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山中相遇
青云观坐落在青峰山半山腰，四周古木参天，终年云雾缭绕。时值深秋，山间枫叶如火，远远望去，整座山峰仿佛被晚霞点燃。
明尘抱着柴火推开侧门，冷风夹着落叶灌进来，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作为观里最小的弟子，砍柴挑水这些杂活自然落在他头上。再过两个月他就满十八了，按规矩可以正式学习除妖法术，而不是整天背诵《道德经》和打扫庭院。
明尘！柴火放下就快去准备晚课！大师兄明德的声音从大殿传来。
知道了！明尘应了一声，将柴火整齐码放在厨房墙角。他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储藏室传来咚的一声轻响。
谁明尘警觉地转身。
青云观虽不是皇家道观，但因地处深山，常有野兽出没。上个月就有一只山猫溜进来偷吃了两条腌鱼。
明尘抄起门边的扫帚，轻手轻脚走向储藏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
一道白影从米缸旁窜出，快如闪电般从他脚边掠过。
站住！明尘下意识追了出去。
那团白色身影穿过庭院，直奔后山。明尘紧追不舍，他从小在山里长大，跑起来如履平地。追到半山腰一处僻静的山洞前，白影突然消失了。
明尘喘着气停下脚步，四下张望。夕阳西下，山林里光线渐暗，秋风卷着落叶在脚边打转。
奇怪...他嘀咕着，正准备返回道观，忽然听见山洞里传来微弱的呜咽声。
明尘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山洞不深，借着洞口的光线，他看见角落里蜷缩着一团白色的小东西。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右后腿被兽夹夹住，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毛发。见有人来，它惊恐地往后缩，黑珍珠般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别怕...明尘慢慢靠近，我不会伤害你。
小狐狸警惕地盯着他，龇牙发出威胁的低吼。明尘注意到它身边散落着几颗红枣——想必就是道观失窃的那些。
你是饿了吧明尘柔声道，继续靠近，让我帮你。
就在他即将碰到兽夹的瞬间，小狐狸突然扭头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明尘嘶地抽回手，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你这小东西...他苦笑，我好心救你，你还咬我。
小狐狸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耳朵耷拉下来，发出歉意的呜咽。
明尘叹了口气，脱下外袍轻轻罩在小狐狸身上，趁它被蒙住的瞬间，迅速掰开了兽夹。小狐狸痛得浑身发抖，但这次没有再咬他。
好了好了...明尘小心地将它连同衣袍一起抱起来，我带你回道观包扎。
小狐狸在他怀里安静下来，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的手腕，像是在道歉。
回到道观时晚课已经开始，大殿里传来诵经声。明尘悄悄溜进自己的小屋，找出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
可能会有点疼。他轻声说，小心地给小狐狸清理伤口。
小狐狸出奇地配合，只是在上药时轻轻颤抖。包扎完毕，它舔了舔明尘受伤的手背，然后蜷成一团睡着了。
明尘看着这个毛茸茸的小生命，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按理说，道士应该远离这些山野精怪，可眼前的小狐狸如此脆弱无助，他实在狠不下心赶它走。
就养几天，等伤好了就放你回山。他轻声说，用旧衣服在墙角做了个窝，将小狐狸轻轻放进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明尘赶紧用被子盖住小狐狸。
明尘！你怎么没来晚课大师兄明德推门而入，皱眉问道。
我...我头疼。明尘低头撒谎。
明德狐疑地打量他：你手上怎么有血
砍柴时不小心划伤的。
笨手笨脚。明德摇摇头，住持让你伤好了去见他，有新任务交给你。
明尘点点头，等明德离开后长舒一口气。他掀开被子，小狐狸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
差点被发现。他点点小狐狸的鼻子，你可要乖乖的，别出声。
小狐狸似乎听懂了，蹭了蹭他的手指。
第二章：白灵
七天过去，小狐狸的伤好了大半，已经能一瘸一拐地走动了。明尘每天偷偷从厨房带食物回来，有时是半个馒头，有时是几块红薯。小狐狸最爱吃红枣，每次见到都会高兴地摇尾巴。
这天夜里，明尘被一阵异响惊醒。月光从窗棂洒进来，他看见小狐狸站在屋子中央，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银光。
你怎么...明尘刚开口，眼前的景象让他瞪大了眼睛。
小狐狸的身体在银光中逐渐拉长变形，毛发褪去，四肢舒展...最后，银光散去，原地跪坐着一个白衣少女！
少女看起来十六七岁年纪，肌肤如雪，黑发如瀑，头顶还竖着两只毛茸茸的白色狐耳。她睁开眼，瞳孔在月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的光泽。
明尘惊得从床上滚下来，手忙脚乱地抓起桃木剑：妖...妖怪！
少女连忙摆手：恩公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几分慌乱。见明尘仍然举着剑，她急得耳朵都贴在了头上：我真的没有恶意！我是来报恩的！
报恩明尘警惕地问，你就是那只偷东西的小狐狸
少女点点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叫白灵，是修炼百年的狐妖。那天我本想...本想偷点观里的灵药助长修为，没想到中了猎人的陷阱...
明尘这才注意到，她右腿还缠着他包扎的布条。一个会偷灵药的狐妖，却连普通兽夹都躲不开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白灵解释道：那天是我百年修满，准备化形的关键日子，法力尽失才会...才会...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狐耳也耷拉下来。
明尘慢慢放下桃木剑。按照道门规矩，他应该立刻喊人来收了这个狐妖。但看着白灵纯真的眼神和那对不安抖动的耳朵，他怎么也狠不下心。
你...你先变回去。他最终说道，明天我想办法送你下山。
白灵的眼睛亮了起来：恩公不杀我
你叫我明尘就好。他叹了口气，你偷东西是不对，但也罪不至死。不过道观不是你能待的地方，住持发现会...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钟声——是凌晨早课的信号。
糟了！明尘跳起来，你快变回去！我要去上早课了！
白灵乖巧地点头，银光闪过，又变回了那只小白狐，一瘸一拐地钻进了墙角的窝里。
明尘匆匆穿戴整齐，临走前回头警告：老实待着，别乱跑也别出声！
一整天明尘都心不在焉，早课念错经文，练功时差点伤到自己。大师兄明德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
明尘！晚课时，住持玄清子突然叫他，听说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做功课
明尘额头冒出冷汗：弟子知错...
玄清子年过六旬，须发皆白，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他盯着明尘看了许久，缓缓道：你身上有妖气。
明尘心跳几乎停止：弟...弟子这几天常去后山砍柴，可能沾上了山精野怪的气息...
是吗玄清子不置可否，明日开始，你随明德学习驱妖符咒。
是。明尘低头应道，心里却乱成一团。住持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回到小屋，明尘关紧门窗，点亮油灯。小狐狸从窝里爬出来，亲昵地蹭他的腿。
你差点害死我。明尘小声抱怨，却忍不住摸了摸它柔软的毛发，住持说我身上有妖气，肯定是因为你。
小狐狸歪着头看他，黑眼睛湿漉漉的。
明天我必须送你走了。明尘严肃地说，被发现的话，咱俩都完了。
小狐狸突然跳上书桌，用爪子扒拉笔墨。
你要干什么明尘好奇地问。
银光闪过，白灵再次化为人形，不过这次她刻意缩小了体型，只有巴掌大，坐在砚台旁。她蘸了墨，在纸上工整地写下两个字：谢谢。
明尘惊讶地看着那娟秀的字迹：你会写字
白灵点点头，又写：跟山下的老秀才学的。我想修仙，先要学做人。
明尘心头一软。这个小狐妖，和他想象中吸人精气的妖怪完全不同。
你...为什么想修仙他忍不住问。
白灵认真地写道：修成正果，脱去妖身，才能光明正大地活着。
她的眼神如此纯粹，明尘突然觉得，那些降妖除魔的大道理在此刻显得那么苍白。
我教你道经吧。鬼使神差地，他说道，正统修仙之法，比偷灵药强。
白灵的眼睛瞬间亮如星辰，她跳起来想拥抱明尘，却忘了自己站在桌边，一脚踩空栽了下去。明尘慌忙接住她，掌心传来温暖的触感。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变...变回去！明尘红着脸命令，我要睡觉了！
白灵吐了吐舌头，银光闪过，又变回了小狐狸，蹦蹦跳跳地钻回窝里。明尘吹灭油灯，躺在床上，心跳久久不能平静。
他居然答应教一个狐妖道经这事要是让住持知道...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在小狐狸雪白的毛发上，宛如一层薄纱。
清晨的钟声还未响起，明尘就醒了。窗外天色微明，晨雾如纱般笼罩着道观。他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动了墙角的小白狐。
白灵却已经醒了，正用前爪洗脸，见他起身，立刻竖起耳朵。
今天开始教你《清静经》。明尘压低声音，但要等早课结束，大家都去用斋的时候。
白灵点点头，尾巴愉快地摇晃着。
早课上，明尘心不在焉。住持玄清子的目光几次落在他身上，让他如芒在背。难道住持真的察觉了什么
明尘，《道德经》第八章。玄清子突然点名。
明尘慌忙站起：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他结结巴巴地背着，额头渗出细汗。
心思不净，如何修道玄清子冷哼一声，今日罚抄《清静经》十遍。
明尘低头应是，心里却暗暗叫苦。《清静经》正是他打算教白灵的，这下倒好，自己先要抄上十遍。
回到小屋，明尘摊开纸墨开始抄经。白灵跳上书桌，好奇地看着他写字。
都是你害的。明尘小声抱怨，却忍不住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等我抄完就教你。
白灵用鼻子碰了碰他的手，似乎在道歉。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明尘终于抄完最后一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白灵立刻用爪子推过一杯水——不知她什么时候弄来的。
谢谢。明尘笑了，现在，跟我念：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白灵蹲坐在桌上，认真地跟着他念。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虽然有些字发音不准，但格外认真。
教了一会儿，明尘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能完全变成人形吗我是说，没有耳朵尾巴那种。
白灵歪着头想了想，然后银光闪过。桌上出现了一个约三寸高的小人儿，这回确实没有狐耳和尾巴，完全是个缩小版的人类少女。
哇...明尘惊叹，能不能变大一点正常人类大小
白灵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在地上写下：法力不够，完全人形只能维持很短时间。
没关系，这样已经很好了。明尘安慰她，继续念：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夕阳西下时，他们已经学完了《清静经》的前半部分。白灵学得极快，几乎过目不忘，这让背了三个月才勉强记住的明尘有些汗颜。
明天我教你写字。明尘承诺道，现在我得去挑水了，你乖乖待着。
白灵变回小狐狸，钻进了床底下的隐蔽角落——这是他们新找的藏身处，比墙角的窝更安全。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明尘白天应付道观的功课和杂役，晚上偷偷教白灵读书写字。白灵进步神速，不到半月就能流畅地书写简单句子，甚至能背诵好几段道经。
这天夜里，明月如盘。明尘悄悄带着白灵来到道观后山的竹林。这里有一处清泉，是他偶然发现的秘密地点。
今晚试试完全变成人形。明尘鼓励道，这里没人，就算维持时间短也没关系。
白灵点点头，银光中，一位白衣少女亭亭玉立。月光下，她的肌肤莹白如雪，长发如瀑，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微光。这次，她成功隐去了狐耳和尾巴，看起来与人类少女无异。
成功了！明尘惊喜道，随即红了脸——完全人形的白灵美得令人窒息。
白灵好奇地打量自己的人类手脚，转了个圈，衣裙飞扬。她尝试走了几步，却因不习惯而踉跄了一下。明尘连忙扶住她，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愣住了。
我...我教你走路。明尘结结巴巴地说，松开手退后一步。
接下来的时间里，明尘像个笨拙的舞蹈老师，指导白灵如何自然地行走、坐卧。白灵学得很快，没多久就能优雅地踱步了。
试试跑明尘提议。
白灵点点头，向前跑去，却在转身时被裙摆绊倒。明尘飞扑过去接住她，两人一起滚倒在柔软的草地上。
疼吗明尘紧张地问。
白灵摇摇头，突然笑了。这是明尘第一次见她笑，宛如春雪初融，明媚不可方物。
你应该多笑笑。他脱口而出。
白灵眨眨眼，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明尘也笑。
她的手指温暖柔软，明尘心跳如鼓。这一刻，他忘记了她是妖，自己是道士，只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
回程时，白灵因法力耗尽变回了小狐狸，疲惫地趴在明尘肩头。明尘轻抚她的毛发，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他开始质疑道观教导的人妖不两立。白灵纯真善良，比许多人类都要干净。那些降妖除魔的大道理，在她面前显得那么苍白。
第四章：危机降临
一个月后的清晨，明尘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明尘！住持召见！立刻！大师兄明德的声音透着不寻常的严厉。
明尘一骨碌爬起来，白灵警觉地钻进了床底暗格。他匆忙整理好道袍，跟着明德来到住持的静室。
玄清子盘坐在蒲团上，面前摆着一面青铜镜。明尘一进门就感到一阵寒意——镜中显示的正是他的小屋内部景象！
解释一下。玄清子冷声道，手指轻点镜面。画面放大，聚焦在床底的暗格上。
明尘双腿发软：住持，我...
不必狡辩。玄清子拂袖起身，我早察觉你身上妖气萦绕，昨夜用观尘镜一探，果然发现你私藏狐妖！
明德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明尘，你疯了妖物最擅蛊惑人心！
白灵不一样！明尘冲口而出，她从没害过人，只是想修仙...
放肆！玄清子怒喝，妖就是妖，何来善恶之分即刻带我去收了那孽畜！
明尘跪地叩首：住持开恩！白灵真的无害，我可以担保...
担保玄清子冷笑，你已被妖物迷惑，还有何资格担保明德，召集所有弟子，布天罗地网阵！
明尘知道大事不妙。天罗地网阵是青云观镇观法阵之一，专收道行高深的妖怪，白灵绝无逃脱可能。
弟子...弟子这就去准备。他低头掩饰眼中的慌乱，起身时悄悄摸走了桌上的一个小铃铛——传讯用的风火铃。
回到小屋，明尘佯装整理法器，实则快速写了一张字条塞进床底暗格：危险！速去后山古松洞，我随后就到。——明尘
他轻轻摇了摇风火铃，听到床底传来轻微的响动，知道白灵收到了警告。
明尘！阵法已备，速速引出狐妖！明德在门外喊道。
明尘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师兄，那狐妖狡猾，不如先让我独自进去，假装无事发生，等她放松警惕...
明德狐疑地看着他：住持有令，必须一同进入。
无奈之下，明尘只得带着明德和另外两名师兄进屋。床底暗格空空如也，只有他留的字条被小心地折好放在角落。
跑了明德皱眉，什么时候
明尘佯装惊讶：不可能！刚才还在...他暗中松了口气。
搜！明德下令，狐妖最擅隐匿，一定还在附近！
众道士翻箱倒柜，明尘趁机溜出门，直奔后山。他必须在其他人之前找到白灵！
古松洞在后山深处，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明尘拨开藤蔓，轻声呼唤：白灵是我。
洞内传来轻微的响动，白灵从阴影中走出，已是人形。她脸色苍白，眼中含泪：明尘，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不是你的错。明尘握住她冰凉的手，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去更远的山里。
白灵摇摇头：不行，他们会追捕你。我...我该自己走。
我不会丢下你！明尘坚定地说。
突然，洞口传来冷笑声：好一对痴情儿女。
玄清子手持拂尘，缓步而入，身后跟着明德等一众道士。洞外隐约可见金光闪烁——天罗地网阵已经布下！
住持！明尘挡在白灵身前，求您放过她，她真的没有害人之心！
玄清子面无表情：人妖殊途，你身为道门弟子，竟与妖物私通，罪加一等！
白灵从明尘身后走出，跪地叩首：道长明鉴，全是小妖的错。明尘心善救我，我这就离开，永不再回...
晚了。玄清子拂尘一挥，妖物惑人，必须铲除！
话音未落，拂尘射出数道金光，直取白灵。明尘不假思索，纵身挡在她面前！
噗的一声，金光穿透明尘左肩，鲜血顿时染红道袍。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明尘！白灵惊呼，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玄清子大怒：孽徒！竟为妖物挡劫！
明尘强忍剧痛，抬头直视住持：师父...您常教导我们...道法自然，慈悲为怀...白灵一心向善...为何不能...给她一个机会...
妖就是妖！玄清子厉喝，今日我必除之！
他再次举起拂尘，这次金光更盛。白灵突然将明尘推到一旁，自己迎向金光：不要伤害明尘！我愿伏诛！
千钧一发之际，洞外传来一声巨响，天罗地网阵被人从外部打破！一道黑影闪电般掠入，挡在白灵面前，金光尽数被弹开。
谁玄清子惊怒交加。
黑影现出身形，是个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面容阴鸷，周身妖气森然。
舅舅白灵惊讶地叫道。
黑袍男子冷笑：青云观的老杂毛，欺负一个小辈，好不要脸！
玄清子脸色大变：黑风妖王！
明尘震惊地看着黑袍男子——这就是传说中的黑风山妖王白灵居然是他的外甥女
灵儿，走！妖王一挥手，洞内顿时黑雾弥漫，这群牛鼻子交给我！
白灵却挣脱他的手：不！我不能丢下明尘！
妖王皱眉：你和一个道士
他为我挡劫...白灵哀求道，舅舅，救救他！
妖王看了明尘一眼，冷哼一声：麻烦！说着抓起两人，化作黑风冲出山洞。
玄清子怒喝：追！但为时已晚，黑风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黑风裹挟着明尘和白灵飞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最终落在一处隐蔽的山谷。妖王将两人丢在草地上，明尘因失血过多已经半昏迷。
明尘！坚持住！白灵哭着按住他流血的伤口。
妖王冷眼旁观：为了个道士，值得吗
白灵抬头，泪眼婆娑：舅舅，求你救救他...
妖王叹了口气，蹲下身检查明尘的伤势：金光穿肩，伤及肺腑。普通医术救不了。
那怎么办白灵急问。
妖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体内有月华狐血脉，百年道行可化人形。若分他一半...
我愿意！白灵毫不犹豫。
妖王摇头：傻丫头，失了道行，你将退回原形，百年修行付诸东流。
白灵轻轻抚过明尘苍白的脸：他为我挡劫，我为他舍道，很公平。
妖王沉默片刻，终于点头：罢了，随你。
他指导白灵将手掌贴在明尘伤口处，引导体内月华之力渡入。银光流转间，明尘的伤口开始愈合，而白灵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形也逐渐缩小...
当明尘恢复意识时，首先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中年男子面孔。
醒了男子冷笑，为了救你，我家丫头可是舍了百年道行。
明尘猛地坐起，牵动伤口一阵剧痛：白灵呢
男子指了指他身边。明尘转头，看见一只雪白的小狐狸蜷缩在那里，呼吸微弱，毛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白灵明尘颤抖着抱起她，你怎么...
小狐狸勉强睁开眼，舔了舔他的手指，然后疲惫地闭上了。
她暂时不能说话了。妖王淡淡道，月华狐血脉特殊，再过几十年应该能重新修回人形。
明尘心如刀绞，将白灵紧紧搂在怀中：对不起...都是我太弱了...
妖王站起身：我要带灵儿回黑风山修养。道士，你怎么说
明尘抬头，眼中已无犹豫：我跟她走。
妖王挑眉：放弃你的道门身份
道法自然，慈悲为怀。明尘轻抚白灵的毛发，这才是真正的道。若道门不容此心，我不做道士也罢。
妖王大笑：好！好！难怪灵儿为你拼命！他拍拍明尘的肩，小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黑风山的女婿了！
明尘红了脸，低头看着怀中的白灵，轻声道：我会等她...无论多少年...。
第五章：黑风山
黑风山与青峰山截然不同。这里没有道观的晨钟暮鼓，取而代之的是夜枭的啼叫和狼群的嚎鸣。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妖气混合的奇特气息。
明尘抱着虚弱的小白狐，跟随黑风妖王穿过重重迷雾，来到一座建在悬崖上的黑色宫殿。宫殿由不知名的黑色石材砌成，檐角挂着兽骨风铃，随风发出清脆的响声。
以后你就住东厢。妖王指了指一侧的偏殿，灵儿需要静养，你负责照顾她。
明尘点点头，低头看着怀中的白灵。自从舍去百年道行救他，她已经昏睡了三天，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东厢比想象中整洁，有床榻、书案，甚至一个小型炼丹炉。窗外正对一片竹林，环境清幽。
这里以前是谁住的明尘好奇地问。
妖王神色一黯：灵儿的母亲，我妹妹。他没有多说，转身离去，每日酉时会有小妖送饭食来，其他时间不要乱跑。山里有些家伙...对道士不太友好。
明尘将白灵小心地放在铺了软垫的竹篮里，打来清水为她擦拭毛发。白灵在梦中轻轻呜咽，爪子无意识地抓挠，似乎在做噩梦。
没事了，我在这儿。明尘轻声安慰，手指轻抚她的额头。
白灵渐渐平静下来，蜷缩成一团雪白的毛球。
接下来的日子，明尘寸步不离地照顾白灵。他学会了辨认山中的草药，熬制滋补的汤药；每天清晨采集竹叶上的露珠，一滴一滴喂给她；夜晚抱着她坐在窗前，讲述道观的趣事和人间见闻。
七天后，白灵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明尘喜出望外，差点打翻药碗。
白灵虚弱地抬起头，舔了舔他的手指。她的眼神依然清澈，只是少了灵动的神采，变回了一只普通小狐狸的模样。
明尘鼻子一酸：对不起...都是为了救我...
白灵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似乎在说值得。
这天夜里，明尘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他站在一片银白色的湖泊边，湖中央有个模糊的女子身影。他想靠近，却怎么也走不过去。
好好待她...女子的声音随风飘来，月华狐的命运...就交给你了...
明尘惊醒，发现白灵正不安地在篮子里翻动。窗外，一轮满月高悬，银辉如纱。
你也做梦了吗他轻声问，将白灵抱到窗前。
月光洒在白灵身上，她的毛发似乎泛起了微弱的银光。明尘惊讶地发现，她脖子上有一撮以前从未注意到的银色毛发，形状像一弯新月。
这是...他轻轻触碰那撮银毛，指尖传来微微的刺痛感，像是被静电打到。
白灵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人类才有的复杂情绪。
次日清晨，明尘在院子里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一只穿着人类衣服的老龟妖，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来。
小伙子，你就是那个为狐妖叛离道门的小道士老龟声音沙哑，眼睛却炯炯有神。
明尘点点头：前辈是...
叫我龟老就行。老龟绕着明尘转了一圈，鼻子抽动，嗯...身上妖气不重，道根未断，有意思。
明尘不解：前辈有何指教
龟老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册子：妖王让我来教你些妖族常识。黑风山不比人间，规矩多着呢。
就这样，明尘开始了在黑风山的学习。龟老教他辨认各种妖怪、了解妖族规矩、学习简单的妖术自保。作为交换，明尘则教龟老人类文字和炼丹术。
你体内有道门真气，学不了高深妖术。龟老捋着胡须说，但有些小技巧还是可以掌握的。
明尘学得最顺手的是匿气术，可以隐藏自身的人类气息。这让他能在黑风山自由活动而不被其他妖怪敌视。
一个月过去，白灵恢复了些许活力，已经能小跑和玩耍了。但她依然无法说话或化形，灵智似乎也退回到了普通狐狸的水平。明尘每天坚持给她念道经，希望有朝一日能唤醒她的记忆。
这天，明尘带着白灵在竹林里散步，突然听到一阵打斗声。他循声而去，看到几个化形不完全的狼妖正在欺负一只小兔妖。
住手！明尘冲上前。
狼妖们转身，露出獠牙：哟，这不是那个人类叛徒吗
滚开，这里没你的事！领头的狼妖爪子暴涨三寸。
明尘将白灵护在身后，悄悄捏了个刚学会的震字诀。当狼妖扑来时，他手掌前推，一股无形气浪将狼妖震退数步。
道术狼妖惊疑不定，你不是投靠妖族了吗
我不用道术伤人。明尘沉声道，但也不会坐视欺凌弱小。
狼妖们交换眼色，突然一齐扑来。明尘正要抵挡，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将狼妖们全部扫飞。
在我的地盘欺负我的客人黑风妖王负手而立，眼中寒光闪烁。
狼妖们屁滚尿流地逃走了。妖王转身打量明尘：会道术
明尘紧张地点头：只...只学了些皮毛。
妖王突然笑了：好！以后每天未时来找我，我教你些实用的。
就这样，明尘开始了跟妖王的特训。妖王教他的不是正统道法，而是介于道术与妖术之间的奇特技法，非常适合他这种半道半妖的状态。
你体内有道门根基，又有灵儿渡给你的月华之力。妖王解释道，这种混合体质千年难遇，好好利用。
三个月后，明尘已经能在指尖凝聚出一缕银白色的气劲，妖王称之为月华真气。这种真气对治疗伤口有奇效，每次他用在白灵身上，她的眼神就会清明几分。
我觉得她记得我。一天夜里，明尘对妖王说，今天我念《道德经》时，她眼睛里有反应。
妖王沉默片刻：月华狐血脉特殊，即使退回原形，灵识也不会完全消散。但是...
但是什么
她要想重新修回人形，至少需要三十年。妖王叹息，而你是人类，等不起。
明尘握紧拳头：我等得起。我会想办法。
妖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或许...有个办法能缩短时间。
第六章：月华之谜
月华狐是狐族中的异类。妖王带着明尘来到黑风山禁地——一个被月光笼罩的洞穴，每三百年才会出现一只，天生具有沟通月华之力的能力。
洞穴中央有一泓银白色的池水，水面倒映着星空，美得不似人间景象。
这是月华池，只有月华狐能开启。妖王指着池水，传说饮下月华水，可助妖族增长百年道行。但对人类效果未知...
明尘心跳加速：您是说，这池水可以帮助白灵恢复
不。妖王摇头，池水已干涸多年。需要新的月华狐以血脉之力唤醒。他看向明尘怀中的白灵，灵儿是这一代的月华狐，但她现在太虚弱了。
明尘失望地低下头，白灵轻轻舔了舔他的手。
不过...妖王话锋一转，月华狐与心意相通之人结合，可借对方精气加速恢复。
明尘一时没反应过来：结合
妖王露出一个你懂的笑容：等她恢复人形后。
明尘顿时脸红到耳根：这...这...
不愿意妖王挑眉。
不是！明尘急忙否认，只是...白灵她...
白灵突然从他怀中跳下，踉踉跄跄地走到池边，低头啜饮池底残留的一滴银白色液体。
灵儿！别喝！妖王大惊，但为时已晚。
白灵的身体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银光，漂浮到半空中。明尘想冲过去，被妖王死死拉住。
别动！月华认主了！
银光中，白灵的形体开始变化，拉长、舒展...最后，一个熟悉的白衣少女轻轻落在地上。她比之前更加美丽，银发及腰，眼眸如星，额间有一弯新月印记。
明...尘...她开口，声音空灵如天籁。
明尘呆住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白灵...你记得我
白灵微笑点头，向他伸出手。就在两人指尖即将相触的瞬间，洞外传来急促的钟声。
妖王脸色大变：敌袭！
三人冲出洞穴，只见黑风山上空乌云密布，数十道剑光划破长空——是道门的人！
青云观联合了七大道门，说要剿灭窝藏叛徒和狐妖的黑风山！一个小妖慌张来报。
更糟的是，另一侧天空妖气弥漫，一群陌生妖怪也在逼近。
那是...赤目妖王的人马！妖王咬牙切齿，那老匹夫一直觊觎月华狐血脉！
明尘握紧白灵的手：他们是冲你来的。
白灵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不能连累黑风山。
我们一起走。明尘坚定地说。
妖王摇头：来不及了。听着，赤目妖王想要月华血脉提升功力，道门则是要除掉你们人妖勾结的范例。你们唯一的生路是...
他指向月华池：借月华之力暂时打开空间裂隙，逃往人间。但位置无法控制，可能会落在任何地方。
明尘和白灵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妖王迅速结印，月华池水开始沸腾：快！跳进去！
就在两人准备跃入池中时，洞口同时冲进两批人马——一边是以玄清子为首的道士，一边是红发赤目的狰狞妖王。
孽徒！还不伏诛！玄清子拂尘直指明尘。
月华狐是我的！赤目妖王张开利爪。
千钧一发之际，白灵突然挣脱明尘的手，挡在所有人面前。她银发飞扬，额间新月印记大放光明：
以月为证，以此身为祭，护我所爱！
一道银色光柱从天而降，将她和明尘笼罩其中。玄清子和赤目妖王的攻击撞在光柱上，竟被反弹回去。
月华禁术！妖王惊呼，灵儿，不要！
白灵转身，在明尘唇上轻轻一吻：记住我...
不！明尘想抓住她，却抓了个空。
白灵的身体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明尘体内。明尘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流遍全身，额头一阵刺痛——那里出现了和白灵一样的新月印记。
她...她牺牲了自己明尘颤抖着问。
妖王摇头：不，她与你合为一体了。月华狐最终极的保命法术——月魂寄灵。
玄清子和赤目妖王已经调整过来，准备第二轮攻击。明尘感到体内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力量，那是白灵的月华之力与他的道门真气完美融合的结果。
你们...他抬头，眼中银光流转，都要为逼死白灵付出代价！
明尘双手结印，一个巨大的银色太极图在脚下展开。玄清子的道术和赤目妖王的妖力同时攻来，却在接触太极图的瞬间被吸收转化。
这是...道妖合流！玄清子面露惊骇，不可能！
明尘没有理会，继续催动体内力量。太极图急速扩大，将整个洞穴笼罩。所有攻击都被反弹，道士和妖怪们纷纷倒地。
滚出黑风山！明尘的声音带着双重回音，像是他和白灵同时在说话，若再敢来犯，必取尔等性命！
玄清子面色铁青，终于下令撤退。赤目妖王也悻悻离去，临走前狠狠瞪了明尘一眼：这事没完！
当最后一名敌人离开，明尘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银光散去，他额头的新月印记也暗淡下来。
白灵...还在吗他虚弱地问。
妖王扶起他：月魂寄灵状态下，她的灵识寄居在你体内。只要你活着，她就不会真正消失。
那我怎么才能让她回来
妖王叹息：难。除非找到传说中的三生石，借其力量重塑她的身体。
三生石在哪
据说在冥界与人间的交界处，黄泉之畔。妖王摇头，但那地方活人去不了。
明尘握紧拳头：总会有办法的。
妖王拍拍他的肩：先养好伤。灵儿选择与你共生，你就是我黑风山的人了。从今往后，你就是...
他想了想，突然笑了：月华真人如何半道半妖，亦正亦邪，正好配得上你的身份。
明尘苦笑，摸了摸额头的印记。恍惚间，他仿佛听到白灵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无论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第七章：魂寄
明尘在黑风山又修养了半月，额头的新月印记渐渐稳定为淡淡的银色。每当他运转体内那股奇特的力量时，印记就会明亮起来，仿佛有月光在其中流动。
最奇妙的是，他开始能在梦中见到白灵。
那是一个银白色的空间，无边无际，地面如镜面般倒映着星空。白灵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一缕随时会散去的轻烟。
这里是我的意识深处吗明尘在梦中问她。
白灵轻轻点头，嘴唇开合，却没有声音传出。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摇头。
你还不能说话明尘猜测。
白灵点头，然后拉起他的手，在他掌心画了一个符号——一弯新月环绕着太极图。
这是...我们的力量
白灵再次点头，又画了个山形符号，然后指向远方。
你要我去某个地方
白灵急切地点头，又画了一连串符号：石头、河流、桥...
明尘努力解读：石头...三生石你要我带你去黄泉之畔找三生石
白灵眼中闪过喜悦，扑进他怀里。虽然触感如雾般虚幻，明尘还是感到一阵温暖。
梦醒后，明尘立刻去找黑风妖王。
三生石确实在黄泉之畔，但那地方活人难至。妖王捋着胡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走阴差的路子。妖王压低声音，每月初一，阴阳界限最薄弱时，会有阴差来人间采购，他们走的路可以直达黄泉。
明尘眼睛一亮：怎么找到这些阴差
城南七十里有座废庙，每逢初一子时，那里会出现鬼市。妖王解释道，活人也能进，但风险极大。一旦被识破身份...
我必须试一试。明尘摸了摸额头的印记，白灵等不起。
妖王沉吟片刻：也罢。我教你一个假死术，能暂时掩盖活人气息。但记住，最多维持十二个时辰。超时的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接下来的日子，明尘刻苦学习假死术。这法术需要将心跳呼吸降到最低，如同冬眠的动物。普通人学至少要三年，但明尘体内有白灵的月华之力，只用了七天就掌握了要领。
离初一还有三天时，明尘做了个更清晰的梦。这次白灵能发出微弱的声音了。
明...尘...她气若游丝，危...险...
我不怕危险。明尘握住她半透明的手，只要能让你回来。
白灵摇头，指向他的胸口：心...跳...又指向自己的额头，月...光...
明尘恍然大悟：你是说，假死术会影响月华之力的运转
白灵点头，然后做了个环抱自己的动作：我...护你...
初一当天，明尘换上一身灰色布衣，将道袍和法器收入包袱。妖王送他到山脚，递给他一个小布袋。
里面是阴钱，鬼市只认这个。妖王叮嘱，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表现出惊讶。鬼怪最喜吓人，你一露怯，立刻会被识破。
明尘点头，将布袋系在腰间。
还有这个。妖王又拿出一枚黑玉戒指，遇到生死危机时捏碎它，能保你一命。但只能用一次。
明尘郑重接过：多谢前辈。
妖王拍拍他的肩：灵儿是我唯一的亲人，救她也是救我自己的心。说完化作一阵黑风消失了。
夜幕降临时，明尘来到了那座废庙。月光下，断壁残垣显得格外阴森。他在庙外一棵老槐树下盘坐，开始施展假死术。
呼吸渐缓，心跳变慢，体温下降...当身体机能降到最低点时，明尘感到额头的月华印记微微发热，一股暖流护住了他的心脉。是白灵在保护他。
子时刚到，废庙突然亮起幽幽绿光。原本空荡荡的院子里凭空出现无数摊位，各色人影穿梭其间，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明尘深吸一口气，走向鬼市。
一踏入庙门，温度骤降。明尘看到卖货的大多是面色惨白的鬼魂，而顾客则五花八门——有飘忽的游魂，有奇形怪状的精怪，甚至还有几个披着斗篷、看不清面目的阴差。
他低着头，小心穿行在摊位间。有卖记忆的，有卖寿命的，甚至还有卖未出生灵魂的...每个摊位都让明尘毛骨悚然，但他牢记妖王的叮嘱，面不改色。
新死的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明尘转身，看到一个只有半张脸的老鬼正盯着他。
嗯。他简短回应，不敢多说。
老鬼抽动鼻子：味道怪...他凑近明尘，你不是鬼！
明尘心头一紧，正想辩解，一个阴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他是我带来的。
一个高大的阴差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旁，黑洞洞的斗篷下看不清面容。
老鬼立刻噤声退开。阴差转向明尘：跟我来。
明尘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阴差带他穿过熙攘的鬼市，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
活人闯鬼市，好大的胆子。阴差的声音像是从深渊传来，不过...你身上有月华的气息，有趣。
明尘心跳加速——假死术被识破了！他悄悄摸向怀中的黑玉戒指。
不必紧张。阴差抬手，我对活人没兴趣。但你想去黄泉之畔，不是吗
明尘震惊：你怎么知道
月华狐的魂魄在你体内哀鸣，隔着三里地都听得见。阴差冷笑，我可以带你去冥河，但船资要另付。
你要什么
阴差伸出苍白的手指，点了点明尘的额头：一段记忆。你最珍贵的那段。
明尘下意识后退：不行！
那就告辞。阴差转身欲走。
等等！明尘咬牙，能不能...换别的
阴差回头：你有什么
明尘翻遍全身，最后拿出妖王给的阴钱袋：这些够吗
阴差掂了掂钱袋，突然一把抓住明尘的手腕：月华印记！他声音陡然提高，你是月华宿主！
周围几个鬼怪闻声看来，眼中露出贪婪之色。
糟了...明尘暗叫不好，捏碎了怀中的黑玉戒指。
一股黑风凭空出现，卷起明尘就往庙外冲。阴差怒吼一声，甩出一条锁链缠住明尘的脚踝。
留下月华之力！
黑风与锁链角力，明尘感到身体要被撕裂。就在这时，他额头的月华印记大放光明，一股清凉的力量流遍全身——白灵暂时掌控了他的身体！
月华...破！明尘（白灵）轻喝，指尖射出一道银光，斩断了锁链。
黑风趁机卷着明尘冲出鬼市。身后传来阴差愤怒的咆哮：你逃不掉的！冥河渡口见！
第八章：冥河
黑风将明尘送到一条荒芜的小路后就消散了。明尘踉跄着站稳，发现身处一片灰蒙蒙的荒野，远处隐约有流水声。
这就是去冥河的路他自言自语。
额头的月华印记微微发热，白灵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往...水声...
明尘惊讶地发现，白灵现在能直接在他意识中说话了，虽然断断续续。
白灵你恢复了一些
月华...力...保护你...消耗...
明尘心疼地摸了摸印记：别勉强自己。接下来交给我。
沿着小路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一条宽阔的黑色河流出现在眼前。河水如墨，却诡异地反射着星光。岸边停着一艘破旧的小船，船上有个披着蓑衣的身影。
那就是冥河摆渡人明尘低声问。
白灵没有回答，似乎又陷入了沉睡。
明尘深吸一口气，走向小船。摆渡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活人。他声音嘶哑，有趣。
明尘心跳加速——假死术对摆渡人无效！
我...我想渡河。
摆渡人歪头：船资。
多少阴钱
不要钱。摆渡人指向明尘的胸口，要记忆。最珍贵的那段。
又是记忆！明尘咬牙：能换别的吗
摆渡人摇头：活人渡冥河，必须留下印记。记忆是最好的选择。
明尘犹豫了。他最珍贵的记忆是什么是第一次见到白灵是她在月光下化为人形的惊艳瞬间还是她舍身救他的那一刻
快点决定。摆渡人不耐烦了，后面还有客人。
明尘回头，看到几个模糊的影子正在靠近——是鬼市的阴差追来了！
好！他咬牙，我付！
摆渡人伸出枯瘦的手，按在明尘额头上：想着你要给我的记忆。
明尘闭上眼，回想起与白灵初遇的场景——受伤的小白狐，清澈的眼神，柔软的毛发...
一阵剧痛袭来，仿佛有什么被生生从脑海中抽离。明尘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交易成立。摆渡人收回手，掌心多了一颗晶莹的珠子，上船吧。
明尘颤抖着站起来，突然发现不对劲——他记得自己来冥河的目的，记得白灵的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了！
我的记忆...
放心，只是暂时取走。摆渡人轻笑，若能活着回来，记忆自会归还。若不能...他将记忆珠收入怀中，就当给我的额外报酬。
明尘无奈，只好上船。小船无桨自动，缓缓驶向河心。
冥河的水漆黑如墨，却出奇地平静。明尘望着水面，突然看到无数画面闪过——似乎是他人生中的各种片段。
别盯着看。摆渡人警告，冥河水映照前世今生，看多了魂魄会被吸走。
明尘连忙移开视线。就在这时，船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怎么回事他抓紧船沿。
摆渡人站起，声音凝重：有东西在追你。
明尘回头，看到河水中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快速接近小船。是阴差派来的怪物！
坐稳了！摆渡人猛地加速，小船如离弦之箭向前冲去。
黑影紧追不舍，渐渐显露出真容——一条巨大的骨鱼，眼中跳动着绿色鬼火。
把月华宿主交出来！骨鱼口中竟发出阴差的声音。
摆渡人冷笑：冥河上我说了算！
他双手一挥，河面突然掀起巨浪。骨鱼被抛向空中，但它的尾巴还是扫到了小船。船身倾斜，明尘差点落水。
抓紧！摆渡人大喊。
骨鱼再次扑来，这次直接咬住了船尾。木头碎裂声令人牙酸。
明尘感到额头印记突然发烫——白灵苏醒了！一股清凉的力量流向他双手。
用...月华...白灵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明尘不假思索，双手结印，一道银光射向骨鱼。被银光击中的部位立刻结了一层冰晶。
继续！摆渡人鼓励道。
明尘连续攻击，骨鱼终于吃痛松口，沉入河底。
小船也受损严重，开始进水。摆渡人咒骂一声，全力催动小船向前。远处已经能看到对岸的轮廓。
最后一程，游过去吧！摆渡人突然将明尘推下水。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头顶。明尘拼命挣扎，却感到有什么在拽他的脚往下沉。无数苍白的手从河底伸出，想要抓住他。
白灵！他在心中呼喊。
额头的月华印记爆发出耀眼银光，形成一个气泡将明尘包裹。河底的手如遭电击，纷纷缩回。借着这股力量，明尘奋力游向岸边。
当他湿淋淋地爬上岸时，身后的冥河已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们...成功了他喘息着问。
白灵没有回应，印记的光芒也暗淡下来，似乎刚才的爆发耗尽了她积攒的力量。
明尘抬头望去，前方是一片开满血色花朵的平原，远处隐约可见一块巨大的石碑矗立在天地之间。
那就是...三生石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前走去。血色花朵在脚边摇曳，每一朵都像一张扭曲的人脸。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腐香，让人头晕目眩。
走了一个时辰，明尘终于来到石碑前。三生石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高达十丈，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陌生文字。
这...怎么用明尘茫然地摸着石碑。
突然，石碑上浮现出一行他能看懂的文字：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唤汝所求。
明尘咬破手指，将血涂在石碑上：我要唤醒白灵！
石碑上的血被吸收，更多文字浮现：
月华寄灵，一体双魂。欲分彼此，必留其一。
明尘心头一震：什么意思
石碑继续显示：
月华宿主，生死同命。若要分离，一人留此。
明尘如遭雷击——要救白灵，他们中必须有一人永远留在冥界！
一人留此明尘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石碑上的文字，不...这不可能...
三生石沉默矗立，黑曜石般的表面映出他苍白的脸。额间的月华印记忽明忽暗，白灵的意识正在苏醒。
明...尘...她的声音虚弱却清晰，回去...
不！我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救你！明尘一拳砸在石碑上，指节渗出血珠。
血珠被石碑吸收，新的文字浮现：
月华非妖，乃月神泪。道子非人，乃守誓魂。三生石前，因果轮回。
明尘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石碑表面泛起涟漪，显现出一幅幅画面——上古时期，月神因目睹人间苦难落泪，泪珠化为第一只月华狐；与此同时，道门祖师座下一位弟子立誓守护月华血脉，代代相传...
所以你是...月神的分魂明尘震惊地问白灵，而我...
守誓人后裔。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明尘猛地转身，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血色花海中走来。他身着玄色龙袍，头戴冕旒，面容隐在阴影中，只露出一双如星辰般深邃的眼睛。
冥王...明尘下意识后退半步。
冥王在三生石前站定：月华寄灵术本就是一种折中之法，若要逆转，自然需要代价。
一定有其他办法！明尘握紧拳头，我不能把白灵留在这里，也不会自己留下让她独自面对危险！
冥王轻笑：痴儿。三生石给出的条件从不更改。
明尘额头渗出冷汗，突然灵光一闪：石碑说一人留此，但没说永远，对吗
冥王微微侧头：哦
我可以...轮流来冥界。明尘越说越坚定，比如每人留一半时间，或者...
荒谬！冥王拂袖，冥界规矩岂容儿戏！
就在这时，明尘额头的月华印记突然大放光明，一股清凉的力量流遍全身。他的视野一分为二——一边是冥界景象，一边是银白色的精神世界。
精神世界中，白灵的身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她银发飘扬，眼眸如星，伸手轻抚明尘的脸颊。
听我说，她的声音不再断续，月华寄灵术可以转化...我们可以缔结双生契约。
双生契约
灵魂相连，生死与共。白灵解释，不需要分离，而是更深地融合...你愿意吗
明尘毫不犹豫：愿意！
现实世界中，冥王正欲离去，突然察觉异样。他回头看到明尘被银白光芒包裹，额间的新月印记正在变化——月牙两端延伸，逐渐形成一个完整的圆。
这是...月魂圆满冥王罕见地露出惊讶之色。
光芒中，明尘睁开眼，瞳仁变成了银白色：冥王陛下，请给我们一个机会。
冥王眯起眼：什么机会
考验的机会。明尘声音沉稳，若我们能通过您的考验，请允许我们缔结双生契约离开。
冥王沉默良久，突然笑了：有趣。千年未见如此胆魄的活人了。他抬手一挥，周围景象骤变，那就试试吧。
三人瞬间来到一座铁索桥上，桥下是无底深渊，哀嚎声不断传来。
第一重考验：魂裂之痛。冥王指向桥对面，走到那头，不许松手。
明尘这才发现，自己右手与一个半透明的白灵虚影紧紧相握。他刚迈出第一步，剧痛便从相握的手传来——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又像被烈火灼烧。
啊！他忍不住叫出声，但死死攥着白灵的手不放。
白灵心疼地看着他：太痛的话...
不痛！明尘咬牙，继续前进。每走一步，痛苦就加剧一分。到桥中央时，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冷汗浸透衣衫。
冥王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松手即可结束痛苦。
明尘摇头，将白灵的手握得更紧。恍惚间，他听到白灵在哼唱一首古老的狐族歌谣，清凉的月华之力从相握的手传来，稍稍缓解了疼痛。
终于，他们挪到了桥尽头。明尘瘫倒在地，右手血肉模糊，但依然紧握白灵。
冥王点头：第二重考验：舍力之择。
场景再变，他们站在一片星空下，面前漂浮着一团银白光球。
这是月华本源。冥王道，白灵若想缔结平等契约，必须放弃月华神力，回归普通狐妖。
白灵毫不犹豫地伸手触碰光球：我愿意。
等等！明尘拦住她，失去月华之力，你会...
会变回最初相遇时的我。白灵微笑，一只普通的小狐狸。你嫌弃吗
明尘眼眶发热：当然不！但那是你血脉的一部分...
白灵摇头，银发在星光下飘扬：月华之力从来不是我。就像你的道术不是你本身一样。她轻轻推开明尘的手，我宁愿做完整的自己，而不是被神力定义的月华狐。
她的手按在光球上，银光如流水般从她体内抽出。白灵的身影逐渐变化——银发转黑，额间印记消失，最后变成了一只普通的小白狐，只有眼睛依然清澈如初。
明尘急忙抱起她：白灵
小白狐舔了舔他的手指，眼神熟悉得令人心碎。
冥王叹息：最后一重考验：惧现之境。
周围突然一片漆黑，接着无数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明尘看到自己衰老死去，白灵孤独终老；看到道门追杀，白灵为救他魂飞魄散；看到他们因种族差异渐行渐远，最终形同陌路...
每个画面都直击内心最深的恐惧。明尘抱紧白灵，泪水滚落：不...这些不会发生...
小白狐在他怀中颤抖，同样承受着恐惧的冲击。
最可怕的画面出现了——他们站在悬崖两边，中间是无底深渊。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选择吧，谁活谁死
明尘与白灵对视，突然同时笑了。
一起跳。明尘说。
一起。白灵的声音直接在他心中响起。
他们纵身跃入深渊，却在坠落中紧紧相拥。黑暗破碎，他们回到了三生石前。
冥王鼓掌：妙哉！你们战胜了分离之惧。他指向石碑，现在，缔结你们的契约吧。
明尘抱着小白狐走到三生石前，咬破手指，在碑上画下一个太极图环绕心形的符号：我明尘，愿与白灵灵魂相系，生死与共。
小白狐也伸出爪子，在符号旁按下一个血印：我白灵，愿与明尘永不分离，祸福同享。
三生石剧烈震动，迸发出耀眼金光。光芒中，小白狐的身体逐渐拉长、变化...最终，一个黑发少女站在明尘面前，正是白灵，却不再有月华狐的特征，只是个清丽绝伦的少女。
白灵...明尘颤抖着伸手触碰她的脸。
她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我们成功了。
冥王的声音渐渐远去：契约已成，三生为证。去吧，莫负此心...
第十章：狐缘永续
明尘再睁眼时，已回到月华池边。黑风妖王正焦急地来回踱步，见他突然出现，又惊又喜。
成功了妖王盯着明尘怀中熟睡的黑发少女，这是...灵儿
明尘点头，轻抚白灵的发丝：她不再是月华狐了。
妖王仔细查看，长叹一声：也好。月华血脉带给她的只有灾祸。他拍拍明尘的肩，你小子...不错。
白灵三日后才醒来。她睁开眼时，明尘正靠在床边打盹，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她伸手轻触他的脸颊，明尘立刻惊醒：白灵！
两人相视而笑，额头相抵。在他们相触的地方，浮现出一个微小的日月交织印记——双生契约的证明。
我做了个很长的梦。白灵轻声说，梦见我们前世就相识。
明尘握住她的手：也许三生石想告诉我们什么。
白灵微笑：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他们在黑风山又住了半年。白灵重新修炼，虽然进度比月华血脉时慢了许多，但根基更稳。明尘则融合了道术与妖王所教的技巧，创造出独特的修炼法门。
一天清晨，他们向妖王辞行。
想好了妖王捋着胡须，外面道门还在通缉你们。
明尘与白灵十指相扣：我们总不能躲一辈子。
白灵补充：而且，世间肯定还有像我们一样的人和妖，需要帮助。
妖王大笑：好！有志气！他取出两枚黑玉符，拿着，遇到生死危机时捏碎，我会立刻赶到。
告别黑风山，两人开始了游历天下的旅程。他们帮助被道士追杀的善良小妖，也惩戒为祸人间的恶妖；调解人妖纠纷，传授和平共处之道。
渐渐地，日月真人的名号在江湖上传开——一个总带着黑发少女的年轻道士，额间有日月印记，专管人妖不平事。
三年后的一个满月之夜，他们回到初遇的那片山林。白灵突然拉着明尘跑到一处空地。
还记得这里吗她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明尘环顾四周，恍然大悟：你当初就是在这里受伤的！
白灵点头，突然变回原形——一只小白狐，轻盈地跳进明尘怀里。与初见时不同，她现在健康活泼，毛发光亮。
明尘抱着她席地而坐，仰望星空：想不到一只小狐狸会改变我的一生。
白灵变回人形，靠在他肩上：后悔吗
怎么可能。明尘低头吻她的发顶，就算重来千次万次，我还是会救你，还是会爱上你。
白灵仰头看他，眼中满是柔情：我也是。
月光如水，洒在这对恋人身上。他们额间的日月印记同时泛起微光，仿佛在回应这誓言。
远处山巅，黑风妖王负手而立，欣慰地望着这一幕。他身旁站着个模糊的女子虚影。
放心了吧妖王问。
女子虚影点头，随风散去，只余一声满足的叹息。
明尘似有所感，望向山巅，却只看到一片云雾。
怎么了白灵问。
明尘微笑摇头，将她搂得更紧：没什么。只是在想，明天该去哪里。
白灵眨眨眼：听说东海有鲛人被渔民所捕...
那就去东海。明尘起身，顺手将她拉起，不过今晚，先找个地方休息。
两人携手走向山下小镇，背影在月光下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谁是谁。
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