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林舒月才回复:“来。”
楚棠了然,又忍不住叮嘱她:“你别太折腾自己,柯逸要是活着,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听见这句,林舒月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心里各异的情绪都快要盖过理智。
“麻烦你,替我照顾一下他……”
林舒月没说他是谁,但楚棠心知肚明。
“我会找最好的入验师,让他保持最初的模样。”
“嗯。”林舒月说着,又补了一句“谢谢”后,挂断了电话。
人的记忆有长记忆,感觉记忆和瞬时记忆。
于林舒月而言,这些往事是陆柯逸心口上不会愈合的伤。
她从来不会提起这些,以为自己早就已经遗忘。
于是忘了年幼时的承诺,和陆柯逸渐行渐远。
现在看来,这些都是上天给她的惩罚。
惩罚她言而无信,惩罚她薄情寡义。
“这不是林家那姑娘吗?”
“看着像,她怎么站在这儿啊?”
讨论声从身后传来,林舒月转过身,发现是小时候住在隔壁街道的张叔一家。
她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张叔。”
对方眼神一亮,似是认出了她:“哎!我就说是林家的那个,舒月对吧。”
“嗯。”林舒月点头。
张叔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惊喜,上前来拉住她:“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爸妈呢?对了,还有陆家那个小子呢?没和你一块儿回来?走,上叔家喝一杯。”
世界上大多数的邻里和亲戚都很相似,见面就是一大串问题。
接着也不管林舒月愿不愿意,拉着人就往家门口走。
热情难却,沉默的林舒月被拉进了张家。
“老婆子,你看看谁来回来了,快把我的好酒拿出来。”
“谁啊?哟!林家的女儿!陆家那小子呢?”
张婶乐呵的应声着,进了里屋,拿出好酒放在桌上。
林舒月看着眼前和记忆里一般无二的张家院子,面露怀念。
“自从你和陆家那个小伙子上大学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吧。”张叔摆好椅子,又拿出花生米倒进碗里。
“以前你和陆……柯逸是吧?最喜欢在我这儿玩,几十年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林舒月的喉结滚了滚,低沉的声线里满是悲伤:“他现在是医生,医术精湛,每天忙着救死扶伤……”
她说着,眼眶止不住的发红。
“那就好!”张叔倒上酒,猛喝一口:“他过的好就好……有件事儿我一直埋在心里,今天见到你也算完成了一个心愿。”
闻言,林舒月收回视线,定定的看着这个已经年迈的老人。
“其实你们高中毕业那天,陆家那小子回来过一次。”
“那天你张婶摔了一跤,我出门时,恰好遇见他站在你家门口。”
“但你迟迟没出来,你妈出来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很难过,然后把信转交给了我。”
“我当时急着去看你张婶,就忘了这事儿。”张叔说着,泪水从浑浊的眼睛里涌出。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起身走到书柜前,从书的夹角里取出一封信,递给林舒月。
林舒月接过,小心翼翼的打开。
里面写着:舒月,你是我学医的初衷。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带着无尽的冷意。
林舒月深褐色的眸色沉沉的暗下去,一双手止不住的发颤。
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砸下,滴在整洁的西装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整颗心都被悲怆塞得满满当当,人都快要炸开。
原来最初的陆柯逸并不是爱医学,仅仅只是爱她而已。
他是为了接近她,所以选择了学医。
他用自己的方式,慢慢的靠近她。
把林舒月的信仰当作信仰,把林舒月的誓言刻骨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