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王虎的话匣子也渐渐打开,将这些年在码头受的窝囊气,家中的窘迫与无奈,一股脑儿地向陈凡倾泻而出。
陈凡耐心地聆听着,不时为他夹菜添酒。
他明白,王虎这是将积压在心底多年的苦闷与郁结,尽数宣泄了出来。
酒足饭饱,已是薄暮暝暝。
陈凡与王虎勾肩搭背地走出酒馆,残阳如血,将他们的身影在青石板路上拉得老长。
“阿凡,我……我真跟做梦似的。”王虎有些醺醺然,脚步略显漂浮。
“这不是梦。”陈凡笑道,“虎子,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等咱们赚了大钱,给你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让你娘也好好享享清福!”
“嘿嘿……”王虎傻笑着,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与向往。
送别王虎,陈凡独自一人踱步回家。
夕阳的余晖倾泻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他摩挲着怀中剩下的那沓钞票,胸中豪情激荡。
万事开头难,但这个头,他已然开得相当漂亮。
黑皮那伙人倒台后留下的势力空白,以及青溪镇渔业资源的重新洗牌,都将是他大展拳脚的绝佳舞台。
他仿佛已经看见,自己驾驭着那艘承载着无尽希望的渔船,乘风破浪,满载而归的辉煌景象。
苏晴,孩子……好日子,不会远了!
回到家中,苏晴早已将晚饭备好,正坐在摇曳的油灯下,低头细细缝制着给未出世孩儿的小衣裳。
昏黄的光晕柔和地勾勒出她温婉的侧影,恬静而美好,宛如一幅岁月静好的画卷。
听到开门声,苏晴抬起头,见是陈凡,脸上绽放出一抹温婉动人的笑容:“回来了?快吃饭吧,都给你温着呢。”
陈凡走过去,从身后轻柔地环住她的纤腰,将下巴抵在她馨香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她发间的淡雅清香。
“晴儿,告诉你个好消息。”陈凡在她耳畔低语,“我找到帮手了,王虎答应跟我一同出海了。”
苏晴的身子微微一凝,旋即放松下来,转过臻首,凝望着他,眼中漾起一丝惊喜:“当真?那可太好了!王虎兄弟是个敦厚老实的人,有他帮你,我也能安心不少。”
“嗯。”陈凡在她光洁的额上轻轻一吻,“往后,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苏晴将头轻轻依偎在他坚实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宁与踏实感,如暖流般浸润了整个心房。
窗外,夜色渐浓,疏星点点。
屋内,灯火温馨,柔情缱绻。
一幅充满希望的新生活画卷,已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
天色熹微,晨曦初露,一缕金光刺破东方厚重的云翳,在海平面上碎成万点金鳞。
陈凡早已起身,苏晴睡眼惺忪,却也细致地为他打点行装。
“就这点干粮,够么?海上风浪大,多食些,方有力气。”苏晴将十几个烙得焦黄的麦饼与鱼肉干仔细包妥,纳入陈凡的行囊,眼底深处,是挥之不去的牵挂。
陈凡接过,顺势握住她微凉的柔荑,轻轻捏了捏:“晴儿放心,你在家好生歇息,莫要操劳。”
苏晴脸颊泛起一抹绯红,螓首轻点:“嗯,路上仔细。”
送走陈凡,苏晴并未即刻回屋,而是伫立院门,凝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村道拐角。她这才转身,素手轻抚小腹,眸中既有憧憬,亦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隐忧。
陈凡未曾径直奔赴码头,而是拎着昨夜特意留下的一尾半大不小的海鲈鱼,折向王二婶家,叩响了院门。
“谁呀?天刚亮就扰人清梦!”王二婶睡眼惺忪地拉开院门,一见是陈凡,先是一怔,待瞧清他手中那尾鱼,眯缝的双眼陡然一亮。
“哟,是阿凡啊!这是……?”王二婶的语调立时热情了三分。
陈凡将鱼递上,面带诚挚的笑容:“二婶,这是小子孝敬您的。我今日要随虎子出海,家中晴儿独自一人,身子又不爽利,劳您白日里多费心照看一二,若有何事,也好搭把手。”
王二婶接过那尾尚在轻摆尾鳍的鲜活海鲈,掂了掂分量,脸上的皱纹顷刻间笑成了一朵菊花:“哎哟,阿凡你忒客气了!晴儿那丫头我瞅着也欢喜,放心,有二婶在,保管妥妥帖帖!你只管安心出海,发大财!”
“那便多谢二婶了。”陈凡拱手作揖。
“客气个啥!快去罢,莫误了吉时!”王二婶拎着鱼,满口应承,喜上眉梢。
陈凡这才转身,步履矫健地朝码头走去。
晨曦薄雾尚未散尽,青溪村码头已见零星人影。
王虎早已在此等候,他身着一套浆洗得泛白的旧衣裳,面容间难掩几分亢奋,更多的却是忐忑与不安。他不时搓着手,目光在波光潋滟的海面与村口方向间游移不定。
当陈凡的身影映入眼帘,王虎眸光一亮,大步迎上:“阿凡!”
“虎子,来得倒早!”陈凡含笑拍了拍他的肩头。
二人并肩走向那艘焕然一新的渔船。
村中几个早起赶海的渔人,瞧见陈凡与王虎一同走向那艘修葺一新的渔船,不由驻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那不是陈凡那小子么?他旁边的是王虎吧?”
“可不是!听说陈凡把他爹那条破船拾掇好了,还真打算出海捕鱼?”
“就他?捕鱼?莫不是到时候连渔网都撒不利索,把王虎也给坑了!”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撇嘴,语气中满是鄙夷。
另一位老渔民喟然一叹:“王虎也是个实诚孩子,可惜了,怎就信了陈凡的邪!”
这些议论声不高不低,却一字不落地飘进陈凡与王虎耳中。
王虎脸庞微微涨红,下意识垂首,略显局促。
陈凡却仿若未闻,唇边依旧噙着那抹胸有成竹的淡笑,他拍了拍王虎的臂膀:“虎子,莫理会他们。咱们,用事实说话。”
“嗯!”王虎重重颔首,心中那点不安,被陈凡的自信驱散了泰半。
登船之后,陈凡未有片刻耽搁,立时有条不紊地指挥起来。
“虎子,先查验引擎,油料是否充裕,再看看船锚与缆绳,务求万无一失。”
“好嘞!”王虎应声,手脚麻利地行动起来。他虽对陈凡间或的“玄虚”将信将疑,然昨日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与厚实的钞票,已让他下定决心,誓要追随陈凡大干一场。