句话:「老大,事情都过去了,妈不怪你了。别查了。你奶老了,经不起折腾。」
说着,她无比慈爱地摸了摸弟弟的头,又说:「况且,你弟弟将来也要考公的。你总不能自己上去了,把梯子抽了吧?」
初秋的天气还不算冷,太阳照在身上,但我却冷得发抖,由内而外。
14
今天之前,我跟老余汇报我找两位证人的结果。
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小岳,这个案子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把案卷放回去,把这件事放下,安安稳稳做好这份工作。
「第二,一查到底,找出真相,找到妹妹,但代价也许会非常惨重,不仅从此会被家族视为异类,有家不能回,还有可能影响自己的职业生涯。
「你好好考虑考虑。」
如果不去查明真相,找不到妹妹,我一辈子良心不安,代价就不惨重吗?
「不用考虑了。如果妹妹还活着,无论她在哪里,我都要接她回家!如果她不在了,无论是谁害死了她,都要付出代价!」
15
以前我一直陷在自责和愧疚中,视野局限,如今回想起来,只有妹妹失踪的前两年,我爸妈满大街贴寻人启事,在网上发布寻人悬赏,到后面就不了了之了。
他们让一个孩子背负了所有罪名,用行动告诉周围的人,都是我的错。
一家人孤立了我十五年!
让我每时每刻都不敢忘记自己的过错。
好几次,我站在楼顶想眼睛一闭跳下去,一了百了。
但一想到我还没找到妹妹,连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我就觉得自己死不起。
万一,她还活着呢?等着我去找她呢?
或者她是被人害死了,等着我去为她复仇呢?
十五年了,妹妹,你究竟去了哪里?
姐姐好想你!
16
我平静地看了看这么「团结一致」「同仇敌忾」的一家人,掏出对讲机:「师父,行动吧!」
等在院外的警察进入小院,我奶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
「我明明跟主忏悔过了,跟主忏悔过了,就没事了。」
我的同事带走了我那暴跳如雷的父亲、咬牙切齿的母亲、瑟瑟发抖的奶奶,留下了对我怒目而视的弟弟。
他的个子已经跟我差不多高,拳头攥得紧紧的。
我走到他面前,对他道:
「回家吧,你十三岁了,自己能照顾自己了。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你知道吗?你曾经还有一位瘦小可爱的二姐,她不见了,消失了十五年。我只是想把她找回来。
「也许代价有点大,但我想给她一个公道。
「如果有一天,你不见了,你也希望有人能坚持不懈去找你吧?」
他的头慢慢垂下,拳头松开,一步一步走出院子,一句话也没有说。
17
人都走了之后,我沿着奶奶的院子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一棵树前。
盯着这棵树,泪水渐渐蓄满眼眶。
这时,老余打来电话:「小岳,你奶奶装晕拒不配合,你父母趁机大闹,如果没有关键证据,我们会很被动……」
我擦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师父,我想我已经找到妹妹了。麻烦您过来一趟,顺便带一位法医和两个刑侦科同事。」
挂完电话,我拿起墙角的铁锹,在树下一锹一锹挖着,眼泪一滴一滴滴在泥土里。
上警校的时候,我的野外侦查老师说过,野外寻尸,特别是有植被的地方,尸体的埋藏地周围的草木往往特别黑、特别绿。
「尸体是很好的肥料。一个成年人体内大约有
26
公斤氮肥,其中的大部分能在尸体腐烂过程中转化为铵(nh),就是常用的氮肥。
「假如尸体分解能影响
3
平方米的土地,那它能贡献的氮,大约相当于温带树木和灌木氮肥季度推荐量的
50
倍。这可能导致那里的植物明显比周围其他同类更绿,因为叶片含氮量的增加,有助于提升叶绿素的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