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对自己不设防的越辞,一个曾经杀了自己的人,那一命换一命,也是他欠自己的吧。
他不想再被困囿原地,被旧事所缠。
手臂微动,挣开相扣的指节,缓缓移上越辞胸口。
召出灵流,化为尖利的短剑,便能在一瞬间穿过他的心脏。
似乎再简单不过,就能重新获得自由。
薛应挽眼睫颤动,齿关咬着下唇。
片刻,思绪流转,自嘲苦笑一声,还是退离开来。
他干不出这种小人行径,就算哪怕有一天真的要两人刀剑相对,也要光明正大,问越辞讨回曾经的一条命。
最后一点指尖分离时,却被猛然攥上手腕。
薛应挽吓了一跳,瞳孔放大,越辞掌心则顺着他的腕间,从手背一点点挤入指缝,紧紧扣合。
“早上好,阿挽,”越辞声音带着才睡醒的餮足懒散,似无意问,“刚刚在做什么?”
“我……”
没等他辩驳,越辞便将他的手心压上自己胸膛。
结实有力的肌肉下,是一颗砰砰跳动的心,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肤肉肌理的灼热。
“如果是你的话,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越辞道。
两人本就贴得近,越辞贴着他后腰,身体紧密接触时,薛应挽骤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唰白,身体僵硬,再也不敢动弹半分了。
秘境(六)
“你知不知道,
除了那两颗位置一模一样的痣,我为什么会认出你。
”越辞突然说。
薛应挽自然不明白,若是知道,
他一定会想办法避开。
“……为什么。
”
“因为你的眼睛,”越辞道,
“样貌可以更改,性格可以伪装,
唯独一双眼睛不会骗人。
”
“我在看到你眼睛的一瞬间,就确定自己认出了你。
”
眼睛?
薛应挽抽出手,
去摸自己双眼,
长长的睫毛扫在掌心间,
除此之外,与别人并无差别。
“这个世界上,
我没有见过第二双和你一样温柔而澄澈的眼睛,
也从来没有人眉眼能生得和你一样……好看。
”
越辞凑上前,对上薛应挽紧张不已的神情时轻笑一生,吻上他的眼皮。
触之即离。
他没有再继续逼迫薛应挽,站直身体,
伸出手,
将薛应挽从地面拉起。
昨夜散落的发带被缠在越辞腕上,如今一圈圈拆下,重新束回薛应挽脑后。
柔软的发带与长而顺的青丝一起落在肩头,
衬得那张漂亮的脸蛋更加温然,
连转眸一撇,都似含带股难以言喻地风情。
越辞喉结发滚,
偏开视线。
这是他们入秘境的第三日。
前两日在密林中分不清道路,若非恰好被内丹引导而出,
还不知要继续被困多久。
而此时的林中,应当还同样有不少其他门派弟子。
远方有一处被雾气笼罩,隐隐约约的高山,顺着溪流方向往前,路上竟还遇到了不少珍奇丹药。
能入丹辅助突破的千年水莲,激发修为的虎贲草,甚至是医修万金难求,传闻中能医死人肉白骨的还复参,越辞一一摘取,送到了薛应挽手中。
此处真是奇怪,分明溪流旁边便是密林,可两处却似两个世界一般被彻底分隔开来。
且似有一道结界,若身在林中没有指引,目之所及便只会是无尽的林间景象,断不能觉察不远处就有溪流瀑布。
一处风清云静,青草气息沁鼻,入了林便昏暗无光,不仅需担忧林中恶兽,更要时刻防备同为争夺资源而来的修行者。
二人朝着高山处行进,一路果真十分清净,山峰轮廓逐渐清晰。
也便是这时,前方溪流处出现了两道人影。
一大一小,小的约莫七、八岁,手持一支削得尖利的木棍,挽着裤脚,在溪流里不断往下捅,身上衣物早被淋得湿漉。
大人身着灰色道袍,仰靠在旁侧一颗高榕下打瞌睡,分岔的拂尘遮在脸上,碎毛随风吹而结成一绺绺的。
薛应挽一眼便认出了那身道袍。
越辞上前两步,站到正在呼呼大睡的雁行云身侧。
对方显然感知到了有人前来,打了个哈欠,不耐烦道:“谁啊。
”
越辞扬眉:“雁兄好兴致。
”
拂尘被取开,雁行云睁开一只眼睛,兴致乏乏:“是你啊。
”
越辞:“你和你徒弟怎么在这?”
“就许你们在,不许我们也从林子里走出来?”雁行云撑起身子,眼皮耷拉,“之前被几个人追杀,和那臭小子一路跑,就跑来这了。
”
“你们不知道?这些时日弟子死了不少,甚至没来得及捏碎琉璃牌就没了生机。
”
“下手这么狠。
”
雁行云转了个头,给他们看自己后脑被利器打伤痕迹,至今留着一块大血痂。
“真是造孽。
”他叹气道。
远处还在扎鱼的雁谨听到此处讨论,一蹦一跳地上了岸:“雁行云,你们在说什么!”
雁行云随手捡了块石子往他脑袋上砸,被雁谨一偏头避开:“懂不懂礼貌,外人在,谁准你这么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