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错了，蠢得不是你，是他才对，毕竟喜欢上自己仇人这件事，不是你，是他。”

    夏知意心头一跳：“你说什么？”

    曲沐楚坐了起来，他靠在墙边，看戏般的看着他们骤变的神色，朝着贺明烛笑着开口。

    “十七年前，贺家被魔教灭门那天，你是不是，看见了一个小女孩？”

    贺明烛一怔。

    曲沐楚继续说道：“那小女孩的手心，是不是有颗小痣？”

    夏知意猛地想起，曲怜歆掌心就有颗痣！

    她心头一紧，转头，就见贺明烛瞳孔骤颤，脸上的表情一瞬间空白。

    “没有！从来都没有！”夏知意道，“那天，他什么也没看到。”

    曲沐楚挑眉看向她：“没有的话，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夏知意攥紧手，她看着贺明烛逐渐苍白的脸色，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十年前，贺明烛十三岁时，第一次下山，当时她爹还是武林盟主，发动了第一次对魔教的讨伐，一天，就灭了魔教的左分舵。

    贺明烛在讨伐中，格外的不顾性命，被带回来时，他浑身是伤，满身的鲜血。

    当晚，便发起了高热。

    她心疼的守在他床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握着他的手落泪。

    她埋怨父亲：“为什么要让大师兄去？为什么不保护好大师兄？”

    父亲叹了口气：“他必须要去。”

    她不理解：“为什么？”

    父亲摸了摸她的头，第一次，对她说出了贺明烛的身世。

    “因为，他的家人，都死在那些人手里啊。”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家族，贺家，大师兄的家，武林中最入世的家族。

    久居云梦泽，与人为善，好善乐施，当地百姓，无不为其致死，贺家从未结过任何仇怨，武林中人大多受过贺家的恩惠，可以说，没有任何仇敌。

    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贺家祖师写下震惊整个武林的《通明剑谱》，惊艳绝伦，传闻得此剑谱足以称霸武林。

    魔教想夺剑谱，但不敢硬抢。

    于是，趁着贺家夜宴当晚，在门口丢下了一个小女孩，她谎称，自己是来乞讨的。

    那晚，七岁的贺明烛心软了，他打开了贺家的大门，小女孩在井里下了百花散，魔教一哄而入，之后，血流成河……

    那天是贺明烛的生辰。

    他亲眼看着，所有家人死在了他的面前，却无能为力。

    而灭了贺家满门的人就是魔教左分舵的舵主。

    那场屠杀在别人眼中，或许只是一叹而过，但却永远的留在了贺明烛心底，每翻出来一次，都是鲜血淋漓的。

    那晚，贺明烛高热中不断梦呓：“不要开门……求你……不要开门……”

    她紧紧握着贺明烛的手，看着他痛苦，看着他悔恨，看着他落泪，却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她其实不怪贺明烛爱上了与他有同样经历的曲怜歆，她只是，怪贺明烛与她相识这么多年，却半点信任都不给她。

    但她从未想过，那个小女孩，竟然就是曲怜歆！

    夏知意看着贺明烛一瞬间苍白的脸色，不忍道。

    “记错了，那个小女孩，掌心没有痣的，你记错了。”

    贺明烛沉默了片刻，哑声道：“不会错的……”

    那天，贺家起了好大的火，火光中，那个小女孩走到他身边，笑着对他说。

    “我放过你，闭上眼睛，就什么都忘了。”

    然后，一只手缓缓遮住了他的眼睛，意识的最后，是一颗掌心的痣。

    后来他忘了，他把这一段忘了，他竟然把这一段忘了！

    贺明烛只觉胸口一阵翻涌，猛地咳出一口血。

    “贺明烛！”夏知意攥紧手，可贺明烛的心结，她也没办法解开，只得转头看向曲沐楚。

    “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这些？”

    “因为我八卦啊。”曲沐楚笑着看向贺明烛，“我还听说恒天堡被灭门后，你与那曲怜歆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甚至为了曲怜歆抛弃原配，这段爱情当真是感天动地，我都被感动哭了，不知道，现在知道真相，你是不是也想哭呢？”

    “闭嘴！”贺明烛咬牙，又咳出一口血。

    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封闭的密室里不断蔓延开来，夏知意看着贺明烛铁青的脸，忽而就冷静了下来，转而看向曲沐楚：“你在帮他？”

    百花散渗透血液，会随着呼吸深入心脉，一旦动用内力，将会堵在心口。

    好在贺明烛并未太过用内力，曲沐楚这样激贺明烛，让他将心口的淤血吐出，倒反而让百花散的症状减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